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八人,師父攙扶着趙欣,翻山越坡時便将她背起來,淩志飛則背着那村女,除了藍豔空着手以外,其他人或提着盛食物的盒子,或拎着裝法器的包裹,一路穿林越山,坎坎坷坷,走的十分緩慢。
太陽越升越高,山裡的水氣被蒸出來,遠近望去,朦朦胧胧的。
“對了,小丫呢?
”我問向風。
“她吵着要跟我過來,我怕有危險,讓她留在臨江村了。
”向風笑了笑,“如果還有命活着回去,我打算陪師父過完年就帶她回四川老家,讓我九泉之下的父母見一見,然後就把喜事給辦了…”
“嗯。
”我點了點頭。
“至于我妹妹,唉…”向風歎了口氣,“實在找不到,那也沒辦法了…”
我心頭一震,向風直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妹妹向娟已經死了,屍體就埋在東江下遊的那塊‘養屍地’裡,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而砸死向娟的,就是我手上包裹裡的這隻鏡子,歸根結底,這一切的帳都應該算在盧有順以及那些人販子的頭上,是他們拐賣了向娟…
正想着,就聽藍豔‘哼哼唧唧’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小冷子,我走不動了,過來背我。
”
我回過頭,怒瞪了她一眼,“你什麼也沒拿,走個路還走不動?
自己走!
”
藍豔嘴巴一嘟,“我不,我要你背…”
本來我們不準備帶她的,她硬要跟着。
師父考慮之下,怕她留在鎮上和盧有順裡應外合對付那些族人,于是便同意她過來了。
我心道,念在你救過我幫過我們的份上,沒把你和那老頭子他們關在一起就算不錯了,還這事那事的…
向風微微一笑,從我手上接過包裹,“阿冷,去背她一下吧。
”
“不背,讓她自己走!
”
“師父,師父,阿冷欺負我…”藍豔帶着哭腔,哼哼着說。
師父笑道:“冷兒,去背她一下吧。
”
我無可奈何的走過去,剛蹲下身,藍豔便一躍蹿到了我背上,笑嘻嘻地緊緊摟住了我的脖子。
淩志飛再也忍不住了,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至于那村女,師父怕将她留在鎮上,月圓之夜出現什麼變故,因此也讓淩志飛背了過來。
我背着藍豔,感覺她兇前的兩坨柔軟不斷擠壓着我,随着每一下震顫,似乎要顫進我心裡去。
那種感覺極不舒服,我隻得一路東張西望,拼命轉移自己的思維。
越往深處,景緻越荒涼,初時還能見到幾座墳茔或者墓廬,再走就隻有頑石和野樹了,怎一個荒山野嶺。
十幾裡的山路,一直走到中午,來到一座小山頭,師父命我們停了下來。
“喂,下來了…”我朝身後喊道。
淩志飛笑道:“阿冷,你背上是有多舒服,人家妹紙都睡着了…”
我瞪了他一眼,“要不咱倆換換?
”
“好了,别鬥嘴了。
”師父沉聲道,“上次我們來的就是這裡,沒錯吧志飛?
”
“沒錯。
”淩志飛朝下面望了一眼。
山下是很大一處山坳,群山環繞,遠遠望去,顯得十分空曠,像個盆地似的。
“那鬼樓應該就在這山坳裡,隻是我們看不到罷了。
”師父說,“大家先休息一下吧,養足精神,今天月圓了,等到了晚上,我們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那鬼樓現身…”
我們把食物取出來,一人分吃了一點,便各自找了個避蔭的地方坐了下來。
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照在我身上,山裡面靜悄悄的,沒有風,一切都感覺很平靜。
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漸漸松懈了下來,心道,看樣子也沒什麼很大不了的,再說,我們幾個身手都不錯,再加上一個佘義,沒有事情能難的倒我們。
當時我并不知道,我們即将面對的是什麼…
佘義本來說話就很少,現在更加沉默了,一個人坐在遠處,就像老僧入定似的久久的盯着遠方。
師父在給趙欣喂水,淩志飛抱着那村女不停的打着哈欠,向風嘴上銜了根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小冷子,借你肩膀靠一下,我再睡一會兒。
”藍豔突然走過來,往我旁邊一坐,把頭靠在了我身上。
我無奈的笑了笑,不一會兒,眼皮也開始沉重了起來,終于沉沉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的十分安穩,直到一陣冷風将我吹醒,我一個激淩醒了過來,四顧一望,隻見已經是傍晚了。
太陽沉進了遠山的那一邊,山頭金燦燦的晚霞就像一大片燃燒着的火。
涼風一陣陣吹過來,遠處的山谷沉進了巨大而又黑沉的暗影裡…
這時候我才發現,師父他們不見了,隻有藍豔坐在我對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師父呢?
”我急忙問道。
藍豔朝下面指了指,“早就下去了,誰像你這懶蟲,睡這麼久。
”
我朝下面望了一眼,隻見山坳裡看起來黑乎乎的,給人一種陰沉而又壓抑的感覺,遠處,模模糊糊幾個人影正在緩緩移動。
“怎麼不叫醒我呢,快走!
”
從上面看,山坳裡十分平整,下來以後才發現,草間到處都是亂石,有的足有數百斤。
樹木東一棵,西一棵,很不規整。
淩志飛依然背着那村女,向風攙扶着趙欣,師父則端着羅盤,不知在測着什麼。
山坳裡靜的令人心慌,隻有幾人走路的聲音。
我們跟着師父東拐西折的走了一會兒,師父停了下來,指着一棵筆直伸天的大樹說,“就是這裡了!
整個山坳裡,這裡的磁場最穩定,陰氣也最弱。
”
随後,師父看了看四周的地理環境,又擡起頭望了望天空,對我們說,這裡是每天太陽升空時最先照到山坳裡的位置,從地理環境來看,當月亮升起時,也最先照到這裡,在整個山坳裡,這個地方吸取的日月精華最多。
就在這裡等吧,到時候,看看月亮能不能幫我們指出那鬼樓在哪裡。
“師父,還用佘老伯上次探‘天棺陣’那種方法麼?
”我問。
那次在臨江村後山裡,佘義在山頭上擺鏡子,通過月光的反射照出了山坳裡的‘天棺陣’。
問完我才想起,我們這次所帶的東西裡除了那隻銅鏡以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鏡子。
“不用。
”師父搖了搖頭。
“布‘天棺陣’那些人骨陰樁上面的骨粉,對月光很敏感,那天把月光聚在一起,趁山坳裡一片黑暗時照進去,能夠照出來,這個照不出來的。
”佘義說。
其實,師父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樣通過月亮來确定那‘鬼樓’的位置,《殡葬全書》裡的記載神乎其神,兩次提到月圓之夜,而盧有順也選擇月圓之夜實施所有計劃。
因此師父認為,鬼樓應該和這晚的月亮有着某種關聯,具體什麼關聯其實師父也不知道。
我心道,說不定,月亮一出來鬼樓就現身呢?
…
時間一點點過去,随着太陽的隐去,星星顯露了出來,天空漸漸變成了暗藍的顔色。
我們坐在樹下,邊吃東西,邊警惕的掃視着四周的遠處。
天黑下來好一會兒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我漸漸有點沉不住氣了。
“師父,你說那盧有順會來嗎,該不會使的計,故意将我們調進山裡,然後他好從事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吧…”我說道。
師父看了看表,說:“現在還早,即然已經來了,就守在這裡吧。
鬼樓在《殡葬全書》裡有記載,志飛那天也無意間闖了進去,不會是盧有順使的計…”
忽然,我感覺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急忙看過去,隻見遠處的山頭上出現了一點銀光。
師父‘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月亮!
月亮要出來了!
”
那銀光的面積越來越大,終于,月亮就像破土而出似的,從山頭上慢慢的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