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怄火
病房床旁邊不遠處,放着一張留給客人的單人沙發,此時此刻,單人沙發上正坐着一位男人。
男人穿着病服,身上卻散着尊貴不凡的氣度,那俊臉完美得似乎精心雕刻過一般,微微抿着的薄唇洩露主人不悅的心情,如同一座冰山,令人覺得既冷漠又高不可攀。
他是,闫正勳。
季末認出他來,當場愣在了原地,連要去洗手間換上病服的事都忘記了,錯愕地看着他。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她的病房裡做什麼?
他有沒有跟醫生說,自己偷偷摸摸溜出醫院的事?
季末腦子裡不斷循環着這幾個問題,想要問他,卻又還未從見到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唇瓣輕張,找不到自己的舌頭。
就在季末怔然的時候,闫正勳用極度冰涼的眼神上下掃視着她,恍如一台X光機,要将她整個人徹底掃射一遍。
發現季末病床上躺着的“人”隻是枕頭時,闫正勳體驗了一遍什麼叫做“欺騙”。
他的内心震怒,下一秒,命人去查清季末何時離開的醫院,又去了哪裡。
很快,他收到彙報,季末在早晨醫生檢查過後二十分鐘,悄悄換了衣服,避開衆人離開醫院,前往試鏡的地點。
這次試鏡隻是一次幌子,闫正勳清楚,但季末還被季絲蒙在鼓裡,認真的把握着難得的試鏡機會。
得知她沒事後,闫正勳并未直接回到自己的病房,反而留了下來。
闫正勳沒有去驚擾醫生,病床上的枕頭依舊扮演着“睡着的人”的角色。
季末看了一眼還保持原樣的病床,咽了咽口水。
幸好,她還沒有暴露。
如果暴露了,怕是早在她出現在醫院大門的時候,就被人認出來了。
季末的心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内,起起落落了數次,若不是她心髒足夠強悍,站都站不穩了。
她握了握手心,找回了魂,“闫、先生,好巧、啊。
”
聲音裡還帶着點抖意,不知是被吓出來的,還是跑樓梯跑累的。
“不巧。
”闫正勳擡起冷眸,直視她的雙眸,薄唇淡漠地吐出兩個字。
明明季末是站着,應該她才是居高臨下的那一個,闫正勳的氣勢卻偏偏勝過于她,壓得她連喘口氣都小心翼翼。
這裡的隔音效果不比樓上的VIP病房區,外面隐約傳來護士之間的交談聲。
季末的表情驟變,閃過一絲驚慌。
她匆匆望了一眼病房門上的透明玻璃窗口,随即快步溜進了洗手間,情急之下,連跟闫正勳交代一聲都忘記了。
洗手間的門被人“砰”的一聲緊急關上。
原本嚴肅冷漠正經的臉,突然有了松動的迹象。
闫正勳那微抿的唇角,蓦地往上勾了一下,很快,又拉了下來。
那麼害怕,又為什麼要偷偷離開醫院?
就這麼喜歡當演員?
幾分鐘後,換回病服的季末打開了洗手間的門,邁着十分謹慎的步伐,走出洗手間。
闫正勳的坐姿一動不動,氣勢如虹,仍然讓季末招架不住。
季末不自然地瞄了一眼病床上充當人的枕頭,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過去,默默的,動作輕悄悄的,将枕頭從被單低下掏出來,擺放好回原位。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她終于松了口氣。
這樣,她溜出去又溜回來的事,醫院就不知道了。
知道的人,隻有眼前這位不好惹、讓她不知如何相處的闫總裁。
季末尴尬地站在一邊,目光無措地左右瞧了瞧,最後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倒杯水給您吧,闫先生。
”
闫正勳眉頭擰了一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讓季末剛要擡起的腳收了回去。
季末忐忑地看向他。
“我和你年齡相仿,用得起‘您’字?
”不知道的人,以為他是有多老!
還是說,在她的眼裡,自己已經是一個老男人了?
這是季末回到病房後,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微微一愣,驚訝地瞧了他一眼。
年齡相仿是事實,可他的身份,與她相差甚遠,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用“您”也是正常的吧,她記得,他的保镖、他的助手,都是這麼喊他的。
季末隻當是身份尊貴的人性格也跟常人不同,不再去深思,說道:“我倒杯水給你。
”
闫正勳沒有說不,也不應她,隻是低下眸,看着搭放在雙腿上的文件。
這間普通病房着實太寒酸,比起上VIP病房的一丁點,隻有一張放在床頭旁邊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此時已經放了一疊文件,皆是他命人從他的病房内帶過來的。
他壓下心頭對于這間小病房的不滿,翻看着文件。
隻是這份薄薄的幾頁紙的文件,愣是讓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都看不下去。
從某人回到病房後,他就沒法專心處理文件了。
闫正勳心裡有些怄火,越是想集中精力,越是分神。
他的眼餘不斷地注意着病房裡另一個人的動靜。
她走去洗手間洗杯子,她倒了水在水壺裡,她按開水壺的開關,她抽起紙巾擦去手上的水漬……
無論她做了什麼事,他都清楚。
在等水開的時間裡,季末本想找話題跟他說說話,一看他在工作,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安安靜靜地閉着嘴。
緊張了一路,季末心力交瘁,她瞄了闫正勳一眼,接着慢慢挪到床邊坐下,正面對着闫正勳。
病房内的空間很小,小到他們這樣面對面坐,誰一伸長腿,就會碰到對方的腳。
季末拘謹的縮着雙腳,暗暗納悶着:奇怪,明明是她的病房,為什麼她有種錯覺,他是主她才是客?
水壺燒得很快,幾分鐘後,輕微“噔”的一聲,水開跳燈了。
季末悄悄籲了口氣,起身走過去,倒了杯水給闫正勳,放在小桌子的邊角上。
“小心燙。
”她說了一句。
闫正勳看了一眼那杯水,淡淡的“恩”了一聲回應她的話,随即垂眸,繼續忙碌地翻看着文件。
那份文件,他愣是來來回回看了五六遍。
季末回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重新坐回床邊,雙手小心地捧着水杯,呼呼的吹涼着水。
病房很安靜,隻剩下季末呼呼吹涼着水的聲音,以及闫正勳唰唰翻着文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