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羽之子路過軒轅景陽的時候,卻似笑非笑地低聲說道:“見義不為,無勇也。
”
軒轅景陽冷冰冰地神色,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繼續喝着茶。
過了一會兒,軒轅景陽起身,對一旁的教習宮侍說道:“祝教習,我想麻煩祝教習幫忙帶個話去甯陽宮。
就說軒轅景陽求見蕭倢伃。
”
軒轅景陽不動聲色地,向教習宮侍手中塞了一個飽滿的荷包。
祝教習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便應了這樁差事。
“主子,外面有位教習宮侍求見。
”鹹福殿的宮伺沁兒從殿外進來,對蕭燼說道。
蕭燼放下手中的小葉紫檀狼毫筆,微微有些納悶地說道:“請他進來吧。
”
祝教習把軒轅景陽的話帶到,領了賞賜,便退下了。
“夜三,你去把這位軒轅景陽領來吧。
”蕭燼說道。
半柱香的時間,軒轅景陽便被夜三帶到了蕭燼的面前。
面前的男子,玉白的膚色,深邃冷凝的大眼,目光如千年寒冰。
眉宇間流露着剛毅。
鼻若懸膽,溫潤的唇未着口脂,保持着原有的淺橘色。
這個軒轅景陽,整個人的氣質都散發着寒天雪地,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感覺。
“本宮不記得見過你。
”這樣面容的男子,若是見過,蕭燼定然不會忘記。
軒轅景陽低垂雙目,清冷的聲音如雪山箜篌,他道:“還望蕭倢伃屏退左右。
”
蕭燼眼睑收縮了一下,卻還是點點頭,示意一衆宮人都退出了殿外。
軒轅景陽這才說道:“侍身與令兄見過幾面。
侍身的哥哥是軒轅林楠。
”
蕭燼微微側目,他覺得這個名字好似在哪聽過。
“啊——想起來了。
”蕭燼呼吸有些發緊。
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時,路州塞府還剛剛建成。
那時,玲兒坐在他的懷裡,他還叫塞巴斯醬。
原來是他。
蕭燼心底有些疼痛,他按着兇口咳了起來。
片刻才問:“你,找本宮有何事?
”
“哥哥說,陛下欠他一個偷玉的人情。
要我來索要。
”軒轅景陽說道。
蕭燼眉頭微蹙:“偷玉的人情?
”
“是的。
”軒轅景陽依舊是冷冰冰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來求一宮君侍幫忙的家人子,反倒好似他這樣不用說“回禀蕭倢伃”,是天經地義似的。
“那你為何來找本宮?
”蕭燼端起茶,呷了一口。
“令兄說可以來找蕭倢伃轉告陛下,我便來求蕭倢伃了。
”軒轅景陽不卑不亢地說道。
蕭燼冷笑一聲,說道:“根本不可能!
”
“令兄是在沐休時,才回到風語閣的。
平時,令兄都在皇宮……”
“夠了!
”蕭燼擡了下手。
可是侯在殿外的夜三,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他不露神色地微微弓着腰,低着頭,像是剛才什麼也沒聽到似的。
“你隻需要本宮幫你傳達這句話麼?
”蕭燼心底有些不悅。
“煩請蕭倢伃将這枚璎珞結,一并轉交給陛下,她自然就明白了。
”軒轅景陽說道。
“行了!
放那吧!
退下吧!
”蕭燼語氣不善地說道。
蕭燼的煩亂,源自于回憶。
似乎從玲兒認識那個軒轅林楠之後,命運的齒輪才開始把不幸加注在他身上似的。
其實,并非如此。
可蕭燼即使知道這一切,并不關軒轅林楠的事,他也忍不住有些想怨他。
因為在他每每要忘卻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時,總有什麼人會跳出來,不斷地提醒着他,過去的事,總有人記得。
而且,令蕭燼更加生氣的,是獨孤染珂竟然把什麼事都告訴了軒轅景陽?
萬一這軒轅景陽,把這些事情都告訴給了陛下可怎麼辦?
她會不會多心?
蕭燼心底煩亂,抓起了客座高幾上的璎珞,便向外走去。
“去交泰殿!
”
康正帝自從決定要效仿,她所知道的曆史上有名的嘉靖皇帝之後,下午就開始盡量少辦公了。
蕭燼自從中箭之後,到現在為止都時常咳嗽。
梁斐芝自然是不敢讓蕭燼在風裡吹着的,便請蕭燼坐在偏殿的軟炕上候着。
康正帝穿着一身侍衛的衣服,才從不知道哪裡“野”回來。
剛要進大殿,梁斐芝便趕忙告知康正帝:“陛下,蕭倢伃在偏殿等候陛下多時了。
”
“哦?
”康正帝卸下腰間的刀,便快步向偏殿走去。
“你怎麼來了?
我才幾日沒去見你,你就想我啦?
”康正帝說着,便走到蕭燼面前看着他墨藍色的眸子,問道:“帥不帥?
”
蕭燼抿着笑,點點頭,問道:“陛下今日很高興?
”
康正帝伸開胳膊,說道:“來,幫我把這身輕甲脫下來,我自己弄太麻煩了!
”
蕭燼聽話地起身,低頭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女子,輕輕地幫她解着甲胄。
“诶?
對了!
你找我何事?
”康正帝問道。
蕭燼沉默不語的把康正帝身上的甲胄盡數除掉,将她抱起走到軟炕,放在自己的腿上。
“咳咳……”
“你幹嘛呀!
我又不是不會走。
你疼麼……”康正帝緊張地說道。
蕭燼墨藍色的眸子,如同浩瀚大海,深沉、波濤暗湧、表面平靜。
蕭燼看着康正帝,許久他才摟着康正帝,貼在她耳畔說道:“玲兒……你是不是又欠了情債。
”
康正帝兇口像是被誰重重的打了一拳,眼底忽然就泛出了酸楚,眼圈的晶瑩呼之欲出。
曾幾何時,他便是這樣環着她,将她放在腿上,問過她,是不是又欠了情債。
康正帝微微蹙眉,捧着蕭燼的面頰,晗住了他的唇。
他任由她的撕咬,任由她舜的他舌根生疼。
蕭燼嘗到了嘴角滑入了鹹鹹的水澤,他輕輕捧起康正帝的臉,拇指幫她擦去了眼淚。
誰知道她哭的更兇了。
吻得缺氧,她才放開了他。
攥緊了蕭燼的前襟,怨道:“你幹嘛呀!
你幹嘛呀!
你幹嘛呀!
”
蕭燼看着她難過,心底卻極甜。
等到康正帝不再流淚了,蕭燼這才擦幹了她臉上的淚痕,說道:“有個家人子,叫我把這個給你,順便要我幫他帶一句話。
說是陛下您,欠了他的哥哥一個偷玉的人情。
他是幫他哥哥來讨要的。
”
康正帝一愣,接過璎珞,這才恍然地笑道:“我的燼,是為這個吃醋了呀!
”
蕭燼墨藍色的眸底泛起了一片桃色,低低地瞥向别處。
康正帝便把軒轅林楠曾經如何幫她,偷了鐵帽子王徐靜的玉佩之事,向蕭燼講了一遍。
“朕去看看,晚上朕去你那!
”康正帝起身說道。
蕭燼卻捏着康正帝的指尖不松手。
康正帝不得不回頭,不解地看着蕭燼。
蕭燼卻說道:“陛下,再過兩個月,新人就要入駐各宮了。
陛下就去多陪陪其他的君侍吧!
臣侍……就賞臣侍幾匹錦緞布帛吧!
”
康正帝知道蕭燼從來不愛這些身外之物,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她想到,也許她去,他也會因求而不得,而很難受吧?
“好。
你給你妹妹說,朕要見鬼醫。
”
康正帝挽着蕭燼,送他回了甯陽宮,便回了交泰殿。
軒轅景陽跪在交泰殿已經多時。
康正帝邁步進入偏殿的時候,這才想明白,當初看見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原來就是他!
康正帝揮退了左右,問道:“軒轅林楠,你可知,你這是欺君之罪?
”
軒轅景陽毫無所動,而是用清冷低沉地聲音說道:“臣侍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
“嘁——得了吧你!
别裝了!
就你這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冷冰冰的氣息,朕就不信能找出第二個!
要不,朕派人去軒轅府上,查查看真正的軒轅景陽在哪裡?
”康正帝一副玩世不恭地樣子,邊說邊爬到了軟炕上。
軒轅林楠并不說話。
康正帝便問道:“說吧——!
找朕何事?
”
“還人情。
”軒轅林楠聲線毫無起伏地說道。
“呃……朕問的是,需要朕怎麼幫你?
”康正帝一臉猜到他想要什麼的樣子。
“幫臣侍過了複選和殿選。
”
“啊?
”康正帝驚呆了。
“幫臣侍過了複選和殿選。
”軒轅林楠又說了一遍。
“你要做朕的君侍?
”康正帝感覺驚悚地問道。
“是。
”軒轅林楠回答起來,像是在說别人的事。
康正帝蹙着眉頭,問道:“你知道做朕的君侍……是要幹嘛麼?
”
軒轅林楠這才擡起眼,冰冷淡然地說道:“陛下不敢。
”
“……”康正帝倒吸一口氣,扁着嘴角望着軒轅林楠。
“朕才不是不敢!
朕那叫不屑!
”康正帝翻了個白眼,挽尊道。
“都一樣。
”軒轅林楠沒有露出輕蔑和嘲諷,可他冷冰冰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種輕蔑和嘲諷。
“哼!
為何你要留在朕的後宮?
”康正帝有些氣不過。
“陛下,可還記得,當初說還人情的時候,明明說好的是:不問緣由,全力相幫。
”軒轅林楠冷酷着一張俊美的容顔,毫無情緒起伏地說道。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這……好像是這麼說過!
“咳!
那……那複選,朕也左右不了啊!
複選是敬文太皇太後、朕的父後和鳳後一同選的。
隻有殿選是朕選啊!
”康正帝嘟着嘴說道。
軒轅林楠冷冷地看了康正帝一眼,說道:“陛下的承諾是不打算兌現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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