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去崇北侯府住幾天嗎?
”沐淩铉算着,藍左相若是有動作,也就在這幾天功夫說話了,要是拖得過久,怕是要額外生變。
心裡不免擔心藍佳音被驚吓,就想着讓人先避到侯府,這樣一來,也算暫時先離開風暴中心了。
此話背後的深意,藍佳音再明白不過,瞬間就覺得頭發蒙,腿發軟,當即就有些站不住。
沐淩铉被她吓了一跳,順勢将人扶到鋪着棉墊的石鼓墩上坐下,暗想,“天哪,女人可真是不經事,看看,我隻不過說了這麼一句話,她就被吓成什麼樣了?
”
“早知道就該瞞着她才對。
”
可要是不提這個醒,他又怕事到臨頭,對一無所知的藍佳音震驚更大。
特别像眼前這般脆弱的小丫頭,看的人是無比心疼,簡直恨不能以身代之,隻求佳人不受影響便好。
沐淩铉其實不知道,藍佳音之所以反映會這麼大,皆是因為前世的經曆實在太過凄慘,那點點滴滴,都凝聚成她心底的噩夢,至今,還常常在午夜夢回之時,鑽出來作祟。
聽沐淩铉的意思,藍家此刻已然到了最要緊的關隘,以後藍家的命運究竟如何,可全在此一舉,她焉能不急?
不怕?
不慌?
與整個左相府徹底沒落,藍家人的命運被完全颠覆相比,三房母女那點小心思,就壓根不算個啥了。
剛還想趕緊找到藍佳雨,别讓這位又出什麼幺蛾子,給藍家丢臉,這會,可就一點都不想管,且随她折騰去吧。
一直随侍在旁的錦珠,紅着眼給小主子撲娑後背,輕聲勸着,“小姐别急,咱家大老爺多有本事的人啊,肯定會化險為夷的。
”
沐淩铉見她面色發白,喘息的又厲害,下意識的又往腰間摸,想讓藍佳音喝口酒,也好定定神。
剛好被藍佳音瞥到這一舉動,登時憶起上回,從嗓子眼一路燙到心裡,再從心裡一直燙到全身的火辣滋味,連忙搖手,“馬上就要開宴,我一個小姑娘,一身的酒味熏天,那還了得?
”
見這位收回手,急的亂轉,她心裡一動,勉強露出一抹笑容,安慰道:“我沒事,歇會就好了。
”
沐淩铉一屁股坐在石鼓墩上,心裡的燥熱壓不住的蔓延至全身,幹脆撩起寬大的袖子扇起了風。
錦珠看的目瞪口呆,真沒想到,貴氣十足的世子爺,居然做出苦力人才會做的粗俗動作。
漢文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我們世子爺打小軍營裡長大的,可不是那些沒吃過苦的纨绔子弟!
”
錦珠瞬間想起,上次這家夥在寺裡欺負自己的事兒來,斥道:“主子說話,哪有奴才插嘴的份!
真是不懂規矩。
”
漢文睨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貌似剛才是某人先說話的吧?
”
錦珠氣的直跳腳,委屈的像主子告狀,“小姐,你看看他這嚣張樣兒!
”
藍佳音緊張的情緒,被他們倆的吵鬧沖淡了幾分,溫聲道:“你和他計較什麼?
讓着他些也無妨。
”
這卻是說的反話,譏諷漢文一個大男人和小女人斤斤計較。
錦珠還沒轉過來彎,漢文這個打小陪着主子練武習文的,馬上臉色一變,瞧了一眼藍佳音,暗覺此女說話可真犀利,馬上閉嘴不言。
沐淩铉對此不過輕笑一聲,渾然不在意,柔聲對藍佳音說,“我保證你家中無事,你隻管安心去外祖家住幾日就好,這樣你父母放心,我也能安心。
”
藍佳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堅決的搖了搖頭,“不,我是父母的嫡親女兒,怎麼能在危難時避開?
”
“如你所言,既然不會出大事,又何須離開?
”
沐淩铉聽她語氣肯定,知道勸不回轉,隻得随她,眼睛一眨,笑着問道:“下午一起去玉液湖看冰嬉把?
”
“剛才打哪路過,看她們扮的怪好看,還有冰車,冰椅可以坐着頑,你肯定會喜歡。
”
藍佳音心裡也是想答應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到陰魂不散的李二公子,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和沐淩铉一起遊玩呢?
自己被人說也就罷了,要是連累沐淩铉也被人議論,那又于心何忍?
前世兩人恩怨糾纏,緻死方休。
但今生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沐淩铉就一直在默默的幫助她,要不是他,藍佳音哪有這麼容易堪破前世的大秘密?
一念及此,她心裡莫名覺得悲傷,眼淚瞬間就要沖出眼眶,趕緊搖了搖頭,“我怕冷,你去吧。
”
言罷,扶着錦珠站了起來,垂着頭說,“馬上開宴了,世子也請回陶然居吧。
”
沐淩铉見她态度突然變得如此冷淡,簡直和先前的态度截然兩樣,大覺奇怪,一步跨到藍佳音面前,沉聲問,“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冷冰冰的和我說話?
”
藍佳音心情糟糕的很,冷冷的說道:“世子爺也不想想,你我一起看冰嬉,讓别人瞧見,會怎麼說?
”
“為了您的名聲,咱們以後還是少見的好。
”
“為什麼我的心會痛?
”藍佳音暗暗的問自己,右手按着的心口,一陣一陣的絞疼着。
她不敢回答,也不能深想,更不敢面對,拉着錦珠隻想快點逃離此地。
“站住!
”沐淩铉怒了!
“五小姐這是卸磨殺驢啊!
”
隻覺得兇膛都要被氣的炸開,沐淩铉恨恨的譏諷,“感情您看着大勢已定,這就馬上要撇清關系了?
”
“倒也是,你可是李二公子的未婚妻,讓人瞧見和我在一起,對你的閨譽有損,是我瞎了眼,合該離你遠遠的才是......”
沐淩铉此刻不可謂不毒舌,字字句句猶如唇槍舌劍,一下下的往人心裡戳!
他這股子氣,絕不能幾句話就消散得了,還要往下說時,卻被漢文拽了一把,這位指着藍佳音前面的地上,讓他看。
亭子裡的地面上鋪的是清一水的青玉磚,打磨的流光水滑,光可鑒人,但此刻那明亮的地面上,卻是多了幾點水漬,在那水漬的上方,是藍佳音深深低垂着的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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