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指導員一愣,然後說道:“行啊張小帆,你可真行。
看來我們把你招進來,還真是給我們監獄造福了。
”
我不說話。
沉悶了一會兒,我看了李洋洋一眼,又問康指導員:“指導員,洋洋為什麼會被調走?
”
這一次我不再是理直氣壯,而是聲音軟了下來。
康指導員似乎對這套很受用,她歎了口氣說:“李洋洋私自帶手機進入監區牢房,嚴重違反監獄規章制度,而且她的手機信号我們的機器根本屏蔽不了。
”
“啊?
”我大吃一驚。
私自帶手機進入牢房,這的确是大事。
且不說什麼違反監獄規章制度什麼的,單單是從安全方面來說,萬一被犯人拿到手做一些不法的事,那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單純天真的李洋洋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監獄規章制度,而且還拿了一個連監獄都無法屏蔽信号的手機進來這裡?
這又是什麼手機。
我看向李洋洋,李洋洋看着我,委屈的搖頭:“我沒有。
”
康指導員繼續說道:“手機已經被沒收,這件事已經鬧大了,上頭很重視,如果嚴格按規矩辦事,是要開除的。
監獄長做了批示,把李洋洋調到其他地方,也算是寬大處理。
”
我跟康指導員請示了一下,得到指導員同意後,把李洋洋拉出走廊外,了解到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洋洋早上在巡視牢房的時候,有幾個管教聽到了她辦公桌抽屜裡手機響起的聲音,結果馬爽過去把抽屜一打開,見是一部手機,就通過對講機叫了馬玲馬隊長過去,馬隊長又把李洋洋叫了過去,問了李洋洋兩句說怎麼會有手機在這裡。
李洋洋說不知道。
馬隊長又問了幾次,李洋洋哭着說不知道。
馬隊長把手機上交給了副分監區長,副分監區長給了監區長,監區長向監獄領導班子彙報,監獄長做了調走李洋洋的批示。
我問李洋洋手機的事。
李洋洋一個勁的說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抽屜裡會有一部手機。
聽李洋洋的描述,手機似乎是軍用的手機。
手機像是諾基亞老款那種,但是棱角分明,看起來像是車子輪胎一樣的凹凸。
我幾乎可以肯定是軍用的手機了,而且,手機一定不是李洋洋弄進來的。
這樣的手機如果弄獨特頻道的網絡,監獄的屏蔽儀還真屏蔽不了。
再者,鬼知道那手機是不是真的有信号,或許是栽贓李洋洋的人直接調了個鈴聲鬧鈴的說成是李洋洋手機有來電也說不定。
可是,李洋洋弄這麼個手機來幹嘛?
看着李洋洋委屈喊冤抽泣的樣子,我可以斷定,她是被栽贓的。
李洋洋不被開除也就算了,還被調到了監獄管理局,這又是幾個意思?
反常必妖。
因為她幫我查屈大姐死因的事,李洋洋肯定是被栽贓的,可為什麼不直接把我弄出去了事?
幸運的是,李洋洋身份特殊,她爸她媽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監獄方知道李洋洋懷疑屈大姐的死因,當李洋洋查起來,她們生怕這事會鬧大,就栽贓李洋洋找了個理由把李洋洋弄走,但是又懼怕得罪了李洋洋的父母,就把李洋洋掉到了監獄管理局做了個閑差。
那個閑差可比在監獄裡做管教舒服多了,這樣一來,既把李洋洋弄出了監獄,也對李洋洋的父母也算是有了個交代。
我敢肯定,如果李洋洋是個沒背景的小姑娘,隻怕面臨的,就是開除的結局了。
可為什麼,不開除我呢?
她們應該知道,是我讓李洋洋查的啊。
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
我安慰洋洋道:“洋洋,别哭了,乖,去了那裡也是個好事,至少不用在這個陰暗無聊的地方窩着了。
每天下班就回家,逛逛街的比什麼都開心呀。
”
洋洋還是很委屈的哭着:“可是,那個手機我真的沒有拿進來。
”
我撫摸洋洋的頭,說:“洋洋我相信你,這事情,你是被我連累了,如果我不讓你去幫忙查這些,你就不會被她們栽贓。
”
洋洋停止了抽泣:“我知道,可是我心裡還是很難受,要離開你我舍不得。
這個地方的人那麼壞,你不要在這裡待下去了。
出去了找個其他的工作吧。
”
這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我真不該說她什麼好,我抱了抱她。
她窩在我的懷裡,像個受傷的可憐小白兔。
回到康指導員的辦公室,康指導員告訴李洋洋,今天就必須要離開這裡,康指導員讓我去送送李洋洋。
我對指導員道謝。
回去宿舍的一路上,我和李洋洋都沒說話。
回到宿舍後,我安慰李洋洋一會兒,然後幫她收拾着東西。
收拾着的時候,李洋洋問我:“我們這樣算不算分手了?
”
我說當然不是了。
童話裡的小姑娘,那麼的天真善良,我就是那一隻大灰狼,像一頭老狐狸編織一個美輪美奂的童話給這個小姑娘聽:“洋洋,我們周末啊什麼的還是可以約會呀。
平時在這裡,我們想想對方就好了,你說是嗎?
”
這個善良的小姑娘居然開心的點了點頭,我握住了她的一雙小手,堅定的對她點點頭,奧斯卡影帝不頒發給我真是可惜了。
其實想想我在這裡做的那一切,口口聲聲和洋洋說在一起确定了男女關系,卻又和不同的女人開玩笑着。
可洋洋還是那麼對我,我為什麼不感到羞恥,為什麼不感到可恥。
我的道德心呢?
說真的,當我的女朋友背叛我的那一刻,我早已經不相信愛情了。
傻子才相信愛情。
李洋洋怎麼對我好,我覺得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像她那麼好的條件,一出去離開了這裡,保不準她爸爸媽媽就介紹什麼官二代富二代的給她了,這世界上優秀的男人多的是,我和李洋洋感情再好又能脫離現實嗎?
她的老爸老媽如果知道這個事,會讓她跟我?
三個字來回答:開玩笑。
李洋洋說道:“我該走了吧。
”
我從口袋中掏出煙盒拿出一根煙點上,悠悠的抽了一口:“對,是該走了。
”
李洋洋要離開這裡,我又是慶幸又是無奈又是不舍。
因為她的性格軟弱可欺,小白兔離開這裡,我是該慶幸,而且她離開了這裡去更好的地方,實際上以她父母的背景,哪怕是被開除了也能找到更好的地方,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那麼多單位可以去,她父母偏偏把她送進這裡來。
無奈的是,讓我看到這個監獄裡編織的一張巨大的看不見底不見邊界的網。
李洋洋的離開,是我意料之内,我已經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這裡,隻是我沒想到她以這麼個方式離開,而且是那麼的快。
這也隻能怪我自己。
怪自己讓她去查屈大姐死因。
很快就收拾好了李洋洋的行李,女孩子的東西就是雜七雜八的多,小袋大袋的好多。
提起來後,開了門,小朱竟然站在走廊不遠處。
難道,莫非,剛才我和洋洋聊着的時候,她已經就在門口了?
小朱向李洋洋走來,李洋洋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的面對小朱,臉上還帶着紅暈,更不好意思的是小朱,我想,她兩心裡都各自想着不同的東西。
小朱伸手過來幫李洋洋提東西,李洋洋也不說話。
三個人就這麼默默的走下樓,走向監獄大門口。
得勢人聚,失勢人散,尤其是李洋洋犯錯被調走,很多她以前的所謂朋友,連送她都不送。
洋洋對此有些不明白,還自言自語的嘟囔:“菜菜,芒果,晨晨她們都不來送送我。
”
小朱抿着嘴不說話。
我說:“洋洋,你不管進了哪個單位,你都要明白,當你得勢時,你的身邊圍着很多人,當你失勢時,你身邊就不會剩下幾個人了。
”
洋洋顯然聽不懂,搖搖頭。
我耐心的跟她解釋道:“這就好比市場的情形,早晨大家要拼命擁擠着去買東西,可是到日暮後,誰也不會往那兒看一眼。
為什麼呢?
因為早上可買的東西多,到晚上時就沒貨了。
同樣的道理,您有權有勢有錢時,大家都争着前來,因為您這裡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可是你失勢了,大家就離開了,因為從您這裡得不到東西。
而且跟你靠的太近還怕被領導誤會。
這就是人之常情。
所以您也不要因為埋怨而斷絕和她們的友情。
或許過幾天,她們會給你打電話。
”
洋洋還是搖着頭:“什麼是得勢,什麼是失勢?
”
“好吧,聽不懂就算了。
”
“她們是怕我連累到她們嗎?
”洋洋問我。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我隻能這麼回答。
她這麼一聽,急忙從小朱手上把行李搶過來:“小朱那你快回去吧。
”
小朱說不行,我要送你。
洋洋站住了,對我們兩說:“你們都回去吧,不要你們送了,也送不到哪裡,那裡就是大門了。
”
三個人都站着了。
我說沒事,洋洋執意不肯。
洋洋對我單獨說:“你要按時吃飯睡覺,好好照顧自己,别抽那麼多煙了。
”
我點頭說好。
洋洋又對小朱說:“小朱,你有空就找我好不好。
”
小朱不說話。
“你們兩在這裡,住那麼近,可以相互照應。
”
洋洋話沒說話,小朱咳了一聲,咳嗽聲略帶渾濁,明顯的壓抑呼吸,她既恐懼又愧疚。
洋洋上前一步,“那你出去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找你好不好?
”
小朱哭了。
洋洋看着小朱哭,她也跟着哭了,上去抱了抱小朱。
小朱哭得更大聲了,哭聲中慢慢地忏悔與愧疚,然後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對不起。
洋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