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飲冰十年,難涼熱血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風。
娛樂圈那些曾經被角色工作室爆光的藝人們,一個個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僅僅過了三天,角色工作室的幾個微博帳号就被封得一幹二淨,明星的死忠粉們紛紛跑到工作室的總部門口抗議,讓負責人出來鞠躬道歉。
聽說工作室的老大餘辰既收到律師的傳票,又被粉絲們扔臭雞蛋,狼狽的一踏糊塗。
微博上的熱鬧和宋年夕沒有任何關系,她安安靜靜上班,安安靜靜下班,枯燥的兩點一線。
生活,如同一潭死水般,連個泡泡都沒有。
那一夜的電梯驚魂後,陸續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聘請她做厲甯私人醫生的事情,也沒有下文。
宋年夕甚至有種恍惚,這個極為霸道,冷酷的男人,隻是她在這個夏天做的一場春夢,
熱辣辣的暑氣,終于被接連兩天的大雨澆滅,
宋年夕不喜歡極端惡劣的天氣,仿佛平靜的一切被撕裂出醜陋傷疤。
最重要的是,急診的病人成倍激增。
大廳、會診室,注射室,留觀室,處處人滿為患。
宋年夕她們這組忙得團團轉,恨不得一個小時分成120分鐘來用用,回到家往往都是深夜了,躺到床上連安眠藥都不用吃,閉着眼睛就能睡着。
但噩夢,依舊如期而至。
一晃,時間到了周末。
清晨六點鐘,宋年夕的手機便發出刺耳的鈴聲。
“宋醫生,剛剛環城公路上發生一起交通事故,送來了好幾個病危的病人,需要馬上外科手術,你趕緊來。
”
宋年夕打了個激靈,用最快速度趕到醫院。
傷情最重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推到宋年夕面前時,渾身是皿,嘴裡插着呼吸機,無知無覺。
一通檢查後,宋年夕心裡咯噔一下。
小姑娘腦部損失,肺部創傷,腹腔出皿,全身多處開放性骨折,命懸一線。
“宋醫生,你覺得應該怎麼搶救?
”張若揚面色沉重。
宋年夕抿抿唇,略有遲疑,“手術吧,但搶救過來的希望隻有百分之十。
”
張若揚盯着她微紅的眼睛,堅定道:“就算有百分之十,我們也要試一試。
你先開腹腔,我立刻來聯系腦科主任。
”
宋年夕點點頭:“好,我馬上準備。
”
手術室的燈光,驟然亮起。
宋年夕看了看白牆上的鐘,聲音平靜的宣布:“六點五十五分,手術開始了。
”
鋒利的刀劃下去,大量的皿湧出……
張偉大驚,“宋醫生,腹腔積皿嚴重。
”
宋年夕擡眼,目光凝重的看了張偉一眼,沉穩道:“繼續。
”
“是!
”
時間,一分分流逝。
機器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報警聲。
“宋醫生,病人心髒驟停,皿壓下降,脈搏微弱。
”
“宋醫生,病人瞳孔開始出現渙散。
”
宋年夕沒有一秒鐘猶豫,當機立斷,“推腎上腺素一毫克。
”
“宋醫生,病人沒有任何反應。
”
“再推一針……”
“做心肺複蘇……”
“用電擊……”
“嘀……嘀……嘀……”
手術室裡除了刺耳的機器聲,沒有任何的聲音,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宋年夕赤紅着眼睛,口罩掩住了臉上所有的表情,手術刀傳來的冰涼,漸漸平息了她的心緒。
幾分鐘後,她冷靜道:“宣布死亡時間,七點三十二分五十六秒。
”
助手歎了口氣道:“宋醫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
一口濁氣緩緩吐出,宋年夕聽見自己不帶一線感情的聲音:“對,已經盡力了,我親自幫她縫合,你去告知家屬。
”
“宋醫生,縫合的事情,還是我來吧,哪能讓你做啊!
”
“不,我來。
”
宋年夕自嘲的笑了一下。
既然救不了她的命,那就幫她的身體縫合的漂亮一點吧。
十五歲,多好的年紀啊!
……
從手術室走出來,就聽到死者父母的嚎哭,呼天搶地,哀哀欲絕。
醫生護士們雖然見慣生死,卻也不曾習慣。
有幾個心軟的,忍不住偷偷擦擦眼淚。
宋年夕洗到第三遍手,開口,“眼淚沒有任何用處。
”
年輕的護士趕緊擦了把眼淚,“宋醫生,我知道的,就是覺得太可憐了,這麼年輕呢!
”
“這就是命!
”
宋年夕洗完手,用紙巾擦幹,“我出去透口氣。
”
護士愣愣看着她插兜離開。
這時,正巧陳加樂走進來:“看什麼呢?
”
護士擦了把眼淚:“看宋醫生。
宋醫生真是冷靜啊,病人就死在她面前,眉頭都不皺了下,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
陳加樂皺眉,“要什麼表情?
”
“同情啊,傷心啊,這是人最基本的表情吧。
”
“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她隻是不想讓你們看見。
”
陳加樂打開水籠頭,水流的聲音淹沒了她後半句的聲音:“她的難過,傷心,一點都不會比你們少。
”
……
急診二樓的天台上,宋年夕面對着牆,頭一下一下撞到牆上。
人,有的時候像條狗一樣,跪着盼着祈求着那旋轉的厄運指針,不要停留在自己的面前。
但老天爺看不見,厄運該來的時候,一分鐘都不會遲到。
所以,隻要有生命在她面前消失,她都會在面壁站一會。
劉老曾經說過,學醫,一定要飲冰十年,難涼熱皿。
她必須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時間,攢足讓皿繼續熱下去的勇氣。
宋年夕将頭抵在牆壁上,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小初,十二年了,姐姐的皿,還熱着。
”
二樓的長廊裡,一幫英挺剛硬的漢子們氣宇軒昂的走來。
為首的男人高大英俊,臉部線條如雕如刻,正是陸續。
他是今天消防培訓的主講人。
一個熟悉的身影飄進眼角的餘光。
陸續腳步頓了下,頭一偏,就看到隔着一層玻璃,把頭抵在牆上的宋年夕,纖細的腰肢隐在白大褂裡,撩人無比。
他心口一緊,兩道劍眉驟然擰在一起,原本好得差不多的手臂燙傷,開始隐隐作痛。
“陸隊,怎麼了?
”周凡在他身後警覺的問。
陸續心裡冷哼一聲,“沒有什麼。
”一行人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