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五小姐上回在小岩山上,可是救過小九一命。
”沐一實事求是的說,“若是派他在暗中保護藍五小姐,小九定是高興,少不得會盡心盡力。
”
聽到沐一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沐淩炫心裡不由一動,一直以來,這位留給他的印象都是無私冷靜,話少忠心,用一句話總結下,就是甯願殺人不願說話的主兒。
可最近,隻要有關藍佳音的事兒,沐一就會不由自主的話多起來,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吧?
雖然藍佳音被自己的屬下打從心裡接受,沐淩炫心裡歡喜,但是,那突如其來,酸溜溜的滋味,究竟是在鬧哪樣?
人家沐一早就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和妻子更是青梅竹馬,感情好的很呢。
“嗯,嗯”沐淩炫搖了搖頭,掐斷紛亂的思緒,清了清嗓子,認真的囑咐沐一,“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還是得趁這幾天再磨一磨小九的性子,你看看他剛才那毛躁樣兒!
”
“不管怎麼說,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咱們萬萬不能做出輸禮的事情,藍伯母的印象對我來說很重要,在一切都沒有闆上釘釘之前,你讓他們是龍給爺盤着,是虎給爺卧着,膽敢違逆任何指令,私下做出點什麼,爺我可是要滅了他的!
”
看着沐一點頭,沐淩炫沉聲又加了一句,“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
沐一神色一懔,抱拳拱手道:“屬下遵命,晚上便将人召集起來,通知他們需要注意的事情。
沐淩铉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擡手示意沐一可以出去了,屋裡隻剩他和思召,漢文主仆三人,就這這一屋子的寂靜,他靠到椅背上,緩緩的合上了雙眼,暗暗在心裡尋思起來。
這回,沐淩炫和藍家,林懷德,羅勝春一同上路,而藍家的主心骨藍明東,已然先行一步。
雖說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平京的勢力範圍,像老虎澗那樣的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為了穩妥期間,沐淩炫還是決定,将暗衛分幾名過去。
畢竟,這幾****關在書房,也不是發呆的,這些天,不但又來了三隊暗衛,還有一些白虎營的兒郎,也隐藏在暗處。
到底前面出了小岩山的事情,沐一眼見自家主子接二連三的受傷,心裡也擔心的很,便行使自己的權限,派人去平京調兵過來。
當時,沐淩炫覺得沐一未免有些小題大做,可現在看起來,沐一的決定還是很正确的,正是有了這一部分強力援軍的到來,他才能理直氣壯的,在藍明東跟前斬釘截鐵的誇下海口,讓對方放心。
大原現如今的局勢,有些混亂不明,所以白虎營的兒郎,沐淩炫一個都不許進城,而暗衛卻是最會隐匿行蹤,三隊,十五人,現在全都在新院子裡。
派誰去保護誰,基本沒什麼好犯難的,唯有藍佳音身邊該派誰去,讓沐淩铉有點拿不定主意,所謂關心則亂,不外如此。
最佳人選,不用說也是沐一排在第一,可這位的身份不同,管的事情又多,暗衛越多,就越是離不了他。
不可能讓沐一隻保護藍佳音,别的事兒不做,那沐淩炫勢必就得頂上,一想到瑣事纏身,整日出不得書房,見不到小丫頭,沐淩炫當下就把這個念頭給否了!
而沐九因着救命之恩,對藍佳音忠心肯定是不差的,可就是這小子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他要是跟在藍佳音身後,也就意味着見到林懷德的次數會增加很多。
要是像今日一樣,沐九不能控制住他自己的脾氣,那麼不但不能很好的完成本身的任務,一個沉不住氣,反而還有可能會給暗中保護的人惹禍。
因此,沐淩铉決定,要是沐九能做到對林懷德視而不見,那就給了他這個差事,要是不能,就讓沐三去算了,怎麼說沐三和沐一的年紀相仿,忠心也比其他人要高不是?
心裡所想,剛才也都全然讓沐一知道,想來以沐一的能力,晚上就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沐淩炫輕歎一口氣,睜開雙眼,瞧了一會頭頂飄來飄去的紫荊花紋大扇,便坐直身子,端起沒甚溫度的茶湯,啜了一小口。
漢文見主子從沉思中回神,一轉身,就在屋角的冰釜裡捧起一個銀碗,笑嘻嘻的呈給自家主子。
沐淩铉瞧着冒着冷氣的銀碗裡紅白交錯,煞是好看,笑道:“呦,還做了冰碗呢,剛怎麼不端出來?
”
“于成說,他們五小姐說了,冰碗涼,世子爺若是心靜不煩躁,即刻就用也無妨,可要是您心中有事,燥熱不安,就要等您涼下來了再用。
”漢文說的一本正經,“要不然冷冰進了熱肚子,非得激出病來不可。
”
一聽手裡的冰碗是藍佳音使人送來的,沐铉淩這才上了心,仔細打量起來,男子本就粗心,剛才用着,味道還不錯,其實壓根就沒注意,今日這個冰碗和往日用的有啥大區别。
這會仔細一看,首先手中的銀碗,就不是他用慣的那種,沐淩铉平日用的東西,都講究一個簡單實用,因此銀碗很是樸素,就碗沿上有一圈雲紋便罷。
而此刻手中端着的銀碗,卻是蓮花紋,每朵蓮花花心上,還嵌了一顆晶瑩的紅寶石。
碗裡的碎冰搗的很細,加了新鮮牛乳,蜂蜜,還有小塊的西瓜,桃肉,用起來冰甜爽口,夾雜着淡淡的奶香,在這樣的天氣裡用一碗,可真是再舒坦沒有了。
再加上,這一小碗冰碗裡,可蘊含着藍佳音的拳拳心意呢,想到藍佳音是以怎樣的形态,吩咐下人的,哎呦喂,真是一下子就甜進沐淩铉的心裡去了。
就連被林懷德搶了風頭的事兒,仿佛都被這股子甜蜜給沖散了。
連續好幾天的忙碌,見這個,說那個的辛苦,在這一刻,全值了!
五天的時間,在忙碌中,很快就度過了,藍家所有的行李都已經裝上了車,梁管家也已經和雲袖别苑的管家交接完畢。
因着藍大夫人并不想再見到大原城的貴婦,小姐,所以和沐淩炫,林懷德商議了,跟誰都不說,隻留下幾封拜别的書信,等藍家出城後,讓雲袖别苑的管家幫忙送到各府便是。
和藍明東,田斌,大張旗鼓,千人送行的盛況不同,藍大夫人一行,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裡,從大原城的西門,靜悄悄的離開了這個,讓人無法心生喜歡的地方。
坐在馬車中的藍佳音撩開車窗簾,最後看了一眼呆了小一個月的大原城,眼神平靜的松了手。
一回頭,看清楚胡清惠在做些什麼,她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
“這才剛上車,你怎麼就又繡上花了?
”藍佳音見胡清惠低着頭,一針一針繡的認真,不禁嗔了句,嫌她心急。
坐車的時候晃動大,搞不好,針就戳錯了地方,往往又要剪線,又要穿針的,很是麻煩,最主要,是傷眼睛。
為這個,藍佳音都不許奶嬷嬷和錦絡做針線,豈料,好友卻是任意為之。
胡清惠擡起眼簾,瞧了她一眼,順勢将繡花針在鬓邊抿了抿,輕笑道:“珊姐兒上回來信不是抱怨,說她過生日,你也不在京城麼?
”
“我就想着,既然知道她下個月十六的生辰,那怎麼也得送份心意回去不是?
”
“我瞧着藍伯母送回去的土儀很全,再送一樣的也太無趣,不如親手給她繡個扇面,夏日裡正好得用。
”
說着,還将手中的繡花繃子在藍佳音眼前晃了晃,笑嘻嘻的問,“怎麼樣,這個出水芙蓉的花樣好看嗎?
”
胡清惠選的一塊碧水天青色的茜雪紗,蓮葉是深些的湛藍色,已經繡了一點的芙蓉花,卻是雪白的,用色很是大膽,但配出來偏偏很漂亮。
“繡好了,便鑲上一圈金邊,扇柄上再綴了迦南香和藍寶石細流蘇,一定很漂亮。
”胡清惠在江南呆的久了,慣會在這些上動些細膩的小心思,做出來的物件精細美麗,的确沒得挑。
這不,藍佳音被她的描述挑起了興趣,瞪着一雙妙目,可憐兮兮的說了句,“為什麼我的生日偏就在十月呢?
”
“人家也想要這麼精美扇子啊。
”
胡清惠見她作怪,不禁掩唇一笑,伸手彈了她額角一下,柔聲道:“就你心眼多,不就是也想要一柄這樣的扇子麼?
”
“這樣的小物件在咱們手裡又值個什麼?
天天閑時間大把,給你也做一柄便是,快點想想,你想要個什麼花色的?
”
藍佳音頓時來了興趣,讓最擅長畫花樣的翠羽拿了紙墨來,一邊說,讓丫頭一邊畫,先定了藍綠色的底調,又定了一大一小兩朵粉蓮。
錦珠指着蓮葉上面,“這裡繡一隻振翅的蜻蜓吧?
”
藍佳音覺得不錯,有個活物,扇面就更靈動了。
胡清惠瞧了會,又拿過筆,在蓮花,蓮葉後面加了幾根蘆葦,添了纖細的線條,看起來構圖更均衡一些。
枯燥的旅途中,這樣的小事兒,在大家看來,也是極有意思的事情。
藍佳音大約受了好友的影響,第二日也動了針,但還是挑在休息的時候才動手,胡清惠也被她管住了,再三求情都是無用,隻好讓人多拿書來,用看書來打發時間了。
一晚停車住宿後,藍佳音用過晚飯,拿起了繡花針,開始做繡活,胡清惠繼續繡着自己的扇面,不錯眼的問了句,“那日倒是忘了問你,你這是繡什麼呢?
”
藍佳音莞爾一笑,拿着手裡的布料端詳一番,說,“我給表姐繡個香囊。
”
胡清惠不禁奇道,“你不是給你表姐,備了一套紅珊瑚鑲南珠的頭面嗎?
”
這套頭面還是她們幾個逛街時,在大原城最大的銀樓裡購得,不但珊瑚光澤奪目紅似火,就連南珠也是少見的圓滑晶瑩,而少見的玉兔造型,很是活潑可愛,配柳紅珊那樣的爽利人,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有了這份大禮,還繡什麼香囊呢?
藍佳音輕輕摩挲着繡花繃,頗為感歎的說,“珊表姐對我有情有義,對我這個表妹,反要比親妹子還好幾分,她出嫁就在明年春裡,我卻是趕不及送她出嫁。
”
“以後咱們天南地北,人各一方,離的那麼遠,想見面恐怕隻有在夢中,親手繡個香囊送她,總是我的心意,她也能留着當個念想。
”
“珊瑚頭面是好看,但是花銀子買來的,不及親手做的物件情深意重啊。
”
聽她這麼一說,胡清惠的眼神越發柔和起來,她放下手裡的東西,輕輕拍拍藍佳音的手,贊了句,“你心地善良又重情重義,能和你做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
藍佳音淡然而笑,心裡卻在小聲嘀咕,“什麼福氣呦,我看是倒黴才對。
”
前世裡胡清惠原本可以過的很幸福,但是卻因為自己,生生的被帶累。
隻希望,今世裡一切都徹底改變,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回報好友前世的善意,唯願婉婉一生都幸福順遂才好。
正是因為這點子癡想,藍佳音才鐵了心的,想讓胡清惠嫁到自己家來,一來自己的娘親人好,二來自己這個小姑子,肯定不會欺負她,更不會變成‘攪’姑子。
三來,不管是大哥,還是森弟,都是心地善良,沒有壞毛病的翩翩公子。
這樣人少,是非少的環境下,想來好友也會過得輕松惬意的。
想到這裡,藍佳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磚,輕歎道:“唉,手裡的活計太多,路上又不能拿針,真是愁死個人喽。
”
胡清惠才撂下她的手,繡了一針,聞言少不得又停下,納悶的問她,“活計多?
沒聽說你有什麼活計要做呀,也就是這個香囊吧?
”
藍佳音嘟起了嘴,嗔道:“婉婉,你可真是一點都不關心我呢!
”
“上回我給森弟繡了扇套,你還記得嗎?
胡清惠連連點頭,“怎麼不記得?
那花樣還是咱們倆一起畫的呢。
”
“怎麼?
是阿森他不喜歡麼?
”
說話中,她的眼神便有點暗淡。
當時知道是給藍宏森繡扇套,胡清惠雖不能動手,但還是忍不住的給藍佳音出主意,後來更是親自畫了花樣,要是藍宏森不喜歡,那可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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