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番外:盛澤宇(三)
第1285章番外:盛澤宇(三)
往後發生的一連串故事,對于我來說,那是噩夢的開始,時至今日,我丁點都不想回憶起,隻在日記本裡記下了幾個關鍵詞。
情書,生日,在水一方,交付人生第一次,真相……懷孕……堕胎……車禍……死亡……跌落深淵……繼續跌落深淵……
到最後,我的處境四面楚歌,孤立無援,承受着所有的責罵和仇恨,隐痛如烈火般焚燒,卻無法将一字訴諸于口!
我,盛澤宇,被全世界抛棄了。
你若問我,有沒有任何時候,哪怕隻是一秒鐘,想對宋年夕開口解釋這一切?
有!
無數次!
天地蒼茫,暮色四合,每一個無盡的長夜裡,我都有這個沖動。
很多次我站在沈家院子門外,像個偷窺者般推開一條門縫;很多次我躲在大樹後面,看她抱着書從大學校園裡走過……
我像一尊隐沒在昏暗中的雕像,貪婪的注意着她所有的一切,眼淚含在眼眶裡,即始終落不下來,如同那些話都在嘴邊,卻無法吐出一個字。
不解釋了吧!
能讓她恨着,惦記着,也不錯。
連我爸爸都不知道在和宋家的愛恨糾纏中,我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這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懂我的委屈--方慧。
真可笑啊,這個曾經是我最讨厭的人,後來卻變成了最懂我的人。
每次我去看她,她都會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充滿憐憫,我亦如此。
我抽完一支煙,把下個月的家用給她,她面無表情地接過支票,然後道聲謝謝,便不再理我。
我知道,這點錢對于方慧來說,是誅心。
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靠着女兒的死,前夫的虧欠,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不是誅心,是什麼?
但方慧每次都拿得心安理得,少一毛她都要計較。
我懂她,她是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的餘生。
……
在我的窺視中,宋年夕讀完了大學,保送了研究生,讀博士,然後順利在導師的推薦下進人民醫院工作。
她第一天去醫院報到的時候,其實我就坐在車裡。
她穿了一身米色套裝,長發高高紮起,臉上并沒有多少喜色,我知道她為什麼發愁,宋爸爸的狀态不太好,醫生已經建議她拔管子。
我每個月都會去醫院看宋爸爸一次。
這個意志力像鐵一樣的男子,創造了一個醫學奇迹,他在醫生宣布腦死亡後,又整整活了近十年。
我明白他努力活下去的意義,隻要他有口氣在,宋年夕就還有爸爸,哪怕這爸爸是個植物人。
正因為如此,我沒有幫宋爸爸交一分錢的醫藥費。
一來,我知道宋爸爸心裡是恨着我的;
二來,我要逼着宋年夕努力,成長,我不希望她像方慧一樣,成為溫室裡一株吐絲花。
再有,我知道她一直在看心理醫生,宋爸爸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我想讓她活下去,哪怕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
果不其然,宋爸爸再一次進了搶救室,高額的醫療費,讓宋年夕一籌莫展,這個時候唐寒出現了。
混帝都圈的,沒有人不知道唐寒,這人是個gay。
我不放心,找私家偵探徹徹底底又查了一次,在确認他對女人沒有一星半點興趣後,我默認了宋年夕的第一次婚姻。
這段婚姻長不了,宋年夕是從地獄裡走出來的,她不會再把自己扔進地獄太久的!
盡管如此,她結婚那天,我還是把自己喝了個酩酊大醉,然後借着酒勁沖到了宋年初的墓前,我指着她墓碑上的照片,一聲聲質問。
她含笑看着我,眼中閃動着詭異的光,仿佛在說:你有什麼權利質問我?
我死了,她還活着,這就夠了!
……
如我預料的一樣,她和唐寒的婚姻僅僅維持了不到兩年,就以離婚收場,我長松了一口氣。
但我沒想到,事情還有後續,并且牽扯到我的表妹餘辰,我不得不出面。
當我重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盡管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但我和她的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裡突然如快鏡閃回一般,湧起紛紛揚揚無數的畫面。
心,也跟着怦怦怦直跳。
當所有的畫面消失,最終定格在眼前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時,我一下子,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我還深愛着她!
她還深恨着我!
從未改變!
我看着她因為憤怒而變形的臉,心裡無比的悲涼。
男人排散傷痛最好的辦法是酒,我在酒吧買醉,這時,張子墨的電話進來……
張子墨是我相親認識的。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有那麼瞬間的恍惚:這是老天爺專程來補償他的嗎?
她和宋年夕有四五分的相像。
這種想象在醉鬼的眼裡,一下子被放大了無數倍。
當晚,我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哭了,我也哭了,仿佛曆史重演了一遍。
我再次用一個赝品,讓身體和感情達到一次虛假的圓滿。
翌日,醒來。
她抱着我說“她愛我”,我心情複雜地看着她,什麼也沒有說。
我的話在心裡:對不起,你隻是個替代品。
我和張子墨的“感情”進行的很順利,兩家門當戶對,又有生意上的來往,家人都十分盼望着這段感情能修成正果。
我對張子墨也很滿意,
這個女人漂亮,溫柔,體貼,有修養,高學曆,這樣的女人是結婚和生育後代最好的人選。
而且我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愛我,全身心的依賴着我,哪怕我流露出丁點的關心和溫柔,她都滿足的跟個孩子似的。
我想,我已經三十了,到了該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的年齡。
這輩子總不能一直這樣荒唐下去吧,而且我爸也老了,要不……就和她過吧!
都說女人是現實的動物,其實男人比女人更現實,我衡量了許久,決定向張子墨求婚。
她根本不用考慮,就同意了。
我爸知道後,高興地開了一瓶珍藏了二十年的五糧液。
他半醉半醒的對我說:人啊,得活得糊塗些,太清醒了,就容易累,女人也就那麼一回事,得不到的時候,才想阿想啊!
這個在花叢中流連了大半輩子的男人,說出了大部份男人的心聲,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兒子從來不是這大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