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天青色等煙雨
慕含光低頭看了看與秦悠一樣戒備盯着他的秦懷年等人,那警覺的神情,似乎隻要他敢亂動一下,他們就會立即撲過來弄死他。
撓了撓頭,他攤手幹笑道:“王爺給我們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您,至于找到您之後怎麼辦,他老人家沒說,不過想也應該是把您帶回去吧,外面不安全,諸王的人都在找您……和陛下呢。
”
“武王也在諸王之列。
”秦慕冷冷的說呙。
在山洞裡秦悠已經把來西山之後發生的所有事都跟秦懷年等人說了一遍,其間的跌宕起伏固然讓人心驚,然而讓他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武王殿下的反複無常。
上一刻還在好言好語的哄秦悠高興,下一刻便能毫無預兆的算計利用她,那樣莫測的男人,究竟有心還是無情?
他們根本分不清,現在秦悠又違抗他的意願救了趙鹹銘,誰知道他不遺餘力的找到秦悠是想做什麼醣?
在不确定秦悠處境的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允許慕含喬把秦悠帶走。
被秦慕噎了一下,慕含光不在意的聳聳肩,認真辯解道:“我們王爺是不一樣的,魏王等人的目的是想抓到皇帝陛下,但是我們王爺的目的是保王妃平安,可不要把我家王爺與那些東西相提并論。
”
這家夥真夠肆無忌憚的,絲毫不介意當着趙鹹銘的面辱罵他的兄弟,也不怕哪天趙鹹銘想起來了治他個不敬皇族之罪。
秦悠秀眉微揚,似笑非笑看着他:“哦?
沒說找到我的同時順便殺了陛下?
”
趙鹹銘臉色十分難看,這讓他有種自己是待宰牲畜的錯覺,殺不殺都是别人一句話的事。
“這個真沒有。
”慕含光重新恢複燦爛笑容,不斷嘗試為自家王爺說好話:“随便殺生是不對的,王爺最心善了,怎麼會下那樣殘忍的命令?
”
卧槽,在場之人都被雷的頭冒青煙,尤其秦悠在知道慕含光身份的情況下,他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居然教導别人要愛護生命?
武王心善?
這絕逼是年度最具諷刺意味的笑話。
而慕含光完全沒有雷到人的自覺,王爺是真的沒有吩咐過殺了趙鹹銘,隻說讓他們順便也将人帶回去而已……弄死情敵什麼的,還是親自動手才能解恨啊。
敢跟王爺搶女人,隻能說趙鹹銘真是太有勇氣了。
懶得再跟他廢話,秦悠直接問:“你出現在這裡是想怎麼樣?
帶我回去?
還是帶我們回去?
”說着用下巴點了點趙鹹銘與秦懷年等人。
“帶你回去,您忘了嗎?
我可是您的暗衛,沒保護好您是我和喬的失職,所以我要親自護送您安全回到王爺身邊,至于陛下……”慕含光皺了皺眉,臉上難得沒有笑:“王妃是想帶着陛下一起回去嗎?
”
秦悠瞧了眼緊張盯着自己的趙鹹銘,搖了搖頭:“我跟你回去,陛下的安全便交給我爹罷,現在就走嗎?
”
慕含光有些猶豫,如果放趙鹹銘離開了,再找又得花時間,看王妃的意思,明顯不想趙鹹銘落到王爺手裡,這可怎麼辦?
他現在隻有一個人,不能強行做什麼。
“不可以嗎?
那麼我隻好……”秦悠眯起眼眸危險的盯着他,威脅之意深濃,後面的話即使不說也都明白。
她也隻能做做樣子威脅他一下罷了,如果真殺掉他會很麻煩,她暫時還不能跟宋微君徹底翻臉,因為隻有留在宋微君身邊,對趙鹹銘來說她才有用,否則,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就隻有被丢棄的命運。
殺意直接鎖定在他身上,慕含光心髒漏跳了兩拍,瞳孔微縮的盯着秦悠,不由苦笑,現在的他隻有妥協的份,敢說個不字,死在這裡也是白死,四周遍布諸王的人,王妃完全可以把他的死嫁禍在那些人頭上,即使事後王爺懷疑,又能把王妃怎麼樣呢?
那天晚上王爺為了王妃幾乎去了自己的半條命,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來了!
”秦懷年倏然低聲說了一句,銳利的眼神緊緊盯着前方的山道。
衆人頓時警覺,紛紛暗中摸到了自己的武器上。
慕含光從山壁上跳下來,擺擺手說:“别緊張,是自己人。
”
秦翎冷笑,手臂下意識護住與她同騎的秦悠:“誰跟你是自己人?
”
曲折的山道間很快出現一道黑影,正飛速往他們這邊趕來,直到近前才放慢速度,感受到明顯的敵意,他站在距離衆人十丈開外的安全距離沒有再靠近。
“喲,月,你也找到這裡了?
”慕含光熟稔的打着招呼。
來人一身黑衣勁裝,将矯健修長的好身材顯露無遺,長發随意束在腦後,發尾處特意用發帶纏成一束,方便行動,俊臉棱角分明,劍眉英挺,雙眸微狹,看人的時候冷冷的,不會洩露心底的任何情緒。
聽到熟人打招呼也隻微微擡了擡下巴,算是回應,轉而對秦悠說道:“王爺一直在等王妃回去,王妃,請吧。
”
秦悠本來就覺得他眉眼熟悉正揣測其身份,這一說話就知道他是誰了,不由瞄了眼趙鹹銘,沒想到這對曾經的“主仆”這麼快又見面了,皇帝陛下心裡恐怕已經恨不得生生啃下魑一塊肉吧。
“先前我已經跟慕含光說過了……”她的話猛然頓住,睜大眼睛仔細看着魑的臉,怪不得會覺得熟悉,似在哪裡見過,卧槽,這不是親手殺了原主的負心漢常澤月嗎?
感受到身前秦悠的身體在微微發抖,秦翎忙緊張問道:“小悠,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
秦悠沒有理會她,而是對着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是你!
常澤月!
”
與此同時,已經忍到快吐皿的趙鹹銘終是咽不下那口氣,含怒道:“誰能幫朕誅殺此人,朕便答應他一個請求!
”
他話音剛落,便見秦翎以及最前方的秦遷秦慕突然發瘋的飛身下馬,拔劍就往常澤月的方向劈去。
“别打别打……不是吧?
大家都冷靜一下……”慕含光傻眼了,趙鹹銘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允諾,至于這麼瘋狂嗎?
這個時候貿然插手隻會把自己搭進去,慕含光隻能轉頭向秦悠求救,卻瞧見秦悠冷笑快意的眼神,詫異之後他總算想起,似乎聽人說過,王爺新娶回家的王妃與月有着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所以,秦家兄妹要殺月不是為了趙鹹銘,而是要給王妃報仇?
哎,這都是什麼事啊,常澤月也是,明知自己跟這裡所有人都有仇,還往前湊個什麼勁,這不是送上門來找死嗎?
慕含光恨恨想着,但又不能看着他被圍毆緻死,隻得厚着臉皮求秦悠:“王妃……您看,能不能先放他一馬,這賬留到以後再算……”
“說的也是。
”秦悠回答的很痛快,唇角揚起惡意嘲弄的笑:“說到底常澤月也隻是一隻聽令行事的狗罷了,罪魁禍首可是你們王爺,我應該回去,然後給他一刀!
”
那嘲弄的笑容其實更多是在嘲笑她自己,她曾經不是沒有殺了宋微君的機會,可每次都下不了手,因此她也隻能嘴上說的刻薄些而已。
在她開口的時候慕含光指尖立即彈出一道勁風,點了趙鹹銘的睡穴,這些話若是被他聽到,他們的老底可就暴露無遺了。
他目光淡淡看向打的不可開交的幾人:“王妃這話說的,那時候不是立場對立嗎?
各行其道而已,如果那時候占上風的是王妃,難道王妃不會對王爺下手?
”意識到自己語氣生硬,他立即打了個哈哈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王妃便不要計較了罷,王爺每天都在後悔呢,若知道有一天你們會結成夫妻,又哪還有那檔子事?
”
“哦,按照你的說法,小悠被你們欺騙感情,最後還被你們一劍刺穿心脈都是活該?
武王後悔了,想解了,我們小悠就得歡歡喜喜接受?
”
秦悠還沒來及說什麼,一旁秦懷年已經代替她開口了,清清冷冷的聲音似隐含無限怒氣,仿佛被冰包裹的火焰。
如果先前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讓小悠回武王府,那麼現在他十二萬個不同意,反正現在陛下也知道小悠的身份暴露了,留在那裡反而可疑,不如幹脆殺了這兩人,徹底劃清界限。
慕含光輕歎一聲,這件事上王妃确實是受害者,受了不少苦,差點身死,可是王爺也很盡力去彌補了,他仍然不覺得王爺有什麼錯,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各有各的立場,頓了頓,他再一次确認道:“王妃,您真不跟我們回去嗎?
”
常澤月武功雖好,也架不住三個好手圍攻,加上他雖然能脫身,但如果王妃不願意,想在不弄傷她的情況下帶她走已是不可能了,再拖下去也無濟于事。
秦悠抿着唇,蓦地擡頭看向遠處林梢,那裡一個懸在半空中的肩輿正飛快往這邊飄來。
離得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二十個黑衣人分散在前後左右,直接用輕功托着肩輿飛在半空,肩輿四周的輕紗随風揚起,華美出塵如谪仙臨世。
可如果是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看到這一幕,那就不是谪仙臨
世,而是鬼魅出行了,膽子小的說不定能直接吓出心髒病來。
打鬥中的四人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秦遷與秦慕強行将殺紅眼的秦翎拖拽回來,幾人重新圍在秦悠身邊戒備,靜觀其變。
常澤月身上多了幾處大小不一的傷口,他側頭瞧了眼沒什麼表情的秦悠,這才将視線挪到飄來的肩輿上。
肩輿落地,隻看最前面開路的兩人便知道裡面坐的是誰了,金陵紗的華美紗簾被人從裡面掀開,露出一張蒼白之極,精緻到妩媚的臉,那張臉因為右眼下的藍色淚痣多了幾分陰柔的詭美,像極了危險而美麗的吸皿鬼。
就說這是鬼魅出行吧,他那副樣子,怎麼看都是非我族類。
“王爺。
”慕含光與常澤月上前見禮。
宋微君點點頭,而後看向一言不發的秦悠,唇角揚起淺淺笑意,沒事人似的對她伸出手:“悠悠,過來,我們回去。
”
秦悠的視線從他臉上落到那隻纏滿了紗布的受傷,最後又移回他臉上,略帶嘲諷道:“回去,回哪裡去?
”
他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虛弱,身體無力斜靠在軟枕間,伸出的手卻固執的不肯收回,勢要等到與另一隻手相握,他偏了偏頭,輕笑:“悠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
秦悠垂眸,眼神再次落在他手上,本是修長漂亮到沒有一絲瑕疵,如今每一根都裹成了胖胖的小胡蘿蔔,隻露出圓潤整齊的指尖能看出曾經的模樣。
“你想救他,便讓人帶他走吧,沒必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跟我鬧脾氣,别生氣了好不好?
跟我回去。
”一句話他停下來咳了兩次,而那隻手,始終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