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聽莊小雅說的。
她告訴,她在這幾天裡,一直在求老霍,當她意識到自己無法轉移财産的時候,她已經聯系不上老霍人了。
于是,剩下的時間都在給老霍打電話,給老霍發短信。
她編了無數個理由,去解釋這一場誤會。
但是,她也不知道,究竟老霍手裡掌握着什麼證據。
這幾日,她惶恐不安,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勢力的時候,她就又開始把自己聯系人裡的名單都打了一遍。
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她。
甚至連聽她把話說完都不能。
所以,她才打到我這裡來的。
她說,她早就知道我的近況了,就在她發生意外的前一天,她還見過宋之淵與沈宛然,所以,也猜到了我的處境。
這個圈子,是你的金主的地位決定着你的地位的,所以那些人才攢足了勁兒不要命的往上爬。
一旦,你被你金主踢了,差不多,你所有的風光榮耀也随之隕落了。
捧高踩低,不能怪别人。
怪隻怪,自己沒用,沒守好自己的一片天地。
所以啊,莊小雅在這種境況下,不被人踩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還指望着大家能幫她。
那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怕惹禍上身。
我才知道,原來老霍的地位是這樣高的,我曾經不清楚,因為看着老霍的年齡,推算着也差不多不是退休就是已經要退休了。
可是,老霍曾經的身份讓他接觸的不是那些賣弄金錢的人,而是那些制定着這個社會遊戲規則的一群人。
老霍也許無用,但是他背後的關系網十分有用。
這也是為何莊小雅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的隻守着老霍的原因,離開老霍,她再也找不到更值得她攀附的人。
我要是早就知道這一切,我一定會攔着莊小雅别這麼作的。
“走吧。
”
莊小雅抽泣着,擦幹了自己最後一滴眼淚,擡頭看了我一眼,她說,“你能收留我嗎?
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
我看着莊小雅,默不作聲的點了頭,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讓她穿上,她這一身,估計一會我們打到車,都怕司機覺得要髒了她的車。
莊小雅換了我的外套,和我一起走在冷風中。
我的手都是在不聽使喚的哆嗦着的。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圈子,這些人所掌控的又是什麼世界。
我們活着就猶如草芥一樣,毫無反抗的餘地。
司機将我們帶到我所住的地方的時候,一下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沖着莊小雅說道,“我也沒什麼錢,所以租的地下室。
”
莊小雅失笑道,“我現在這種情況,有一條命就算不錯了,還能挑什麼?
”
我沖着她默默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那走吧。
”
我想要扶着莊小雅的,可是莊小雅堅持自己走,我走在前面帶路,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着我。
一直到,我們到了那個單元門前,我帶着她向下,走下地下室的時候,莊小雅還是有些猶豫的。
特别是當我打開了門,又打開燈,才讓整個屋子亮起來,而房間裡盡管我打掃幹淨,仍舊有着一股黴味的時候,我看到莊小雅還是皺了皺眉。
然後又笑了。
她看着我,問道,“這浴室可以用吧?
我能不能去洗個澡,洗一洗自己的身體。
”
她在強顔歡笑,我點了點頭,我說道,“可以。
”
我翻着自己的行李箱,将我裡面的衣服拿了一套遞給了莊小雅。
莊小雅沖着我笑了一下,她說,“還好,也不算太糟,至少能洗澡,有幹淨的衣服。
”
我也回了她一個笑容,看着她走進了浴室裡。
她關上了門,水流聲響徹在這個房間的時候,盡管我猜她這樣是為了不讓我擔心她,但是我還是聽到了莊小雅撕心裂肺的哭聲,夾雜着水流聲。
這房間的隔音并不好。
幾乎她浴室裡什麼動靜我都能聽到的。
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甚至連歎氣都不敢出聲。
我怕造成莊小雅的壓力。
莊小雅再次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容貌的樣子,她靜靜的沖着我笑了一下,臉上雖然還泛着紫青,但是整個人的氣色已經全然的不同了。
就像是,我那一次她白天被原配打了,我晚上又在會所見到她的樣子。
大方,恬靜,風淡雲輕。
我看她看得呆了,驚訝于莊小雅這瞬間的變化。
莊小雅笑着開口提醒我,“幹什麼呢?
這麼走神?
我穿這種衣服很突兀嗎?
”
我和莊小雅的穿衣風格不同,莊小雅的風格偏成熟,穿上我的衣服,卻别有一番滋味,像重回少女的感覺。
她本身就很漂亮。
“沒有,我是覺得你穿似乎比我穿着好看。
”
我随口的應和着,莊小雅笑了一下,她四處查看着這周圍的樣子,然後和我說道,“還得麻煩你了,我有點餓了。
”
“煮面條吧,我這裡有面條。
”
我蹲在一處的角落裡,看着我擺在地上的青菜,說道,“這裡有個電鍋,還有面條和青菜,就吃這個好了。
你介意嗎?
”
“好。
”
我煮了一碗面給莊小雅,莊小雅吃過之後,便躺到床上去睡了,而我收拾好東西,在旁邊拿着手機上網,卻久久無法平靜心情。
莊小雅忽然哼唧了幾聲,然後發出了嗚咽的哭聲,我連忙的回頭,發現她仍舊睡着,那是睡夢中的哭泣。
歎了一口氣,我走過去,伸手抓了抓莊小雅的手,說道,“沒事的,沒事的。
”
似乎像是起了作用,莊小雅不哭了。
她一直睡到晚上,晚上醒過來和我一起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又睡去。
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也是如此。
她的日常就是每天吃飯睡覺,吃飯睡覺。
我們吃飯的時候,也很少交流,她醒着的時候,就是帶着笑的,可是睡着的時候,還會不由自主的哭。
我時常在想,莊小雅會後悔嗎?
後悔自己曾經和别的男人,生生的把自己美好的生活毀掉了。
可是,我幾次話到了嘴邊都不敢問出口。
那一天,我和莊小雅吃晚飯的時候,在随便的看着電視,電視裡播放了一條娛樂新聞,莫錦榮的公司有新片要上映了,對他的一個采訪。
莊小雅的眼睛裡像是閃爍着光一樣,她吃過晚飯沒有着急的回到床上去睡覺,而是拿了手機,告訴我出去一下。
她大概不願意在我的面前流露出她求别人示弱的一面,她拿着手機走出了我的門,走到了樓道裡。
我還是聽到了她的談話,這樓道裡的隔音也很差。
她這幾天一直在睡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已經足夠小聲了,我還是聽到,她笑着和莫錦榮說道,“莫總,我是小雅,您不能忘了我吧。
”
“對,我是想說,你看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個飯,見面聊。
”
莫錦榮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麼,我并不知道,我隻是聽着這邊的莊小雅的聲音由之前的滿心歡喜一下子變成了失落。
她強忍着笑了一下說道,“哦,這樣啊,沒事的,沒事的!
”
“嗯嗯,我挺好的,挺好的!
當然了,我莊小雅是誰,怎麼可能不好,而且我跟老霍這麼多年了,他肯定會念及舊情的,這就是一次小誤會和冷戰。
”
說完,她挂了電話。
隻是,在她挂了電話很久之後,我才聽到往回走的腳步聲,她走回來的時候,我擡頭看了她一眼,盡管笑容笑的夠滿,眼眶還是能看出哭過的痕迹。
我已經關了電視,拿着手機在那裡一直在找什麼。
莊小雅走到我的身邊,看着我問道,“幹嘛呢?
”
“在找工作,我看看有什麼适合我能做的工作。
”
莊小雅悻悻的哦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才提議我道,“我看剛剛莫錦榮的宣傳,他們公司應該是有起色了吧,你幹脆給莫錦榮打個電話,重新回他那裡上班好了。
”
我看着莊小雅,拒絕的話都沒有說,就看了她一會。
莊小雅連忙的擺了擺手,尴尬的說道,“我就是提議,不過也對,現在我和莫錦榮也沒什麼聯系了,你當初是我介紹的,其實咱們的水平都有限,做了不了那些工作的。
”
“哎呀,你别總這麼看我,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你說,咱們還能做什麼。
”
莊小雅也有些着急,她急忙忙的解釋着。
我連忙的笑了一下,我說,“沒事,我不去莫錦榮那裡,我應該能找到别的工作的。
”
莊小雅湊過來,我能夠看到她張了張嘴,都是緊張。
然後吞吞吐吐好久,才和我說道,“安夏,我也想要去找工作,可是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了,我很早就做小姐,後來又跟了老霍,這麼多年,我除了陪睡覺我也不會别的。
但是,我不能去接客的,這讓我的尊嚴往哪放,我曾經嘲笑過的人,她們都會來踩我的。
如果我去傑克,不說别人,就說張卿卿她現在想玩我都能玩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