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薄霧,一條一蕩的飄浮在海邊,時濃時薄,飄飄渺渺,有如仙境一般。
剛剛退潮的雜亂礁石區,十歲的女孩月芽手裡提着小桶,在薄霧中朦胧着身影,低着頭,在石縫中撿拾海螺或者貝類。
一天沒吃飯,實在餓極,來撿一些東西,回家煮了吃。
相依為命的爸爸,生病去世以後,二叔和二嬸為了趕她去孤兒院,拿走了她家所有的食物,想斷了她賴以生存的東西,讓她離開。
可是,這裡是她的家,是有着和爸爸滿滿親情回憶的地方,她能去哪裡呢?
哪裡還有家的感覺?
她不要離開!
拿走食物不算什麼,可以到海邊來撿拾貝類,完全餓不着。
這裡是離村子很遠的偏僻地方,可以吃的東西多一些,月芽晶亮的眼睛專心看着身邊周圍石縫,隻撿一些大的海螺和貝類,小的留着它們長大以後再吃,這邊拾完,繞到礁石另一邊去撿。
呀!
她驚吓的後退,一個全身濕透的人夾在礁石縫隙中,這人一動不動,是死人,月芽小小的身體驚慌的後退幾步之後,轉身就跑。
跑出幾步以後又停住,轉念一想,也許他不是死人,正等着别人救他,這裡偏僻,沒有人會來,一會兒漲潮,他就真的死定了。
月芽遲疑着腳步,放下小桶,慢慢回來,撿到一根枯枝,小心的慢慢挪向這個人。
走近一些能看清楚,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身材高碩健壯,一身黑衣,精鍛般的短發,小麥色的皮膚,棱角分明的五官,他雖然閉着眼睛,還是明顯給人一種不同于漁村裡人的感覺。
不知道他還有呼吸嗎?
月芽遠遠的向前探身,将手裡樹枝努力伸向前,戳戳男人腳上的戰靴。
他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難道真的是死了?
月芽又向前小心的走幾步,看到男人身體下的礁石上,慢慢流下鮮紅的皿迹,他受傷了。
樹枝順着戰靴向上戳,腳踝,小腿,膝蓋,大腿,下腹,腰部,一路向上……
陳陣迷糊中,感覺到一個東西,好像爬行一樣,順着腳部,一路向上,到達臉部,特種兵獨有的警覺令他快速反應,睜開眼睛的同時,左手擡起快速抓向臉上。
一把抓住樹枝!
“呀!
”
月芽驚叫,松開樹枝,驚慌後退一步,腳下踩到光滑的鵝卵石,一個踉跄,跌倒在礁石上。
看到手裡的東西,陳陣警覺的目光意外一下,接着随手扔掉樹枝,右手臂斷了,用左手扶住石壁,慢慢坐起,一雙警覺的目光對上一張驚慌失措的娃娃臉。
“小美!
”他眼睛睜大,失聲驚叫。
不!是小時候的小美,難道像小美看的書裡一樣,狗皿穿越,回到了他和小美剛認識的時候?
要是這樣,就太好了!
他一陣欣喜,忘記了自己身受重傷,扶着石壁要起身,右手臂和右腿的劇烈疼痛,讓他瞬間回到現實,不是穿越,是他在斷崖跳下,落到礁石上受傷,然後被海水沖到這裡。
聽見他說話,月牙才在驚吓中回神,先前還以為詐屍,現在看來,他隻是昏迷過去。
她爬起身,顧不上拍打身上的泥沙,忙轉身要離開。
“小美,别走!
”
月牙轉身四處張望,薄霧散去,能看很遠的距離,确定這一片,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回頭,看着這個陌生男人,努力露出友好的微笑,随着她牽強的笑容,雙眼半眯,像彎月一樣彎起,很是好看,開口解釋,“叔叔,我叫月芽,不叫小美。
”
看着和小美相同的笑容,陳陣仿佛被雷擊了一般驚住,口中喃喃的,“小美,小美!
”
看到陳陣怔愣的重複兩個字,月牙恍然,原來是一個神經病啊!
怪不得跳海呢!
還是回家吃飯吧,真的快餓死了。
看到女孩要走,陳陣回過神,“小……月芽!
”
月牙停住腳步,回頭,等待他說話!
“小……月芽,救我!
”
月芽單純的眼底露出耐心,再一次解釋,“我叫月芽,不叫小月芽。
”
最讨厭人家說她小,今年都十歲,她什麼都會做,已經是大人了。
“嗯,嗯……”陳陣忙聽話的符合,努力忍住不稱呼她小美,“月……芽,月芽,對吧,救我!
”
怎麼救?
他一個這麼高的大男人,她抱不動背不動,況且,她還得提着塑料桶,那可是她的糧食。
月芽的表情比陳陣還憂愁,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
努力思索了一陣,月芽放下小水桶,轉身走向礁石林裡。
陳陣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瘦瘦的,在晨曦裡很單薄,很快消失在礁石林,她沒有帶走水桶,應該不是離開。
升起的朝陽裡,海邊,潮水在慢慢上漲,月芽提着小水桶,在前面慢慢走着,陳陣左手拄着一根濕透的粗木棍,左腳着地,一步一挪的,帶着皿迹的腳印,跟在她身後。
這根棍子是小美,不!
月芽給他找的,
如果他不是特種兵,如果他不是有堅強的毅力,恐怕,現在已經被海水淹沒,回頭看看他先前躺過的地方,已經被潮水侵滿。
已經到了安全的小路上,月芽回頭,指着遠處孤零零的一間海藻房,“那裡就是我家,叔叔,你先慢慢走,我先回家做飯。
”
“阿陣!
”他沙啞着聲音,大腦一片轟鳴,可能是發高燒了,他極力維持身體平衡。
“什麼?”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叫我阿陣。
”
“好吧!”她無奈的随口答應,“阿陣叔叔,我回去做飯。
”
“不,是阿陣!
”他固執的糾正,小美就是這樣稱呼他。
月芽眨動眼睛,有點不解,爸爸說過,對别人要有禮貌,叫叔叔難道錯了嗎?
不管了,小身影加快步伐,向着海藻房快速走去。
陳陣極力穩住受傷的手腳,随後慢慢向海藻房挪動去。
等他挪到月芽家的時候,月芽已經吃完海鮮,坐在院子的小闆凳上,用菜刀在木闆上剁着什麼東西。
陳陣心裡有些黯然,她隻是和小美長的一模一樣,但是畢竟不是小美,竟然不擔心他,沒有去接他。
月芽站起身,端起木闆,将上面剁碎的草藥倒進鍋裡,然後用木柴燒火,擡頭,看到陳陣站在門口,“叔叔,你先到床上休息,等你喝完藥水以後,我去村裡打電話,讓救護車來救你。
”
陳陣看了一眼鍋裡的草藥,是消炎鎮痛的,目光閃爍一下,“你能陪我去醫院嗎?
”
月芽搖頭,“我得看家,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我不能離開。
”
“看家!
”陳陣掃視了一圈這個簡陋的小院,誰會偷這些東西嗎?
月芽點頭,不再解釋,專心煮草藥。
陳陣思索一下,“我不去醫院,沒錢看病。
”
呃!
月芽意外,“沒錢也得看醫生,不然有什麼不好的情況怎麼辦?
”
“你救我!
”他冷冷的扔下一句,轉身向屋裡挪去。
果真是精神有毛病,讓她救,沒看到她隻有十歲,又不是醫生,怎麼救?
難道就憑着爺爺留下的發黃中藥醫書,像照顧爸爸那樣,每天給煮中藥喝嗎?
他是流皿的外傷好不好?
陳陣進屋,一頭栽到簡陋的木闆床上,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月芽煮好中藥,盛到黑瓷碗裡,小心的端着進屋,将藥碗放到木桌上,走到床邊,看到陳陣穿着濕衣,閉着眼睛,歪斜着倒在床上,擡手推他,臉色一變,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滾燙的溫度。
他在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