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猕猴剛剛在自己的書房内坐定,一個小妖便已經邁着小步,神色驚慌地來到山羊精身旁悄悄耳語了幾句。
語畢,山羊精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又向着六耳猕猴躬身拱手道:“大聖爺該是也累了,萬大的事情也得養好精神再談。
要不,臣這就告退吧?
”
聞言,六耳猕猴有意無意地瞥了山羊精一眼,也不作答,隻是伸手擺弄着桌案上的小物件。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着,維持着拱手姿态的山羊精都有些尴尬了,卻也不便開口詢問。
好一會,六耳猕猴才悠悠道:“發生什麼事了?
”
“回大聖爺的話,一些小事罷了。
”
“什麼叫一些小事?
我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努了努嘴,六耳猕猴有些不悅地說道:“怎麼,這獅駝國,還有我問不得的事情?
”
這一說,山羊精頓時慌了,連忙跪地道:“大聖爺,臣下冤枉啊。
實在是事情太小,怕污了大聖爺您的耳目,才沒說的。
”
六耳猕猴一臉不耐煩地接道:“我問你是什麼事,怎麼,還要我再問一遍?
”
“不敢,臣不敢!
”山羊精叩首道:“有細作來報,此次我等剛一出擊,對方……對方似乎就已經收到風聲了。
疑為有内鬼。
”
六耳猕猴冷哼了一聲道:“内鬼是小事嗎?
”
“這……”猶豫了好一會,山羊精才支支吾吾道:“回大聖爺的話,我獅駝國常駐妖衆十萬,人多眼雜,此次出擊又勞師動衆,走漏,本就是難免的。
再者,此事以前也發生過……所以,臣才說,這是小事。
請大聖爺明鑒。
”
“就是說,有人在我的地盤上,受我的庇護,卻又幹着對方要他幹的活咯?
”深深吸了口氣,六耳猕猴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行,老子正愁沒地方出氣呢。
把對方的細作挖出來,千刀萬剮,就這麼定了。
”
山羊精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站着,不敢接話。
許久,六耳猕猴仰起頭來,見山羊精還沒動靜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正準備開口催促,他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半眯着眼睛低聲問道:“這細作……不會就是楊婵吧?
”
“怎麼會呢?
”山羊精尴尬地笑了笑,抹着汗道:“大聖爺将整個獅駝國上下都交給聖母大人打理,何其信任,聖母大人又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六耳猕猴雙目一瞪,山羊精吓得隻得将到嘴邊的奉承話全都吞了回去,低下頭去。
六耳猕猴呲着牙冷冷道:“我對她信任不假,她對我,可就難說了。
老頭子話說得那麼好聽,還能随手把我賣了呢,何況是她一個什麼都沒說過的?
走,我當面問她去!
”
說着,六耳猕猴起身急沖沖地出了門。
見狀,山羊精吓了一跳,連忙急沖沖地追了上去,嚷嚷道:“大聖爺,千萬不可啊!
千萬不可!
”
“為何不可?
”
“大聖爺,您若是直接問聖母大人她是不是……臣怕到時候……”
“夠了!
老子忍夠了,不想聽這些!
”
……
此時,楊婵正站在閣樓上靜靜地往下看,剛巧看到六耳猕猴沿着小道氣匆匆地朝這裡走來,那身後追着個山羊精。
“什麼時候回來的?
”
那身後的妖将低聲奏報道:“今晨,該是剛剛回來。
”
“看模樣,應該是吃了虧了。
”
“可不是嘛。
”妖将淡淡笑了笑,道:“聽說,須菩提祖師已經站到對面去了,老君也是。
不過,佛門倒是在回來的路上特意見過大聖爺。
”
“見過?
那說了什麼?
”
“這……末将不清楚。
”
“你先下去吧。
”
那妖将稍稍猶豫了一下,拱了拱手,躬身退開了。
不多時,楊婵身後的大門“咣”的一聲被打開了。
六耳猕猴一臉憤怒地跨過門檻,氣沖沖地瞧着楊婵。
那身後的山羊精一臉的驚慌,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隻能呆站着。
楊婵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下去吧。
”
“諾。
”恭敬地拱了拱手,山羊精退到了門外,順手将門帶上了。
冷冷地瞧着六耳猕猴,楊婵輕聲道:“有什麼事?
”
六耳猕猴咬了咬牙道:“就想問你一句話。
”
“問。
”
“昨天,給那猴子通風報信的,是不是你?
”
“不是。
”
“不是你?
”
“不是。
”
言談之間,楊婵的臉上盡是一片冷漠,就好像覆了一層冰霜一樣,高傲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被楊婵這麼一答,六耳猕猴反倒有些蔫了。
那心中的怒火漸漸緩了下來。
“我……我以為是你。
”
“不是我。
”
“好吧,我知道不是你了。
”六耳猕猴伸手撓了撓頭,開始為自己的魯莽而感到懊悔了。
憋了好一會,他才開口接着說道:“我,還有句話想問你。
”
“問。
”
“你……你會選擇我還是選擇他?
”
楊婵沒有直接回答,隻是依舊冷冷地瞧着他。
那目光,看得六耳猕猴都有些尴尬了。
緩了好幾口氣,六耳猕猴才雙手比劃着,支支吾吾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跟他兩個人一起掉水裡了,你隻能救一個,你會救誰?
”
“你們掉火裡都不用人救。
”
“不是……我就假設,假設我們兩個都會淹死。
”說着,六耳猕猴自己尴尬地笑了起來。
不過,楊婵并沒有笑,而是依舊冷冷地看着他,看得六耳猕猴越發尴尬了。
許久,楊婵才微微張口,一字一頓地答道:“那我就,丢塊石頭把你們一起砸死。
”
“啊?
”
“連水都不會的家夥,有什麼資格當我楊婵的男人?
”說着,楊婵一甩手,回頭繼續看風景去了,不再理會六耳猕猴。
“額……也是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對話實在出乎六耳猕猴的意料,雖說沒什麼可慶祝的,但總比回答會選擇另一個強不是?
最起碼,也算是一絲安慰吧。
尴尬地笑着,他一步步後退,開了門,退出門外,又順手将門帶上了。
直到合上門,六耳猕猴才停止了笑,長長地纾了一口氣。
轉頭怒視着山羊精道:“為什麼不阻止我?
”
“這……”聞言,山羊精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算了,不管了。
總之,一定要将細作挖出來!
不宰了他,難洩我心頭之恨!
”
說着,六耳猕猴已經掉頭朝着自己的齊天宮走了去。
山羊精一邊擦着汗,一邊跟了上去。
……
很快,随着六耳猕猴一聲令下,山羊精開始帶着大批的侍衛走街串巷,查起了各種“可疑線索”。
說實在話,山羊精是六耳猕猴念舊情一手提拔上來的,來到獅駝國也沒多久時間。
在當上獅駝國的“丞相”之前,也沒幹過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可以說,忠心有餘,能力不足。
就憑他,要查出深藏的細作,可沒那麼容易。
不過,六耳猕猴可不是什麼英明的主子,這一點整個獅駝國上下都知道。
這不,在偷襲猴子的時候,才随手将自己手下一個無辜的妖将給殺了嗎?
對于這樣的人來說,從來就不需要什麼證據,光是懷疑就夠了。
反正殺錯了就殺錯了,連平反都不帶,更别提後悔之類的了。
一時間,整個獅駝國可謂是人人自危,這當中,危機感最濃的,當屬真的“有點什麼”的鵬魔王了。
山羊精根基尚淺,這一點他肯定是知道的。
他與猴子那邊的聯系本身也極為隐蔽,想要查到他身上來可沒那麼簡單。
但是,整天看着山羊精來來往往地搜,也是心裡硌得慌。
當然,最關鍵的是,沒有人願意跟着六耳猕猴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子,而且他似乎也已經徹底落了下風了。
隐隐地,鵬魔王有些蠢蠢欲動了。
就在山羊精四處搜查細作的第三天,他帶着獅駝王一起來到了已經下野,卻依舊住在獅駝國中的多目怪家。
……
小小的别院,大門緊閉,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任誰都不會想到,這裡就住着在獅駝國曾經顯赫一時的多目怪。
那感覺,就好像多目怪真的已經歸隐了一般。
就在蜘蛛精紫衫将兩人領進院落的時候,瞧着滿地的落葉,獅駝王不禁蹙起了眉頭,低聲道:“他會不會真的已經心灰意冷了?
”
“都是做給外面的人看的。
”鵬魔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真要心灰意冷了,就不會手下還留着那麼多人。
”
“手下還留着人?
”
“他那七個師妹,還有許多原本的親信都沒有走。
院子裡有密道,他們夜間才外出。
”
獅駝王豎起拇指,咧嘴笑了笑,道:“還是三哥知道的清楚啊。
”
“本來就不太信他真的會撒手,剛巧,他師妹外出查探的時候,被我的人撞上了。
這一查,就什麼都清楚了。
”深深吸了口氣,鵬魔王冷哼道:“真要歸隐,就不會留在這獅駝國了。
嘿,這不是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嘛?
”
跨入大廳,一擡頭,鵬魔王便看到多目怪面無表情地坐着,悠悠歎道:“魔王總算想起我這廢人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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