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裡,錢這個玩意就是最不是東西的東西。
為錢生為錢死,為錢勞苦一輩子,這句話除了那些仰仗祖輩積攢的金山銀山的富幾代可以無視以外,還有幾個人能免于此俗,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餓着肚子還要視金錢為糞土的境界。
想在這個社會裡存活,能不做到為财而死就已經是志堅之輩,到了一定程度,就算嗟來之食一樣照吞不誤。
尤其是那些在道上混的,哪個不也是為了讨口飯吃。
說句難聽的,隻要是個正兒八經的人誰會願意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
今天大酒大肉,說不好明天就橫屍街頭。
更何況在這個連愛情都得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時代,什麼情義和道義統統都得給利益繞道。
沒有錢,手下小弟憑什麼替你賣命,别說磕頭拜關公,這種場面上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就算關公拜活了,沒錢都是扯犢子。
李大富死的很冤枉,也很窩囊,甚至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即便是臨死前的一刻,李大富也無法相信自己就要這麼死了。
他是個從窮苦出生一直爬到算是上層人物的人物,深谙凡事小心的技巧,但聖人千慮必有一失,李大富也不是聖人,他即使再小心,也會在不經意間疏忽了某些不起眼卻緻命的問題。
内奸這個東西,自從人類文明起源之後就從來沒有缺少過。
最典型的莫過于南宋的秦桧和近代的汪兆銘,雖然後世文人不斷口誅筆伐,以至于遺臭萬年,留下千古罵名,但卻依舊是層出不窮。
“蟋蟀,咱們出賣李大富的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吧?
”看着這間隻屬于自己的場子,火哥卻沒有夢寐以求終得實現的激動,相反卻是滿心的忐忑。
無論是資曆還是能力,城南的瑪麗酒吧是絕對輪不到火哥這種連李大富集團核心都沒進去的頭上。
說到底,要不是李大富擡舉他,初中都沒讀完的火哥,混到現在也就是個社會青年、地痞一個。
而像他這樣因為受到一部《古惑仔》蠱惑的青年不在少數,總以為社會很單純,隻要有刀夠狠夠義氣就能出人頭地,但被社會真正教育了一番之後,就會清清楚楚的明白黑社會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跟着火哥出來混的幾個人,也是頭一次領教到了社會黑暗面的可怕。
蟋蟀咽了口唾沫,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放心,咱們事情做的很隐秘,不會被人發現的。
”
“可我咋總覺得這心裡慌慌的。
”火哥的嘴唇顫動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這麼大的虧心事。
平日裡,無論是欺男霸女,哪怕是砍别人幾根手指頭這種事情,都不會讓他有半點心悸。
但這一次,他雖然沒親自動手,但卻實實在在的要了一個人的小命,而且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的命。
火哥越是不想去想李大富的事情,腦海裡卻越是會迸出李大富的身影,甚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夢到李大富那鮮皿淋漓慘不忍睹的樣子。
有時候,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這個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自己選擇的路,隻能繼續走下去。
一旦回頭,後果連他自己都不敢設想。
“火哥,别想那麼多了。
”蟋蟀這個腦子最靈光的家夥沒有半點鑽牛角尖的意思,看起來最人畜無害的他,骨子裡卻是最陰狠的一個。
出賣李大富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他的撺掇,火哥多半是做不出來的。
但說到底裡,還是人性在作怪,如果不是那一份貪婪,估計也不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咱們兄弟幾個也沒少給李大富那個老混蛋賣命了,小七更是差點因為他丢了命,可是咱們得到啥了?
”蟋蟀語調有些怪,像是有些惱火,“他死了,那是活該。
要是他命不該絕,又怎麼可能因為咱們一句話就死了。
”
火哥摸了摸後腦勺,點了根煙,小聲道:“這倒也是。
”
“火哥你現在有了自己的場子。
”蟋蟀接着道,“有了場子,咱就有錢,有錢就能收大把的小弟,到時候就算于三棍和吳大膽都得服你火哥。
”
“你說得對。
”火哥心底裡剛剛還醞釀着的愧疚之意就被蟋蟀三兩句話清掃的一幹二淨,兩眼放光,滿腦子都想着自己耀武揚威,登上黑道霸主之位時的情景。
火哥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為出賣李大富而感到過後悔,頂多有的時候有點擔憂罷了。
這份擔憂多半還是來自于老八那個死忠,自從李大富死了之後,老八那個腦子不轉筋的家夥就沒消停過。
也不知道是少吃了哪顆藥丸,老八就像是抽了風似得不停的找于三棍和吳大膽的麻煩。
城西那一塊,有周強那個狠人在,于三棍還不敢太放肆。
但城南這面,火哥可就遭了大殃了。
吳大膽吳大膽,并不是姓吳叫大膽,吳大膽本命叫吳天,大膽這隻是個綽号,起因還是因為吳天做事膽子大。
别人不敢幹的事情,他都敢做,黃賭毒什麼他都敢經營。
而且吳大膽還有個很鮮明的特點,那就是眦睚必報。
别人動他一下,他都會像個瘋狗一樣咬回去。
老八來挑了他的場子,吳大膽當然要挑回去。
明目張膽的去城東找老八的麻煩,吳大膽還是很明智的不去做那種沒有把握的事情。
但開在他地盤上的場子,就成了他出氣的筒子。
在李大富活的時候,吳大膽到還不至于無緣無故的去得罪李大富,這樣對他也沒什麼好處,反正他也不是于三棍那種隻能靠看場子賺錢的廢柴,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給足了李大富的面子,李大富自然也看在這份面子上沒有和吳大膽過不去。
但是現在李大富這個龍頭死了,隻剩下些宛如散沙似得遊兵散勇,吳大膽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他不去找老八的麻煩,還是因為有些忌憚老八這個黑金剛的身手,他手下沒有猛将能對付的了老八,硬拼之下就算是勝利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這種事情不值得。
思來想去,吳大膽還是将主意打在了城南的瑪莉酒吧。
雖然他之前聽說這間酒吧的罩門子換了個新人,據說叫什麼火哥,但一直忙于賺錢的他也沒有時間去拜訪這個新來的。
更讓他有些惱火的是,這個新來的竟然一點規矩都不懂,來了也不知道先到自己這裡拜個山頭。
所以一來二去,吳大膽決定親自出馬去城南的瑪莉酒吧。
“滾滾滾,都滾出去……”
吳大膽帶着人橫刀立馬的闖進了門,一個眼神過後,兩個身手利索的小弟麻溜的爬上了舞台,一腳将正在工作的DJ踹倒在地,然後關了音樂,抓起喊話的話筒,高聲喊道。
正當來酒吧玩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了後面黑壓壓一片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的人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是驚慌失措,顧不上許多拼了命的向門外逃去。
“城南扛把子吳天,過來拜訪新來的罩門子。
”吳大膽大聲地喊着,雖然已吳大膽的身份根本用不着向一個酒吧的罩門子打招呼,但吳大膽卻偏偏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蹲在後台的火哥聽到外面的動靜正奇怪的時候,突然傳來的吳天聲音差點沒把他吓的魂飛魄散。
吳天吳大膽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沒聽說過,這個向來膽子大手段辣的家夥可比李大富更加殘忍,被他找上門來還能有好事?
“吳哥,我就是新來的罩門子。
”火哥雖然害怕,但也不可能就這麼躲在後台不敢露面。
雖然帶着三五個小弟壯膽,但一見到吳大膽和他帶來的人之後,那份膽子立馬就消化的一幹二淨,聲音立馬變得忐忑起來。
同樣,正是因為見到了這個新來的罩門子是個如此沒用的窩囊廢,吳大膽心中的輕視就更加嚴重的。
他們這些出來混的,雖然不是當初的綠林好漢,但同樣看不起沒骨氣的廢物。
欺軟服硬,是這些人的共同點。
你越是骨氣硬,對方反而越佩服你,你要是軟骨頭,對方隻會狠狠的蠶食你。
吳大膽先是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火哥,直到對方渾身發毛的時候,他才收回了視線,然後用一口很傲慢的語氣道:“我這次來是有兩個事,一來就是拜訪你這位新來的罩門子,二來也是找罩門子你談一筆事情。
”
火哥臉上堆滿了谄媚的笑容,心中緊張的他隻能點了點頭,一肚子膽戰心驚的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才能應付的了這個曾經不必李大富風雲落後的大佬。
“怎麼?
”吳大膽眉頭一皺,“就讓我在這裡站着不成?
”
“不不不。
”火哥頭甩的和撥浪鼓一樣,然後俯下身子做了個請的動作,“吳哥裡面請……”
吳大膽哼了一聲,然後示意手下小弟在外面等候,然後隻帶着五六個親信在火哥的指引下走進了一間包廂之中。
……
對于弄死李大富這種小事,米三豹完全是當做過眼雲煙的存在,隻是當做消息一樣聽在耳朵裡,接下來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張雲山要來了尾款。
張雲山雖然心疼這一大筆錢,但他沒有膽量去貪墨給米三豹的錢。
一個李大富就能威脅他的人身安全,更不用說和李大富相比之下一個地下一個天上的米三豹了。
将錢一分不差的打到了米三豹的賬戶上,然後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了米三豹一番之後,張雲山終于将這種大神送走了。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張雲山倒沒覺得送神走有多難。
但送神得講究送神的方式,尤其是千萬不能讓小鬼看見。
老八去找吳大膽和于三棍的麻煩,不是因為他吃錯了藥或者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隻是他的腦子裡猜測李大富的死和這兩個曾經的死對頭有關系。
但好在他還沒有一根弦繃到死,在不斷的調查中,他的重心還是放在米三豹的身上。
自從李大富死了之後,米三豹并沒有急着離開陽城。
老八不清楚米三豹為什麼不離開,同樣他也不知道米三豹為什麼要對付李大富,因為李大富從來沒和他提起過。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他抓到了一點門道。
張雲山這個人,老八不可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