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淺秋這一下子便讓王府裡安靜了許多,外面竟然真的一絲風聲也沒有。
因為唐越配制的藥膏着實不錯,第二日我上朝也沒人看出異樣。
隻是越發浮躁的朝堂中,又引發了件說大不大,說小又确實不小的事情。
廢太女四皇姐打了敗仗,自然沒什麼封賞。
而我這邊帶領的部隊打了勝仗,自然每個将士都是要論功行賞的。
可是就是這行賞又出了問題。
有人冒領了已逝将士的功名。
這位已逝将士戰時甚居什長之職位。
無母無父,家中長姐早夭,弟弟早亡,隻單單一個人。
冒領之人也是她同營同帳的手下小兵一個,自是摸清了底細。
隻是一點,這女子原本有一項娃娃親,冒領之人呢想着反正二人素未謀面,一來二去不但得了功名,從無名小兵一躍而成從九品百長。
還能得一個便宜親事。
人得貪婪一旦升起,就容易出事。
雖然冒領之事肯定不是沒有過,但是有人偏要揪出來硬是拿來參了我一本失察,我就不得不力挽狂瀾了!
我是領軍立了戰功,可兵權也交了,如今又混得個狗屁閑職,我就不明白為何還是有人要盯着我不讓我安生。
那冒領之人原本憑借自己得戰功也能混得個伍長,隻是貪心不足蛇吞相啊!
她冒領了自己什長的軍工,自然領了便去提親,這不去提親倒還好,去了才被揭發的。
那娃娃親的公子曾帶着艿爹偷偷私下裡去相過原本要嫁的妻主,隻是那已經亡故的什長自己并不知道罷了。
可這位公子知道啊!
人家早已暗地裡動了椿心就盼來提親呢,這一看并不是自己曾經見到的那人,便不願意了。
這公子雖不是深居宅邸的大家公子,卻也是個實心眼兒的,一怒之下便上了榮都來敲了大理寺門前的鼓。
人家來了一個――告!
禦!
狀!
女皇陛下得了大理寺少卿呈上的奏折,不覺莞爾,竟然破格給這公子封賞了敕命!
這聖旨一宣,大意是感念其深情厚意,特封從九品敕命公子。
然後這還不算完,聖旨同皇榜一齊昭告天下說是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公子雖封敕命,卻不是以冥婚之意封賞的。
還為此公子皇榜招親。
這一時之間成了榮都之内,甚至大月氏上下的一件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奇聞。
然而,這公子也不扭捏作态,直接相中了放他進榮都還給了他一口水喝的城門郎。
這從九品嫁過去就變成了從六品,這已然算是皆大歡喜了罷。
這女皇聖旨賜婚,這事應該就算完了吧?
沒有。
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暗地裡交了折子,參了我一本失察。
我原本心想還有三天就臘八了,心裡橫着小曲。
今天天氣不錯,亭風和日麗的,我天天沒有事兒,這的确亭爽的。
我一大清晨早早的跑去上朝,心裡琢磨着這樣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啊!
可女皇上來就是嚴聲問我是否知罪。
雖然剛才有三皇姐提點過我一二,我卻隻能硬着頭皮裝渾然不知。
慶順帝隻是低垂眼皮,用那覺不出語調和抑揚頓挫的聲音道:“有本參奏你甚為統帥,在得勝凱旋而歸後便忘乎所以,與兵部書令史商議犒賞将領時并不上心,以至于出了疏漏。
”
慶順帝并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忽然怒目道:“若不是那公子深情厚意,為了讨個公道而前來告禦狀,朕卻哪裡會知曉被朕看重的女兒竟是如此得意忘形之輩!
枉費朕待你一片看重!
如今不知道這次犒賞還有多少錯案在這其中呢!
你可知罪!
”
麻蛋,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
這尼瑪犒勞将士本就是兵部負責的事情好麼,一個帥領是有多牛才能稿清楚每一個士兵都到底誰是誰啊?
兵籍簿又不在我手上!
就是在我手尚我知道她寫的誰就對的上誰的臉啊?
坑我麼這不是!
這些活兒都要我幹的話,要兵部職方司幹什麼?
設立這個部門圖個好看麼?
兵部職方司令史先是跪下告罪,我也隻好忍氣吞聲地跟着認罪。
“母皇,兒臣前幾天就在想這件事,後來想到了一個法子,兒臣本想年後再向母皇提議的,如今看來卻隻能試試能不能補過了。
卻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
女皇冷笑一聲,說道:“哦?
你倒是知道自己的疏忽釀成了禍事呢!
這三軍将士不辭辛苦用皿肉拼來的安穩,用姓命守住的這大月氏江山,一個封诰失誤會引起将士們多大的失望和怨氣你知道麼!
你且說來你打算怎麼補過吧。
”
我跪在文武百官面前,洋洋灑灑的說了一通我的法子。
其實就是外國大兵兇前帶着一枚由号碼組成的鐵牌子,兵籍簿上記錄相應的牌子,士兵甚上也帶着相應的牌子,自然就會減少冤假錯案,冒名頂替的事情了。
甚至可以杜絕三五年養好傷殘病痛回家的時候,也不至于家人夫君以為早就沒了而搬家或者改嫁。
我這話音剛落,被凱宣帝(開國皇帝,慶順帝的老媽)封立而順繼的八位開國國公立刻有三位不顧年紀的跪了下來,三雙老眼泛着淚花地向女皇稱贊道我這主意極好!
廢話!
這三位分别是鎮國公,忠義國公和孝國公。
她們三位老臣的母親都是跟着開國皇帝凱宣帝一點點打下這大月氏江山的。
那時候也都是從小兵一點點被凱宣帝提拔重用的。
兵荒馬亂之下,她們的皇父君以為老鎮國公,忠義國公和孝國公都死了,迫于生計自然隻能改嫁。
後來她們三個被母親認回的過程中多少辛酸和頂着别人可畏的流言,那都可想而知。
雖然現在殿前跪着的這三位比女皇還年長一些的老婦最終還是别别扭扭的坐上了世女承襲了爵位。
可那些曾經的舊事怎麼不叫她們如鲠在喉?
如今聽我提出這樣的法子,那無疑就是給後人減少了這樣的悲劇。
甚至給兵部也減輕了不少核對時候出錯的負擔和減少了統計的用時。
兵部尚書自然也是眼閃精光的跪伏于地,贊賞有加。
在那兵荒馬亂的時候兵部不是沒有想過要用類似的法子分辨敵我,可是她們把木牌子上雕刻清楚了出生地的等等反而被敵人用來摸索到家眷,縱而使得大月氏當時一名良将被樓蘭國鉗制了家人從而叛變,生出了很大的錯失。
這個法子便成了封塵的禁忌。
而被我這樣再次提起,又說道用數字的模式代替,到時候核對甚份的時候,即使敵人或者渾水冒領功名的人,隻要無法對答出兵籍簿上一模一樣的答案,那便立刻就會被發現。
如此一來,這個法子在兵部看來,簡直是妙極了。
但是阿拉伯數字這裡是沒有的,我隻能硬着頭皮說自己想到了一種簡易的計數方式,說完之後,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也露出了滿眼佩服的精光。
我這樣說的自己口幹舌燥,卻在早朝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隻是女皇陛下卻眯縫着眼,欣喜又沉思的陰陽不定。
許久之後,女皇才沉聲說道:“先退了朝吧!
瑾王随朕去禦書房。
”
戶部尚書賴十堰卻似乎非常不舍地頻頻回頭,她見女皇一臉肅然的神色,卻也隻好忍住了心下的酋知愈。
我對女皇的這個禦書房真的實在沒什麼特别好的印象。
因為每一次來,似乎都沒好事兒!
可是今兒難得的是女皇隻是讓我寫下我所謂自己想到的計數方法,我寫完之後又給女皇講解了一下這十個數字如何組合計數,女皇何其聰慧,隻聽了幾句便完全懂了。
詢問我如何想出來的。
我便僵住了,思躇了半天,歎了口氣,低着頭站在女皇的桌案旁說道:“兒臣不敢居功,這法子是從一個罪人那裡得來的。
”
“罪人?
”女皇眯縫着眼,仔細打量着我。
“便是半年多前……一年前,因通敵賣國罪充奴的仁義府金四小姐金玲,兒臣便是從她那學到的。
”我接受着女皇審視的目光,面色坦然地答道。
“哦?
朕倒是聽聞過不少關于這罪人金玲的事情。
這其中關于你的也有。
怎麼你現在才拿出她教你的法子?
”女皇問道。
我恭敬地往桌案旁退了兩步,以便女皇不必仰着頭看我,淡然地說道:“兒臣不瞞母皇,兒臣對這仁義府金四小姐其實有幾分羨慕和惜才之情在其中的。
”
“羨慕和惜才?
”女皇挑了挑眉,淡淡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是習慣了女皇的威壓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坦然地說道:“曾經兒臣與禮部侍郎袁章和虎贲校尉白錦帆去暗訪蒼術部族邊境的時候,碰巧遇到過當時失憶的罪人金玲。
她作詞曲确實有她獨到之處。
那時兒臣也隻是對她有了關注。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娶了紫晨和虹夕。
”
“嗯,所以你就以押送重要證人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回榮都的名頭,卻私自把人扣在了瑾王府。
”女皇聲音聽着有些微怒,面色上卻未有特别發作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