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淵靜靜的掃過了現場周圍。
我的身上上上下下,以及我的送酒車。
在我們這種酒女郎身上的衣服其實并不算太露骨,隻是都是到膝蓋上面的短裙,可是,宋之淵掃我的目光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是被看透了一樣。
之前在他面前脫衣服,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是這樣,竟然會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我低下了頭來躲避他的目光,又問了一句,“老闆,喝什麼酒?
”
“你賣一宿酒能提多少錢?
賣酒陪不陪喝酒?
不陪的話,我買它何用?
”
“陪喝。
”
我說。
這是工作範圍内的事情,為了提高我們的酒水銷量多拿提成,我們都是陪喝酒的。
但是陪喝酒歸陪喝酒,客人動手動腳,公關經理會攔着。
“好。
”
宋之淵指了指我送酒車上的酒,說道,“就都放着吧。
”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沖着宋之淵喊了一聲,“宋總,您為什麼偏改選了這麼一個地。
”
“進來,進來。
”
說完,這個男人就像身後招了招手,然後将身後的女人們悉數招呼進來,指了指宋之淵的方向,“坐,坐。
”
宋之淵的眸光冷然的隔離了那些女人,隻是坐在旁邊,問道,“聽說你們都是酒量了得?
”
這些女人我不認識,但是從打扮上來看,也是這種場子上的人,隻是不是我們這的。
“當然,宋總喜歡,一定陪宋總不醉不休。
”
一個女人率先開了口,沖着宋之淵說道。
宋之淵笑了一下,指了指遠處的送酒車上的酒,說道,“這位安夏小姐想和你們比一比誰的酒量好,誰站到最後啊,這隻表就是誰的了。
”
說完,宋之淵從自己的手裡摘下來随身的表。
“哇塞,宋總大方,幾十萬的表随便送嗎?
我肯定赢。
”
我聽着她們叽叽喳喳的說着,隻感覺到後背發冷。
宋之淵這是沖着我來的,特地想要給我難堪的。
可是,我不可能退。
這幾日,我在這家會所的表現并不是很好,如果在這再公然得罪宋之淵這樣的主,我怕是不用再混了。
思考間,已經又姑娘遞給了我一瓶酒,挑釁的說道,“來吧!
”
我拿起這瓶酒來,連看宋之淵都沒有看一眼,仰起頭來就喝下去了。
對面的女人笑了一下,毫不示弱,也是一仰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好,好,秦歡加油!
加油!
”
身後那幫女人們都是跟着這個女人一起的,拍着手叫了起來。
這個叫秦歡的女人放下酒瓶看了我一眼,又給我拿了第二瓶酒遞給我。
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讓誰直接就喝下去了。
不求赢了宋之淵那塊幾十萬的手表,我隻是希望能夠把這些酒喝完,然後平安無事的離開這裡。
我們就這樣一瓶一瓶又一瓶的對吹着,一直到第五瓶的時候,我有些肚子漲的受不了。
而那個叫秦歡的女人明顯已經追了,她的笑容與她的動作都變的緩慢而淩亂起來。
“我去下洗手間,回來繼續。
”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說出這些話來其實都是機械性的。
“我也去,我也去……”
秦歡說着,嘿嘿的笑了起來,醉了,她醉了。
我沒有管她,先出的門,盡量讓自己走路的時候,不至于太踉跄,讓人看了笑話。
可是身後的秦歡,連門出都沒有來得及出,就趴在地上摔了。
身後的姑娘們吓了一跳,連忙的起來去扶着她的時候,她還擺了擺手,“沒事的,就是剛剛絆了一下,我能喝,真的能喝。
”
當那扇包廂的門被關上,他們剩下所說的話都悉數的關在房間裡的時候,我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而後,慢慢的走着,走的太快的話,好像那些喝下去的酒就會全部被吐出來一樣。
我到了洗手間,上過廁所之後,卻耽誤了很久,才慢慢的往包廂的方向走。
走回去,剛推開門就看到已經換了一個姑娘站在我的對面,說道,“安夏姑娘,我陪你喝。
”
“好。
”
這句話,我說的毫不帶感情。
看着這一車酒的量,隻暗暗的在心裡含糊了一下,又不是沒有喝過這些酒,喝完了,扛過去,明天就照舊又活過來了。
沒事的!
我在心裡告誡自己。
而後,看着對面的姑娘,主動地拿起一瓶酒來,遞給了對面的姑娘,這個姑娘的酒量還不如剛剛的姑娘,被喝趴下的數量比那個姑娘要短。
可是,很迅速的就又來了一個姑娘。
我不記得是喝了多少瓶了,我隻記得酒車上的酒已經所剩無多的時候,原本坐在宋之淵身邊的男人忽然站起身來,接了一個電話就開始往外走。
這個房間裡,那些女人們都差不多醉了。
我的手緊緊地握着送酒車,不敢放手,我害怕,我一旦放手,我就會倒下去。
宋之淵漠然的盯着我,問了我一句,“爽嗎?
”
我看着宋之淵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我該問你,過瘾嗎?
”
玩弄我,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是不是他現在的心裡充滿了快感。
折磨我的快感。
可是,宋之淵隻是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身邊,圍着我身邊轉了一圈,前後打量着我。
然後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還好,一般。
”
我呵呵的笑了幾下。
代表着我對他這句話的藐視。
他說,“這種日子要比在我身邊的日子好是嗎?
這就是你喜歡的?
你的莫錦榮呢?
”
我隻覺得太陽穴疼,伸手想要揉一揉,卻又感覺不扶着送酒車的話,我整個人就像是踩在棉花堆裡的感覺一樣。
所以,我隻能繼續這樣。
任由着腦子裡一片混沌,已經開始耳鳴。
這些話,大概很早很早很早之前也有人問過我類似的吧。
那個人是張卿卿。
也是在我陪酒喝了很多酒,都喝吐過無數次,卻一夜掙的錢還不及她出台的二分之一的時候,她和我說,“安夏,你幹脆别賣酒了,和我一樣出台吧。
”
我堅持說不行,張卿卿問我為什麼啊,就因為江峰的愛情嗎?
我說是啊,也不全是。
我總得有點骨氣吧,要麼我怕我自己鄙視自己。
張卿卿當時很訝然,她告訴我,愛情是個屁,自己的骨氣也是個屁。
骨氣重要還是命重要。
活的像狗一樣,還不如不活。
我沒有聽她的。
後來,她便睡了江峰,沒有多久,我就意識到,其實愛情這種東西,似乎很容易就沒了。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有過沒有。
這一次,面對着宋之淵,似乎就又一次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我感覺,他們的話都仿佛離我很遠的樣子,我閉着眼睛,聽着宋之淵的呼吸聲在我的耳邊擴散的樣子。
我忽然笑了。
什麼都沒有說。
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麼?
我好像是在笑命運開的這一個大大的玩笑!
要什麼都不會得到什麼?
活的像狗一樣,還不如不活。
我以後的下場,會不會比莊小雅還慘。
忽然,感覺到胃裡一陣翻騰,我連招呼都沒有打,就快速的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跑。
趴在那裡吐了很久,感覺膽汁都要被吐出來了,而且吐得時候,就覺得分外難受的想哭。
一直到很久,我才直起腰來,強撐着走到洗手池的前面,給自己洗了洗臉,又拍了拍額頭,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去的。
我隻知道我回去的時候,包廂裡已經沒了人了,我坐在沙發上想要休息一會,再之後,就聽着耳邊是有人來收拾的聲音,以及有人叫我的名字搖晃了我幾下,我想應聲的,但是我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來,眼皮也擡不起來。
再後來,當我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散場,我從包廂裡走出去,胃裡仍舊難受的厲害,整個會所都空空蕩蕩的,都在下班了,隻有清掃的阿姨,在忙碌着。
那是我第一次在白天走出會所,卻沒有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落的霧霾,可見度不足五米,我的面前灰蒙蒙的一片,沒有太陽,沒有路。
什麼都沒有。
甚至我環顧四周,稍稍往前走了兩步再回頭,連會所都是看不見的。
我憑着印象走到地鐵口,然後迷迷糊糊的回家,趴在床上,連洗漱都沒有,直接就睡了。
當我睡醒了,已經晚上八點,我走進洗手間去洗漱,清醒的坐在床邊再去回憶昨天發生的一切的時候,忽然怅然若失。
我拿起手機來,翻找出來昨天莊小雅給我發的短信的那個電話号,給莊小雅撥過去的時候,莊小雅意外的接了起來。
我說,“在哪裡啊,見一面吧。
”
莊小雅在電話那端興趣寥寥,她告訴我,“見什麼見?
各奔前程多好。
”
我說,“昨天宋之淵見我了,我差點喝酒喝死。
”
莊小雅沉默了,片刻沉默之後,還是拒絕了我。
“安夏,那就改天見吧,我今天實在是有事,走不開。
”
說完,她挂了電話。
這種表現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吧,我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所以,我靜靜的把手機放在一旁,看了看時間尚早。
給自己做了些晚餐,默默地吃過晚餐,是九點半了。
我化了妝,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上班。
除了上班,我似乎根本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這慢慢長夜,并不是那麼好熬過的。
可是,當我到了會所,還沒有走進去的時候,就見到了一個男人。
他笑着朝着我走了過來,臉上是挂着溫柔的笑容的,他攔住了我的去路。
是莫錦榮。
“你怎麼來了?
”
我擡頭望了莫錦榮一眼,問道。
莫錦榮笑了一下,看着我說道,“我聽說你在這裡,過來看看你。
”
“聽誰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