挖井,是一件極為艱巨的事情,特别在缺乏勞動力的情況下。
郡王已經老了,整個鳳仙郡,也就剩下玄奘可能去幹這種活。
自然而然的,這擔子,落到了玄奘的身上。
于是乎,日升日落,玄奘開始起早貪黑地挖井,老郡王則忙前忙後地幫玄奘打下手。
那四周的角落裡,一衆妖将、猴子等人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看着。
“這地方真能挖出水來?
如果能挖出來,之前的人為什麼不挖呢?
”
“對啊,整個郡的人,挖起井來,怎麼都要比玄奘法師一個人快吧?
”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五丈,十丈,二十丈。
還是沒有水。
“我們要不要也幫忙?
如果我們動手的話,一個晚上挖一兩百丈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
“你傻的,幫忙有什麼好處?
你忘了玄奘法師什麼态度了嗎?
一旦我們幫忙,指不定又鬧出事情來。
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
三十丈,五十丈。
還是沒有水。
“要是一直沒水,他不會打算就這麼一直挖下去吧?
”
“那大聖爺的西行怎麼辦?
”
一衆妖将面面相觑。
與此同時,每天看着玄奘埋頭挖井,渾身上下蓋滿黃土的模樣,猴子已經恨得牙癢癢的了。
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
……
靈山,大雷音寺。
“玄奘在鳳仙郡挖井?
他還能再傻點嗎?
”
“那地方确實有地下河流,但流量極少。
如果位置對,挖出一點水來倒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就那麼一點水,能作甚?
”
“倒也不是不能。
鳳仙郡本身活着的人便不多了,能多一口井,哪怕出水量再少,也該是可以讓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
“可是這樣有何意義?
這就是他的普渡嗎?
救那麼幾口人,而不是救整個郡?
”
整個大殿都沉默了,諸佛面面相觑。
“是不是……我們太高估他了?
那渡世之說過後,玄奘已是強弩之末,走入了死局?
”
人群之中,靈吉忽然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
一時間,殿内諸佛都朝着他望了過去。
“靈吉尊者可是有話?
不妨說來。
”
聞言,靈吉振了振衣袖,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大殿正中。
雙手合十,對着如來躬身一拜。
“貧僧有一妙計。
”
“妙計?
”
“對。
”
“說來聽聽。
”
靈吉搖頭擺手,眉開眼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說了,就不妙了。
隻能,做。
”
這一說,在場諸佛越發疑惑了,一個個都蹙起了眉頭。
靈吉微微仰頭,望着如來。
許久,如來點頭道:“那,便試試吧。
”
“靈吉遵命。
”說罷,靈吉躬身往那殿外退了去。
待他走後,諸佛一下議論了起來。
“這靈吉是要做甚?
為何不可說?
難不成,這裡還有内應不成?
”
“興許是弄巧賣乖罷了。
”
“依他的性情,倒也不奇怪。
不過,這計策是否妙,可就難說了。
”
“聽說他當日于高老莊外戲弄玄奘,到頭來不但讨不着好,卻還平白給人作嫁。
這次的‘妙計’可别弄巧成拙才好。
”
正當諸佛議論紛紛之時,如來卻如同聽不見一般,低頭輕歎道:“那楊婵的出現,怕是地藏尊者也是始料未及吧?
如此一來,六耳猕猴這着棋算是廢了。
相安無事,還哪裡有法可辯?
”
說罷,那目光微微轉動,朝着地藏王望了去。
“這倒不至于。
”地藏王淡淡道:“六耳猕猴自存在之日起,便注定了與那猴子勢不兩立,怎可能相安無事?
”
如來深深吸了口氣,道:“本座聽聞,那海中的漁夫在魚槽之中放入鲶魚,用以挑動其他魚奔走逃命,從而确保其存活。
如今看來,怕是要地藏尊者往這六耳猕猴的魚槽中放入一尾鲶魚了。
難得複活,他可不能消沉度日,以至大劫臨身啊。
”
所有的佛陀都靜靜地注視着地藏王。
許久,地藏王雙手合十,默默朝着如來行了一禮,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
與此同時,鳳仙郡。
“你說……清心上人,在六耳猕猴手裡?
”
呂六拐重重的點了點頭。
天蓬有些詫異地望向了一旁的牛魔王。
牛魔王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兩個平日裡見面難免吵上一吵的妖怪正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天蓬。
稍稍收了收神,天蓬連忙朝着窗外張望。
那不遠處,猴子正盤腿坐在屋頂上,望着西方一臉的憤恨。
“這事情……還沒告訴他?
”
“不敢說啊。
”呂六拐低聲道:“最近大聖爺心情惡劣,要是讓他知道了,保準立即殺到獅駝國去。
所以我們隻能來找你商量了。
”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清心上人會在六耳猕猴手裡?
他不應該知道清心上人就是風鈴的呀。
而且,清心上人應該在斜月三星洞……怎麼會……”
“六耳猕猴是不知道,但天庭,還有昆侖山是知道的。
我估計,是那幫老不死的故意放出的風聲,為的是給我們添亂。
”呂六拐一邊朝猴子所在的位置張望,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至于清心上人為什麼會離開斜月三星洞,就不清楚了。
總覺得這是個陷阱。
”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你們去救人……應該不太行吧?
不說的話,到時候她真出事了,你們大聖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
”
“這……”
一聽這話,呂六拐和牛魔王頓時就慫了一半了。
好一會,呂六拐才深深吸了口氣道:“有消息說,清心上人和聖母大人在一起,暫時很安全。
”
“消息可靠嗎?
”
“确定可靠。
”
“可靠就好。
”
說着,屋裡的三人齊刷刷地朝着窗外望了去。
此時,猴子已經一躍從那屋頂上跳了下來。
借着老郡王離開的空擋迅速跑到了玄奘所在的井邊。
他深深吸了口氣,對着那黑漆漆一片,隻剩下深處還有一點點火光的井口喊道:“喂,是我!
”
那井裡沒回應。
稍稍沉默了一下,他又喊道:“你想這樣折騰到什麼時候?
這都多少天了,有完沒完?
這裡距離靈山已經不遠了!
”
那井底,玄奘拉長了聲音答道:“西行是為普渡,不普渡,西行何用?
”
“放屁!
你他娘的這叫普渡嗎?
一句話,别說井了,我立即給你把一整個湖挪過來都成!
你非要這麼鬧騰,有意思嗎?
”
“貧僧可以讓大聖爺您移山填海,别人呢?
這樣出來的隻是一己之功,非普世之道也!
”
“那你這是要怎麼樣?
非要挖到水不可嗎?
信不信,我拿塊石頭把你壓下面,讓你普渡個夠?
”
那井底下,玄奘沒有再說話了。
隻剩下千篇一律的“锵锵”聲。
一咬牙,猴子轉身搬來一塊大石頭,對着井口吼道:“你别以為我不敢,反正你這麼拖下去這輩子也到不了靈山,我索性把你封裡面算了!
”
說着,真咣當一聲,用大石頭将井口封住了。
然而,那底下的玄奘卻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繼續默默地挖掘着。
兩人就這麼僵持上了。
不多時,一位妖将悄悄從遠處的殘垣斷壁探出頭來,壓低聲音道:“大聖爺,老郡王回來了,不能讓他看見您啊。
”
強扭的瓜是不甜的。
無奈之下,猴子隻得甩了甩頭,将那石頭又給搬回了原地。
由始至終,玄奘竟連半句抱怨都沒有。
……
此時此刻,六耳猕猴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一臉的郁悶。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六耳猕猴發現自己一旦面對楊婵的哭鬧,就會不自覺地發怵。
那種感覺,就好像與生俱來的一般。
難道是記憶碎片的關系?
六耳猕猴拼命地去回憶,越想頭越痛,痛得直冒冷汗。
無奈,隻能索性不想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他仰頭對着一衆妖王道:“你們……誰有辦法把那個清心從聖母宮弄出來?
”
聞言,一衆妖王面面相觑,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滾!
沒用的東西!
”六耳猕猴猛地咆哮道:“都給我滾出去!
”
這一吼,那些個妖王吓得連忙一個個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獅駝王悄悄扯住了鵬魔王的手道:“他……這是怎麼啦?
”
“還能是怎麼啦?
”鵬魔王故意将音調稍稍擡高,道:“怕老婆呗。
都記住了,以後大聖爺的事情呢,能辦就辦,不能辦……回複一聲,挨個罵就是了。
聖母大人的事,可是拼了命也得做好的。
現在下面的怨念越來越大,我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
”
說罷,朝着走在旁邊的九頭蟲和其他幾個小妖王掃了一眼。
那一個個的妖王雖然默不吭聲,卻又一個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正當此時,那最早遇到六耳猕猴的山羊精穿着一身華服從遠處走了過來,急沖沖地與衆妖王擦肩而過,直接奔入大殿裡去了。
“這是誰?
”
“還能是誰?
他可是正當紅的新任丞相啊。
也就是運氣好,不然,就他那修為,那見識,能當丞相?
”
“就這麼個人物還當丞相,看來這獅駝國,真是走不遠了。
”
九頭蟲冷冷的掃了衆妖王一眼,低聲道:“小心說話。
”
這一說,幾個妖王才閉上了嘴。
……
大殿内,山羊精雙手奉上了一封信函,朗聲道:“啟禀大聖爺,方才,有個人往臣的府裡塞了封信,是給大聖爺您的。
臣不敢怠慢,便趕緊給大聖爺您送了過來。
”
六耳猕猴随手拆開信函,往那落款的位置掃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
“地藏王?
”
“正是。
”
“他現在在哪?
”
“正在臣府裡。
”
“走!
帶我去見他!
”說着,六耳猕猴已經起身急沖沖地走出了大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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