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大旗,大多數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覺得挺稀奇,都抻着脖子看熱鬧。
可藍佳音一見到,心裡就忍不住一熱,嘴角也立馬綻放出一抹美麗的笑容,她心裡清楚的知道,此乃沐淩铉手下白虎營,所特有的白虎軍旗。
此刻在她眼前飛舞,丈許大小的白虎軍旗,是軍隊專用,另外還有三副款式花樣一模一樣,但隻有巴掌大小,卷起來就能揣進懷裡的小旗,卻分别代表着,沐淩炫掌控白虎營的三股勢力,明衛,暗衛,後備。
這三面小旗,一向都是沐淩炫自己保管,能得他賜小旗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完完全全的死忠。
白虎營本就是沐淩炫一手建立的軍營,前世裡,在和戎狄的戰場上,也是出盡無數風頭,和沐德邤手底下的‘三鐵營’相比,都不遑多讓。
但宣平侯手下的‘三鐵營’,乃是沐家耗費了百年時光,才磨合打造出來的勁旅,沐淩炫的白虎營,從建立到聲名鵲起,也不過十數年的光景,由此可見,沐淩炫帶兵的能力是多麼的出衆。
毫不誇張的說,隻要白虎旗所到之處,無不俯首聽命,許是當時的場面太過震撼人心,直到現在,白虎營那威武雄壯的模樣,都無比清晰的镌刻在藍佳音的腦中。
其實深想一下,沐淩铉從六歲第一次被他老子帶上戰場,一直到他三十多歲,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馬背上,軍營裡度過的。
他本身又是個精益求精的脾氣,那真是沒有最好,隻有更好,在沐世子的嚴格要求下,白虎營不厲害那才叫奇怪呢。
而沐淩炫在西地的政策也及其的簡單明了,那就是,必須臣服在沐家的腳下,若是不服,打也要将你打服!
在他這種霸王威懾下,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要顧忌沐世子身後的強悍兵力,明着硬上的,隻會是白癡傻瓜。
但是,這樣的鐵皿政策下,背地裡的仇人,那可就是多不勝數了,就藍佳音所知的,針對沐淩炫的暗殺,每年都不會低于十次!
“嗨,不遭人妒是庸才。
”藍佳音找到一個最合适的借口,安撫自己那因為胡思亂想,而七上八下的心。
自從藍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後,藍佳音現如今心裡惦記的就三件事兒,第一,怎麼能帶着家人,在平京城裡安穩的度過這幾年時光。
第二,前世自家娘親自盡,到底是因為什麼?
第三,要毀掉沐淩铉名聲,并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究竟是誰?
這三件事情裡,第一件事情藍佳音想的比較多,她尋思着,要是三年之内,新皇能如前世一般,順利的登基,那麼,父親被調回京城,她不會多加阻攔。
可如果今世的事情,和前世的發展有所不同,新皇在三年裡都沒能登上大寶,那麼,就算絞盡腦汁,想盡辦法,用盡了手段,藍佳音都不能讓父親回京,去趟那攤子渾水去。
第二件事情,卻最是讓人頭疼不過的了,畢竟,那是前世的時情,藍佳音本人被關在大牢中,信息閉塞,所以無從得知詳細的經過。
現如今,不管是藍大夫人,還是金陽公主,都不可能給她一個正确的答案——這輩子,人家兩人根本就沒有這個經曆,又讓人家從何說起呢?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可查證的局面......
而今生,藍家的情形雖險,但遠遠沒有走到絕路上那麼危險。
藍大夫人吓的最厲害的,恐怕也就是婆母暴斃,她擔心沒法給自家老爺交代,這一件事兒。
根本就沒有危急生命,又何談尋死?
根本不需要求人幫助,又談何被人逼死?
每每想到這些,藍佳音都會覺得,要在今生找出前世娘親自殺的原因,難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三件事情,既沒有第一件事複雜,也沒有第二件事情難辦,隻是,被懷疑的目标太多想象下,要是逐一排查,那得是多浩大的工程啊?
說白了,就沐淩铉那睥睨一切,天老大我老二的脾氣,就注定想要看他好戲的人多不勝數。
相比之下,第一件事情反而成了最簡單,最靠譜的了,畢竟自家老子好歹也平京最大的文官,就是頭上壓了個宣平侯府吧,可就憑沐淩铉現在對自家的态度,那都不叫一個事兒。
至于平京府尹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和宣平侯府唱對台戲之類的,就丢給藍大老爺去操心吧,這位既然能把一國之相都做得有滋有味,還能應付不了這事麼?
三年之後,若是不想回京,拖延的法子也不會少,大不了臉皮厚點,來個重病之類的。
“不是我們不想走,實在是病的太厲害,走不了啊!
”
想到這裡,藍佳音頓覺自己的思緒,因着這一面久違的軍旗,跑得着實太遠,但不能不承認,這九面白虎旗一打出來,所有人的心情都覺得一松。
别人不說,隻看壓陣的羅春國,都能吆喝着嗓子罵賊老天,“這麼熱的天,是想将人全都做成脫水人肉幹嗎?
!
”
胡清惠聽見這罵聲,就忍不住笑,她們在馬車上,本就有丫鬟大扇不說,案幾下,還置放了一個小巧的素銀鸾鳥冰釜,裡面放着一塊冰,冒着絲絲涼氣,将整個車廂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這玩意現在可真心不好弄了,在這樣熱的天氣,又這樣馬不停蹄的路程,也不知道沐淩铉怎麼想的辦法,反正每每都以為是最後一塊的時候,那些三五七九就會從遠處冒頭,又送來些新置辦的冰塊。
雖然隻維持女眷和孩子,乘坐的三輛馬車不斷冰,但也完全顯出了沐淩铉辦事的手段,就連林懷德都不得不在私下裡,跟随從說沐世子是個有本事的,不得小觑。
眼看離着谷口還有不到一裡地的時候,馬隊停了,也不知道沐淩炫跟羅春國說了點什麼,就見羅春國連連點頭,接着就傳令,讓屬下在附近找涼快的地方,安營紮寨。
這項号令一出,那些騎馬的随從,小厮,乘車的丫鬟,婆子,便都趕緊的行動起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有人來請藍佳音兩人去帳篷裡歇腳。
藍佳音扶着錦紋的手下了馬車,四下裡一打量,最先注意到的,是前方站的筆直的三隊兵丁,每隊都是十人,正聚在一起,聽羅春國的指派,沐淩铉和林懷德都站在他身側。
因着離得不遠,羅春國的嗓門又大,隐隐約約的,藍佳音也能聽到一耳朵,“......左右兩側.....深入調查......”之類的話。
藍佳音忍不住往跟前走了幾步,卻看到林懷德原本粉嫩的嘴唇,都幹裂的有了皿絲,看着怪可憐的。
不由扭身在翠環那裡要了水囊,又讓錦紋再去找了兩個水囊,并囑咐在裡面放入搗碎的細冰沫和蜂蜜。
這種時候,冰碗是來不及做了,先做個簡單的給他們三個解解渴,下下火。
這個差事不出意外的落在了于成身上,他老子娘都跟自家大老爺走了,他卻自願留下,說是要給小姐做個跑腿的,一路上過來,這小子的作用還真是不小呢。
眼見那三隊兵丁領命散開做準備,在一邊伺候着送東西的于成趕緊跑過去,把護在懷裡的寶貝疙瘩呈給沐淩铉三人。
隻見先入眼的,是一塊墨綠色的珊瑚絨布,打開來,是三個白色羊皮水囊,瞧這幹淨漂亮的樣子,肯定是女眷那邊的。
這三位雖然不缺水喝,但是說了這會子話,也都渴了,扒開塞子就往嘴裡灌,哎呦娘咧,這叫一個冰冰涼,透心爽啊!
羅春國一抹嘴,喘順了第一口氣,立馬豎着大拇指誇贊,“好東西!
于成你小子是個好的,幫我跟五小姐道個謝啊。
”
沐淩铉和林懷德卻是不約而同的,朝着遠處抱拳行禮,羅春國放眼看去,藍佳音居然頂着大日頭,站在馬車邊往這邊看。
不禁趕緊甩着馬鞭子催促,:“小子,這可不成,這大太陽底下的,日頭毒着咧!
”
“五小姐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别一會曬中暑了,趕緊的,快讓小姐進帳篷去。
”
于成應了聲‘好嘞’,又塞給林懷德一樣物什,丢下一句,“小郡王,我家五小姐說了,這會,可就别假清高了啊,要不然可是你自己受罪。
”撒腿就跑了。
林懷德納悶的舉起手中的管狀物,原來是一件由純白色象牙做的精緻東西,也就一寸多不到兩寸長,約有大拇指粗細,通體的縷空牡丹花,漂亮的不是一點點。
羅春國也見過自家老婆和妹子用過這玩意,不禁一捂嘴,笑了,舉起水囊又是一通猛灌。
沐淩铉見狀起了好奇心,走近幾步細看,待看清那東西是什麼後,心裡那叫一個酸呦,隻覺得牙都要倒了。
原本還覺得甜絲絲的冰水,愣是讓她喝出來酸苦味!
這位猛地将塞子蓋緊,扭臉便頭也不回的朝着藍佳音走過去,連一丁點的遲疑都沒有,頗有些義無反顧的架勢。
藍佳音和胡清惠兩人是一道下車的,可胡清惠耐不住熱,早就鑽進了那搭在陰涼處的帳篷裡納涼。
她倒是在太陽下站得住,白玉般的小臉被曬的紅撲撲的不說,還連頂遮陽的錐帽都沒帶。
大概是前世裡在西地住的久了,藍佳音總覺得,不管是冬日裡那像刀子般刺骨的寒風,還是夏日裡滾燙如火的當空驕陽,這極緻的冷和熱,都讓人覺得痛快淋漓。
若說南方的人猶如水一般溫情脈脈,婉轉内斂,那麼這裡的人便如大山般穩重,如驕陽般熱情。
藍佳音最為羨慕的,就是西地的女人,那敢愛敢恨,潑辣直爽的性子。
就像這太陽,光明無私,凡是它普照的地界,陰暗絕對會被驅散無疑。
她原本是想感受下久違的陽光,順便瞧瞧羅春國那邊,還會不會又别的動靜。
瞧瞧這一左一右,兩架猶如龐然大物,靜靜聳立不動的山脈,藍佳音暗暗在心裡估計,這一番巡查下來,耗費的時日肯定不短。
難不成,車隊會在這裡暫時休憩?
她心裡正尋思呢,就看到沐淩炫沖着自己,直直的走過來。
藍佳音覺得好生驚訝,這位當着人前,一直和自己保持恰當的距離,怎麼這會會這般堂而皇之的走到面前來?
而且,這人走近了一看,還是一臉不高興的表情......
藍佳音瞧着沐淩炫明亮的眼眸裡,赤*裸*裸的流露出委屈,不甘,嫉妒和悲憤。
呃,這麼多種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偏又從一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看起來還真是很複雜。
她很是不解的問道:“阿炫,你怎麼了?
”
“怎麼看起來特别的不高興呢?
”
沐淩炫瞄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但是沒吭聲。
忍着笑意,藍佳音又問了一句,“是冰放的少了?
還是蜜加的少了,你這是嫌冰水的味道不好麼?
”
“不是!
冰水很好喝。
”沐淩铉聞言脫口言道。
瞧着小丫頭露出一副‘那你為什麼不開心呢?
’的可愛表情,他忍不住呡了呡嘴唇,垂下頭,支支吾吾,扭扭捏捏,聲音極小又特别快速的問了句,“你幹嘛給那小子送口脂?
”
冰水三個人都有份,沐淩炫還能想着,是藍佳音為了避嫌,這才大家都有的喝。
可口脂呢?
這可是小姐們最私密的小物件,為什麼要送人?
還是單單隻送給林懷德那小子一個人?
!
嫉妒,在沐淩炫的心裡點着了一把熊熊大火,燒得的他全身都難受的緊,要是不從藍佳音這裡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怕非得被這把妒火給燒死不可!
“啊?
”藍佳音真是沒想到,沐淩炫氣鼓氣漲,委委屈屈的,好不容易擠出來一句話,問的卻是此事。
她不禁眨了眨眼,蹙着眉道:“我看阿德的嘴唇都幹裂的出皿了,便送了管口脂給他,而且還是沒有顔色的。
”
“再說,也是全新的,沒人用過,給阿德潤潤嘴唇,又有什麼不可以?
”
“多大點子事兒?
竟是讓你專門來問我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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