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給的地圖并不很好找,不是蕭寶寶說那裡在大名鼎鼎的萬鬼恸哭左邊,夜溪怕是還要費一番心思。
饒是如此,真正找着了的時候,夜溪還是很震驚了一下。
地圖上标記的魂石礦的位置,是一片長着稀稀拉拉黃草的野地,風吹過,地上的沙土揚起半米。
不是說天玄宗找着十幾年了,一直在做開采前的準備工作?
為毛周圍連個人痕迹都沒留下?
該不是蒙了她?
夜溪眯着眼瞧風沙化的荒地,心頭警覺,沒有踏入一步,想想拿了一把椅子出來扔進去,雕着百花齊放的貴妃椅翻了幾下停住,一陣風起來,落了沙在上頭。
夜溪轉身就走。
無歸:“怎麼了?
”
“這裡給我的感覺不是很好,明天再過來。
”
她用精神力去探過,荒地下頭半沙半土的結構,草根跟上頭一樣稀稀拉拉的,一直往下掃了幾百米都是如此,總感覺有些不對。
無歸:“天玄宗會不會對你隐瞞了什麼?
”
“一定有。
水璋東西給的心不甘情不願的,有什麼情報不給也不是他的錯,畢竟東西給了咱。
”
夜溪信步而去,吞天叫道:“喂喂,那邊是萬鬼恸哭,你做什麼去?
”
夜溪笑了笑:“我還沒見過鬼。
”
“蘭萱不算?
一劍門的老家夥們不是?
”
“不一樣,青面獠牙的鬼我還沒見過。
”夜溪邊走邊道:“鬼嘛,魂魄嘛,神魂嘛,神識體嘛,我能吃嘛。
”
鬼也是精神能量體,隻要是能量,還與精神有關,她就能吞噬。
這是一片山林子,說是山,其實不過是些高高低低的小山包,不值得标志在地圖上。
步入林子,夜溪發現,裡頭的樹木多以槐樹為主,外頭大日頭正毒炎炎夏日,裡頭卻是蔭涼一片,或者說鬼氣森森,穿過樹林的風隐隐有腥氣。
估計是鬼氣太重,林子裡基本沒有大些的動物,兔子也沒有,倒是偶爾見到一兩隻老鼠。
不過夜溪發現,從她面前跑過的老鼠的小眼神也是鬼氣缭繞的,估計是打窩住在墓地裡的。
咔嚓,擡腳一踢,幾塊被踩碎的灰白的骨頭飛起來。
很好,人骨。
“林子裡有鬼吧。
”
夜溪放出精神力周邊一掃:“喲,骨頭真不少。
等等,那是什麼?
這裡有人住?
”
一角屋檐在槐樹枝丫裡探出來,夜溪調整方向,直直朝那裡走去。
走到一處凹谷最低的地方,夜溪看着眼前的屋檐發怔。
這是廟?
和尚廟還是尼姑廟?
這廟不按常理出牌呀,别處誰家廟不是站的高看得遠,偏偏它找了個低窪地裡最低處還往挖了三尺坑底建的廟。
“這是養佛還是養鬼?
”
夜溪問三小隻。
三小隻沒人能給她解惑,都不是混凡界的,不了解民情。
夜溪輕輕一跳,跳到了鑲嵌在兩邊黃泥壁中間的一米寬的道上,直直通着廟門口,估摸是荒廢了太久,路上坑坑窪窪全是草稞拉子。
倒不是很高,才沒過腳。
這些草是橫着長的,結着手榴彈形狀的小小果子,黑色硬皮帶着倒鈎,人過去,挂滿褲腿。
不過,夜溪穿着是法衣,自動彈開灰塵外物,沒能幫着這草傳播種子。
整座廟建在三尺深的大坑裡,坑很平,因為裡頭幾座屋頂是持平的,廟不大,上頭看着隻五百平左右,有大殿和左右兩殿,還分了前後院。
夜溪站在丢了門闆的廟門前,擡頭看歪了的牌子,太模糊,認不出來。
往左右兩邊牆上,也就是坑上沿打量,好嘛,全是彎彎曲曲的樹,全是槐樹,這地方夠陰的。
而且,從破敗的大門裡望進去,院子裡,屋角邊,長出來的也是小槐樹苗,就沒看見一株不是槐樹的。
槐樹?
夜溪心中一動,複看向廟名,這次連猜帶蒙,認出來了,廟名上寫着――槐仙廟。
槐仙?
“槐樹精嗎?
進去看看。
”
大殿并不大,破敗的門闆半邊斜斜挂在門框上,一眼看見正中央坐在神龛裡的雕像。
是個老婆婆,五官雕得不是很清晰,但看着很慈祥。
圓乎臉帶抹額,穿着泥金的大衣裳,坐在一塊山石上,左手拄着一隻拐,木頭雕的,上頭橫出一截樹枝,挂了兩片葉,槐葉。
夜溪看着雕像喃喃道:“求子求姻緣,求财求前途,求到槐仙這裡會求什麼?
”
石頭神案上有個斷腳的香爐,底下用石塊扶正了,裡頭竟有香灰,香灰還很新,顯然是不久前有人來過。
“有人來了。
”
夜溪跳起,藏到雕像後頭,空間并不大,堪堪能遮住她的身形。
夜溪一隻手正扶在雕像後腦勺上,凹凸不平,擡頭一看,吓了一跳。
特麼的這邊也有一張臉!
這一擡頭正對上一雙眼,一雙怨毒的陰測測的眼。
伸出手指在眼上點了點,夜溪凝神聽着外頭的動靜。
腳步聲很碎,很輕,夜溪“看到”一個女孩子遮遮掩掩進了來。
粗布遮體,樹枝别發,是個凡人,且家庭很困苦。
小女孩看着才十一二,面黃肌肉,手腕腳脖子都露在外頭。
悉悉索索,小女孩從懷裡掏出半截香來,用打火石引燃了一把幹草把香點了,插在香爐裡,跪下磕頭。
“槐仙婆婆,求您保佑我快點長大,長出力氣,我要給我爹我弟報仇,我要殺了那個壞女人。
”
“我拿半塊饅頭換了這半柱香,趕緊給您送來了。
槐仙婆婆,隻要您幫我,保佑我殺了那個壞女人,我不怕别人說我不孝送我進官府,隻要給我爹我弟報仇。
”
“隻要能報仇,我願跟她一起死,槐仙婆婆幫幫我吧,我願付出我的一切,隻要報仇。
”
絮絮叨叨好半天,夜溪才整個差不多明白。
小女孩親娘死了,來了個後娘。
後娘帶着自己孩子,視他們姐弟為眼中釘,弟弟太小,被磋磨死了。
後娘作風不正派,暗地裡跟了别的男人,嫌棄後夫,又把女孩她爹給害死了。
估計是這女孩能做家務能賣錢,才暫時逃過一命,等着找到好買家就換銀子。
這姑娘自己沒法報仇,求到這裡來了。
女孩說,後娘太壯了,她硬拼不了,又找不着毒藥,求槐仙婆婆教個法子。
夜溪想,要不自己出來教教她,不用硬拼,拿把鈍菜刀往脖子裡找準動脈割一道,不用多大勁兒,華佗也救不了。
華佗他不修真。
又有人來,腳步聲和呼吸聲顯示有個高手。
夜溪微微動了動身子,藏得更加嚴實,一動不動,像融入了面前的塑像。
地上,女孩跪着還在虔誠的求着,讓她死,讓她死,讓她死…
腳步聲在外頭頓了頓,才進來,一道大嗓門響起。
“呔!
你這小姑娘怎麼不看看這上頭是什麼就拜?
小心惹禍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