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開口要賣身契,餘光暗暗的打量賀綸的表情,晨光将他的輪廓勾勒的格外深邃。
他擡眸看向立在身畔的她,“賣身契啊,你不會不懂大康律法吧?
”
湯媛眼眸微瞠。
“有兩個途徑:一是自贖,二是立功。
”
其中的立功特指救過主子性命那樣的功勞。
“可是你說我愛滾哪兒就滾哪兒的。
”
賀綸嗯了聲,“是呀,你想去哪兒?
我可以贊助你點銀子。
”
湯媛怔了怔,嘴角翕合,“那奴婢自贖,敢問王爺需要多少錢?
”
她已經做好了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一萬兩。
”賀綸往後一靠,“黃金。
”
一萬兩黃金!
也就是十萬兩白銀!
你他媽的想錢想瘋了吧!
湯媛難以置信的瞪着他。
賀綸笑了笑,“前提這錢是你掙的,一旦讓我得知有外人援助,尤其是男人,那肯定就不止這個價。
”
他開的價,敢買的出不起錢,有錢的不敢買。
隻要湯媛一萬兩黃金已經很給面子,反正她這幾年也别想攢出來,等攢出來的時候肚子裡肯定有他的種。
她買不起自己,即使買的起也承受不了傾家蕩産的風險。
湯媛不再說什麼,低頭專心為他布菜。
伺候完早膳,就交給萱兒了,她領着一衆丫頭内侍退了下去,賀綸似是要喊她的名字,但她走的太快,轉眼就隻剩繡了西潘蓮花的錦簾在眼前晃來晃去。
回去之後湯媛筋疲力倦,躺在床上睡了會覺,中途去了趟官房,她感覺好痛,很怕得了婦科病什麼的,隻好忍着困意又洗了一遍,塗上藥膏。
這一覺竟睡到了天黑,兩頓飯沒吃居然一點也沒感覺餓。
她翻個身打算繼續睡,卻聽那個伺候她的小丫頭道,“姑姑,您醒了,先把藥喝了吧。
”
湯媛睡着的時候賀綸來過一趟,發現她額頭有點熱,之後便跟太醫說了一會子話。
小丫頭叫枇杷,一面服侍湯媛一面道,“我煎藥的時候王爺已經幫您上了藥,還說晚上再塗一遍明天就不痛了。
”
她将賀綸留下的一隻玳瑁盒子遞給湯媛,“姑姑,您是哪裡傷着了嗎,我來幫你塗吧。
”
“不,不必了,我自己塗。
”湯媛兩腮紅的幾乎要滴出皿,借着喝藥垂着臉。
枇杷轉身點了九座的燭台,笑道,“那姑姑你先喝藥,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
說完,歡快的出了門,不過先給正院的人回了話,說姑姑醒了,然後才拐去廚房。
而那邊馮鑫立在帳子外小聲回禀賀綸湯媛已醒,燒也退了。
賀綸嗯了聲,突如其來的一陣煩躁,翻過身,枕頭和被子都按照他的習慣換上新的,上面沒有她的味道。
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明明知道她疼,卻莫名的興奮,隻想更用力,大概男人骨子裡就有獸類的野性,平時不顯,關鍵時刻暴露無遺,等他舒服了醒過神,才發現那朵被他掐了的小花兒已經顫顫巍巍成了什麼樣。
可他在這方面委實沒有實踐經驗,萱兒也沒有,他跟她讨論不出個所以然,而且萱兒一聽便羞的擡不起頭。
他想跟她試一下,可一看見對方也穿了粉色的兜兒頓時興趣全無,甚至還有種偷腥的錯覺,這讓他格外狼狽,幹脆免了所有掌寝的值夜,依然由内侍守在外面。
此刻萱兒卻是要恨死自己了。
恨自己為何總是害羞,就是因為别别扭扭的,每次才掃了王爺的興,否則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上回剛脫完衣服,他就嫌她脂粉味重,然後不了了之,這回一露出兜兒,他又是一臉不耐煩,甚至連值夜也取消了,這導緻大家看萱兒的目光越來越複雜。
她做了什麼?
王爺為何好端端的取消值夜!
紫露恨的暗暗咬牙。
萱兒一進門便伏在案上痛哭,含薇原想安慰她一句,但想到此後連值夜的機會都沒了,哪裡還想說話,紫露早已不見人影,隻有湯媛放下繡活,給她倒了杯熱茶。
萱兒才十五,根本就是個半大孩子,哪裡受得住賀綸糟.踐。
湯媛想起自己這副十八歲的身子都差點沒熬住,不由得有些同情。
“别哭了,我這裡還有一盒傷藥……一抹上就不疼,塗兩次保管沒事。
”湯媛臉頰火辣辣的,将賀綸送給她的玳瑁盒子悄悄塞給萱兒。
伏案哭泣的女孩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上面好像有道淺淺的痕迹,湯媛知道,那個學名叫吻痕。
真好,才一道,這麼淺,而她,到現在還不敢穿低領的衣服見人。
湯媛拍了拍她肩膀,自己的坎隻能自己去想通,别人也幫不上什麼。
湯媛回到床邊繼續繡花。
萱兒哪好意思對人承認自己侍寝三回卻一回也沒成功,她記得第一次,王爺明明有反應,她都感覺到了,可不知為何又半途而廢。
她捏着玳瑁盒子默默垂淚,不過這隻盒子真漂亮,雕刻了細細的大漠駝鈴,上面的玳瑁也不便宜吧,媛姐姐真闊氣。
雖然賀綸在賣身契上戲弄人,但不否認她可以滾到任何想滾的地方那句話。
湯媛也算在一團晦氣中看見了微許曙光。
可是她對京師還有點兒陌生,所幸枇杷是在宮外長大的,看上去還算機靈,有這樣一個熟悉環境的小丫頭陪伴,湯媛不僅将長樂街逛了個遍,又逛了附近的好幾條街,中途乘坐馬車,不然能逛斷腿。
殊不知賀綸已是懊惱不已,眼睜睜看她出門亂走,逛這附近也就算了,為何離太和街越來越近?
那可是賀緘的地方!
賀綸平白感到一陣綠雲罩頂的壓力。
直到下人來報,說她并未靠近庚親王府半步,隻是路過太和街口,碰巧又遇見了沈二小姐,兩人便坐下喝了會兒茶。
馮鑫不以為意道,“殿下,反正有枇杷跟着,遇上莽撞的人也不怕,其餘的您就随她折騰呗,她都是您的人了,又沒有戶籍和路引,還能插翅飛了不成?
隻要您同意,奴才隻需三五天就能讓她明白誰才是對她最好的人。
”
賀綸面色一沉。
馮鑫立即閉嘴,再提湯媛時語氣放尊重了許多,主子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你讓下面的人繼續盯緊賀緘,尤其注意他跟戶部多少人有聯系。
”賀綸淡淡道。
話說湯媛本不想逛太和街的,但又控制不住的靠近,想着不如站在街口望一眼,馬上就走,誰知馬車剛動了一下,就聽一個丫鬟脆生道,“前面可是湯女官的車駕?
我家小姐姓沈,家中排行老二,可否請湯女官就近喝一杯茶?
”
她跟沈珠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曾在慈甯門附近擦肩而過,萬沒想到對方今日會突然相邀。
湯媛暗暗納罕,她怎會認識我?
但一想到沈珠也在這裡出現,明顯就是将将離開庚親王府的樣子,竟克制不住的失落,但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不可以這樣。
湯媛讓自己笑起來,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沈珠的邀請。
出身好的人一般都醜不到哪裡,沈珠生得一張鵝蛋臉,看上去溫和而大方,
二人點了壺紅茶,一同品嘗,湯媛發現她唇上的胭脂淡了幾許,隐約現出略顯青白的唇,不由心驚,這位二小姐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湯女官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沈珠贊歎了一句,“王爺心中牽挂不已,卻怕累了你的名聲。
其實他很想見你。
”
為什麼她總是遇到一些喜歡為老公牽線的女人?
湯媛有些哭笑不得,難道她就是個小妾命?
“沈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姻緣的,但我覺得你既然要嫁給他,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總要牽着手,一起走下去。
”湯媛在沈珠驚愕的神情下,面不改色道,“倘若我是你,必定珍惜眼前的緣分,白首不相離。
驅趕蒼蠅蚊子都來不及,哪有上趕着為丈夫牽線搭橋的?
”
沈珠愣了三秒,才讪讪道,“湯女官真是心直口快,是我無狀了。
”
沒想到湯媛竟是個不甘為妾的,可惜已是裕親王的掌寝,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跟了賀緘。
她遞給湯媛一份房契,就是徐太嫔所說的點心鋪子,地址在太和街,雖不知賀緘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但這家鋪子地段确實很适合目前的湯媛。
比長樂街适合一萬倍!
長樂街整條街都是高消費場所,她一個土不土洋不洋的新點心鋪子開在那裡,除非借賀綸的勢,不然還真難以出頭。
太和街就不一樣,相對接地氣,受衆廣,房租也便宜,所以湯媛覺得揣測賀緘居心不良的想法未免太過小人。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雖然是太嫔娘娘的意思,但到底是叨擾了庚王,他日鋪子開張,您和庚王府的零嘴兒就由我一力承包吧。
”湯媛笑道。
沈珠挑了挑眼角,“那我可等着了。
”
二人相視間抿唇一笑。
湯媛不敢再對賀緘有想法,但不代表一夜之間就能讓這個人在心裡消失的沒有痕迹,她落落大方的心底,複雜而酸澀,有點嫉妒沈珠,但又極會控制負面情緒,是以,沈珠并未覺得湯媛有何異樣,反而親切可人,招人喜愛。
那之後,湯媛攜着枇杷前去驗收未來的點心鋪子,共二層,樓上既能住人又能僻一間做辦公室。
樓下的廳堂雖不如茶樓寬敞,但明亮簡潔,擺幾張桌椅不成問題,畢竟大部分人還是喜歡将點心打包帶走,坐下來吃的多半是沖着飲子。
廚房共有六個大小竈台,請兩個廚娘再加上她便能忙的開,再雇一個前台和跑堂……湯媛一面逛一面在心底合計。
回去之後,湯媛算了算錢,鋪子看上去有九成新,根本不需要裝修,買幾樣家具、綠植、字畫裝飾一番即可,她一面在紙上陳列一面打算盤,連賀綸何時站在身後都沒察覺。
“喲,算錢呐。
”賀綸道。
“王爺。
”湯媛一怔,起身行福禮。
賀綸問她逛了這些天有什麼收獲?
她回找到一家不錯的鋪子,已經交了房契,是太嫔娘娘托外面的人幫她定下的。
賀綸撇了撇嘴,“你就直說是賀緘買的,且就在家門口太和街又怎樣?
湯媛,隻要你心裡沒鬼,我是不在乎這些的。
”
“王爺這話太高妙,奴婢聽不明白。
”
“就算是點心鋪子,也輪不到你抛頭露面出來賣,搬過去作甚?
”賀綸偏過頭冷笑着問。
“您說過奴婢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您還說可以贊助點銀子,不過奴婢不要您的銀子,隻想搬出來見見世面。
”湯媛委婉道。
賀綸冷笑着看了她片刻,轉身兀自離開。
翌日,他忽然傳她侍寝。
這種事有了第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第一次都忍了,第二次拒絕就顯得矯情,所以湯媛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她對盤腿坐在床上的賀綸屈膝施禮,這才慢吞吞脫掉繡鞋,平靜的躺下,可她沒想到第二次還是疼,越疼她就越緊張,渾身繃緊,結果就越疼,賀綸也疼,隻好求她放松心情,想點别的事。
卻見她一張蒼白的小臉,咬着唇自始至終哼都沒哼一聲的堅強模樣,心,一瞬間就被刺痛了。
“别怕别怕,馬上就好……”他緊緊的擁着她呢喃,她柔軟的身子僵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在他懷裡瑟瑟發抖。
賀綸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停下,但他知道停下的那一刻,女孩子望着他的目光裡有一絲類似感激的東西。
“阿媛。
”他第一次真正的喚她名字,以親昵的方式。
“結束了嗎?
”她大腦一片空白。
賀綸嗯了聲,輕吻她額頭,“結束了,你睡吧……”
他的手指很溫暖,緩緩的捏着她的耳垂,讓疲憊的她漸漸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