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此刻的心情,那叫一個郁悶啊。
她前世舉家流放到石絨縣,對這個即貧困又封閉的地方,有一種愛恨交織的特殊感情。
先前得知胡志行就任那地方的父母官,除了驚訝,藍佳音也不是沒有為居住多年的地方,感到高興的。
畢竟,胡志行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是個好官,她還是知道幾分的,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聽到娘親偶爾間提到兩句,胡志行要學自家父親,在石絨縣踏踏實實的做點實事的話來,大大的讓她安心不少。
可是,這并不代表,她就願意讓胡清惠去那裡生活,她當年落魄,在石絨縣真是沒少受罪,就算胡清惠作為縣令的妹妹過去,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實在是,地理環境限制了一切,貧窮和閉塞限制了所有,藍佳音并不覺得,嬌養的胡清惠,能受得了那種清苦的生活。
不禁是暗自抱怨,“也不知道胡大哥是怎麼想的?
”
“明明離京時說好的,婉婉這次出來是陪我的,怎麼又要将人帶去上任了呢?
”
她那裡暗自納悶,胡清惠心裡卻是曉得原因,知道這怕是自家那位好大嫂出的主意。
她是真心有點想不通,這位大嫂以往看着溫柔賢惠,話少安分,怎麼一脫離胡夫人的壓迫,自己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也不知道硬把妹妹捆在身邊,她能得什麼好處?
畢竟胡清惠也不是個糊塗人,她手裡的東西,再多再少,那也是外祖母給她的體己,給大哥,侄兒花些無妨,但也不可能全都給了大嫂去啊。
這些都是家中的私事,胡清惠說出來,都覺得好生沒面子,就算藍佳音和她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可有些事情,胡清惠也本能的不想讓她知道。
眼見藍佳音坐着不吭聲,默默的生悶氣,她連忙笑着安撫,“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你着什麼急?
”
“外面那麼多人呢,家裡的事還是一會再說的好,不管怎麼說,大嫂也在平京,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滞留在此,不見上一面,就說我要留下不走,又怎麼說的過去?
”
藍佳音聞言,想想,倒也是這麼回事兒,胡大奶奶可是胡清惠的大嫂,常言說長嫂如母,的确是要說通了這位點頭,才是道理。
雖然明白,大禮上該當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拉着胡清惠的手,不厭其煩的叮囑,“你可不能撇下我一個人,我三姐是什麼樣的脾氣你也知道的。
”
“若是你真忍心,讓我****低頭繡花,無人說話,那你就跟他們去吧。
”
胡清惠見她舍不得自己,自己又那裡能舍得不陪她了呢?
不覺有點好笑,安撫道:“我知道的,我也舍不得你,女兒家,時間本就苦短,我也想趁着這兩年,好好的和你作伴玩耍。
”
“别擔心,我不會自己個跑了的。
”
好歹算是安了藍佳音的心,讓那張皺巴巴的小臉,又舒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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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因着地理位置特殊,和赤嘞草原相距也就三,四百裡,說句不好聽的,戎狄一旦攻破了金門關,快馬不停,兵臨城下也就兩三天的功夫。
從大周朝立國至今,戎狄突破金門關的事情,也發生了兩三次。
最嚴重的一次,是在二十年前,當時平京的外城都被戎狄大軍攻破,宣平侯戰死,在城牆上觀戰的府尹戰死,平京最高的文武官員是雙雙戰死!
若不是鎮守虎威關的沐德邤拼死回援,大原那邊的援軍也算及時,平京的内城都要不保,可真是要面臨一場滅城之災了,實屬少見的慘敗。
因着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就算宣平侯府和府尹衙門再怎麼不合,做什麼事都要明争暗鬥一番,可唯獨就在修建城牆一事上,是格外的有默契。
不用說,大家的心裡都明白的很,隻有平京安全了,所有居住在平京裡面的人,才會安全。
旁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扯皮,就這件事情上,要錢給錢,要人給人,都是特别的爽快。
經年累月的修建下,平京的城牆特别高大堅固,而因着戎狄的鐵騎很久都沒有踐踏到此,所以在原本的城牆外面,又形成了頗為繁華的外城。
藍明東辦差的府衙,就位于平京内城的中心地帶,這可是代表朝廷臉面的重地,絕對是按規制建造的,内外五進,十分的氣派宏偉。
最外面的儀門修建成拱券式,進去便是威嚴深重的大堂,此地乃是開讀诏書,接見官吏,舉行重要儀式的地方。
二堂是府尹處理一般公務的地方,氣氛莊重威嚴,三堂,是供府尹接待上級官員,商議政事,處理公務,休憩的小書房也在其中。
後面兩進便屬于内院,不再稱堂,四進是山石玲珑,樹木青蔥的内眷居所,裡面奇花異草,争芳鬥豔,亭台樓閣都是西地的風格,大開大合,端莊大氣。
五進乃是擁有一個明靜清澈人工湖的大花園,湖面上蓮花競相開放,鴛鴦水鴨子活潑的遊曳在水面上覓食,嬉戲,雖然和崇北候府的碧珠湖沒得比,但總也算是,有了個散心遊玩的好地方。
胡志行一家,現在就住在府衙内院的東挎院,小劉媽媽在藍大夫人未到之前,暫且管着後院,她深知藍,胡兩家的關系,所以選得院落也是清幽寬敞,甚至比胡大奶奶在京城的居所還要舒适幾分。
随着藍大夫人一行到來,原本過分安靜的後院,很快便喧嚷熱鬧起來。
想當然,藍大夫人住了主院,藍佳柔,藍佳音和胡清惠三位小姐,便分在西跨院入住,藍佳音因着提前就得了沐淩铉的囑咐,絲毫沒有任何遲疑的,就先選了可心閣。
藍佳柔因着個性使然,并不敢到太僻靜的地方,便選了離藍佳音不遠的垂柳居,胡清惠此刻明顯比往日話少,略微一看,便吩咐陳媽媽和翠羽,把自家的箱籠搬到藍佳音左近的半蓮軒,什麼東西該往哪裡放,這就先歸置着。
選定了住的地方,她便在藍大夫人跟前告辭,說要去看看大嫂和侄兒,侄女。
藍大夫人那有個不答應的?
還讓胡媽媽,又去取了給孩子們買的小玩意兒來,笑道:“當時給浩哥兒他們買,就買的雙份兒,你這會剛好給你大嫂帶過去。
”
“跟她說,今兒個都亂着,明兒個咱們娘幾個再說話,讓她也别過來了,歇着吧。
”
胡清惠笑着一一答應了,便帶着翠環,張媽媽,讓小丫鬟捧着給侄兒侄女的零嘴,小玩具,往東挎院去見胡大奶奶。
主仆幾人剛走進東挎院的月亮門,她就在綠竹廊側和藍宏森碰了個正着,以藍宏森對胡清惠的在意,很容易就看出來這位不是很高興。
“這是怎麼了?
”他納悶的問,“不在西跨院收拾東西,怎麼跑到東挎院了?
”
“就是來看兄嫂,也不急于這一時吧?
”
胡清惠呡了呡嘴角,勉強笑道:“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侄兒侄女,過來看一眼,張媽媽帶着翠羽已經在收拾屋子了,倒也不礙什麼事。
”
翠環見小姐還是隐瞞不說,忍不住癟了癟嘴角,垂着頭扯帕子出氣。
藍宏森瞧了眼笑的和煦的陳媽媽,再看了看跟帕子置氣的翠環,心裡便有了計較,點頭道,“我哪裡也有給胡大哥他們買的東西,一會先讓慶年送過去,明兒閑了,我再過去找胡大哥說話。
”
胡清惠見他沒有追問,暗自籲了口氣,這就屈膝告辭,繼續往前走了。
藍宏森瞧着她們漸行漸遠,扭臉吩咐慶年,“你和翠環熟,一會趁着過去送東西,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
慶年笑着應了,主仆幾人朝着未來三年的居所--至海閣而去。
身後跟着的小厮,兩兩一對,擡着重量不輕的紅木箱子,古書一邊暗自清點箱子,一邊尋思,“買的小玩意是裝在丙三箱子裡?
還是甲五箱子裡?
”
綠蕪院,大紅色的大門大大開啟,遠遠的,就能聽到孩童天真無邪的笑聲。
這裡是東挎院最大的一個院落,正屋三間,左右廂房各二,後院廂房十數間,正屋前面還有一個雅緻的小花園,住胡志行一家人,都是綽綽有餘。
胡志行的長女晴姐兒,次子寶哥兒,此時正在乳母和丫鬟的陪伴下,在花園中歡樂的玩耍。
兩個孩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都是天真爛漫,貪玩好耍的年紀,和丫鬟玩老鷹捉小雞,玩的分外起勁。
坐在廊下小杌子上的乳母,一邊含笑看着孩子們笑鬧,一邊一心二用的做着針線,她面對大門而坐,因此第一個看到自家小姐進門。
連忙将針線布料團到陣線籮筐中,站起來往前迎了幾步,笑着給主子請安,“大小姐回來了,這一路上辛苦了,咱家大奶奶剛還念叨您怎麼還不見到呢,快些進屋。
”
“冬兒,還不快通禀一聲?
”
話音未落,就聽正門外的小丫頭,脆生生的高聲禀道:“大小姐來了,大小姐快請進。
”
兩個孩子早在京城就和多年未歸的姑姑玩熟了,胡清惠又是個大方的,見到吃的,玩的,總是想着給侄兒,侄女們送一份,孩子們對這個總記着他們的姑姑,也是份外的喜歡。
這會一見姑姑來了,丢下丫鬟就往前撲,開心的喊着,“姑姑,姑姑,你怎麼才來呀?
”
小些的寶哥兒更是大喊,“姑姑抱,姑姑抱!
”
胡清惠蹲下身子,大大的張開雙臂,将這兩個皿親的侄兒,侄女兒抱在懷中。
臉上綻放發自内心的笑容,“好啦,好啦,知道你們倆小家夥和姑姑親,看看,姑姑一路上都惦記着你們呢。
”
說着,便站起身子,牽着晴姐兒和寶哥兒,轉身讓他們看丫鬟,婆子手中捧着的物件,“瞧,姑姑給你們買了多少好東西?
”
“裡面還有藍家奶奶給你們的小玩意呢。
”
“這裡面有好吃的,好玩的,足夠你們姐弟倆稀罕一陣子的了。
”
小孩子到底離吃喝心近,聞言齊聲歡呼,晴姐兒大些,并不像寶哥兒那樣急切,都去扯小丫鬟的衣擺,吵着要木質的小刀玩了。
她屈膝給胡清惠行了個似模似樣的福禮,歡喜的道謝,“晴兒謝謝姑姑,姑姑,晴兒和弟弟現在可以把禮物打開看嗎?
”
胡清惠見侄女兒這般的有禮貌,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她摸了摸晴姐兒頭上束着珍珠花冠的小包包,點頭笑道:“當然可以了,本來就是給你們的呀,讓孔嬷嬷帶你們去廂房打開玩吧,不過你們倆可以要記住,不可以吃太多糖果,要不然牙齒會痛痛哦。
”
晴姐兒連連點頭,拉着弟弟跟着乳母往東廂去了。
胡清惠才一轉身,便看到大哥大嫂夫妻倆,都站在廊下迎她,瞧着自家大嫂那日趨紅潤的臉龐,她暗暗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婉轉些說吧,到底是我兄長的妻子,侄兒,侄女兒的母親,總不能太不給她留顔面。
”
三人見過禮,進屋各自落座,自有丫鬟奉了茶水點心來。
胡大奶奶笑眯眯的擡手請道:“這是前幾日在街上買的明前茶,雖不如妹妹跟前的茶好喝,但也勉強能入口。
”
“點心是咱們自家做的,味道不提,最主要是幹淨,妹妹趕緊嘗嘗。
”
胡志行聞言不由蹙眉,瞥了一眼妻子,笑道:“别聽你嫂子的,這茶是平京有名的茶樓所出,也是江南那邊才過來的新茶,還是宋府丞送給藍伯父嘗鮮的,伯父特意分給了咱們一些,我吃着,味道很是不錯。
”
“不比外祖母給你的紫安白毫差。
”
胡大奶奶嬌嗔的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倒不是太介意被人拆台,不過等她往胡清惠身後一瞧,卻是不無驚訝的問道,“咦,怎麼不見陳媽媽?
翠羽呢?
怎麼沒跟在你身邊?
”
接着又側耳傾聽,這才後知後覺的說,“外面如此安靜,怎麼不見丫鬟,婆子将箱籠搬進來?
”
“妹妹不是應該和我們住在一起的嗎?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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