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說話,沿着湖邊跑來兩個青衣小厮,到了跟前一看,是倆清秀的半大小子,瞧着卻是眼生的很,并不是藍,柳兩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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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人面上的笑容恰到好處,屈膝給諸位小姐請安也是規規矩矩,起身便對藍佳音笑道:“五小姐,咱們是安信侯府的,我家二公子也在冰上,見您也在,特請您過去說兩句話。
”
說着擡手往左邊一指,遠遠望去,不知在何時,一位黑衣玉冠的貴公子,已靠着湖邊等候。
藍佳音心裡一沉,安信侯的二公子,正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倆定的是娃娃親,她娘和安信侯夫人年輕時是閨中好友,年長便做起兒女親家來。
隻不過,這門親事,這種親家,真不如不要,那時節劉紅珊被藍家拖累的退婚,不可謂不凄慘,可依舊還是包了體己來送别。
安信侯府可倒好,主子一個沒閃面,隻讓一個老媽子送來了退婚書,眼神輕蔑,言語刻薄,臨了甩了二十兩白銀,還說是夫人賞你的。
當時就把藍家姐弟幾人氣的吐皿,那種被個下賤奴才羞辱和踐踏的噬心感覺,藍佳音至死不忘。
現在一想,貌似左相府沒到台之前,她和李維臻也沒見過幾面,除了逢年過年收的禮物,她壓根沒覺得自己還有個未婚夫。
雖說和她貪玩好耍脫不了關系,但由此可見,人家李二公子對她也着實沒什麼情意可言,不禁暗想,“今兒個卻是抽了哪門子瘋,竟然派人來請去見面了?
”
藍佳音自打重生,便一心和表姐交好,來往崇北侯府比先前更甚,無意之間,也多了許多的變數。
就是不知道,這位很快便要和她形同路人的未婚夫,有什麼話要說。
在衆人眼含深意的笑容中,藍佳音帶着丫鬟走向李維臻的身邊。
遠時看不大清楚,走進了才看到,這李維臻玉面朱唇,天質自然,眉目清朗如靜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蘭玉樹。
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卻讓人覺得彷佛朗月當空,春風拂面,當真是雅緻無雙。
同樣都是穿着普通的黑色勁裝,偏這人就越顯得肌膚如玉,引人矚目。
“外表猶如谪仙一般,内裡卻是一副攀高踩低,薄情寡義的性子,說他是無情無義的畜生也不為過,真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藍佳音無比慶幸知曉此人的底細,不必被他傲人的外表所迷惑。
她心裡提着口氣,行雲流水般的屈膝行禮,含笑柔聲問道:“二公子好,不知有何事,需得此時便說?
”
李維臻瞧着眼前低眉順目,看似溫婉的未婚妻,簡直要懷疑剛才那個又跳又叫,把湖邊氣氛帶動的無比炙烈的女子,根本和這個是兩個人。
因着他娘和藍佳音的娘,都是隻生兒子不生女兒主兒,所以他和藍佳音之間足足差了六歲,以前隻當這位是個頑皮的小丫頭,自家妹子有什麼,也會備一份給小未婚妻,再别的,可真沒有多上過心。
偶爾聽人說,也是這孩子怎麼可勁的瞎折騰,又怎麼持寵生嬌的擠兌人,不喜之下,也曾有過退婚的念頭。
隻可惜被娘親和父親無比堅決的否決,他娘更是直言,要是敢和左相府退婚,就等着在親娘墳前燒紙吧!
打那以後,李維臻越不愛知道和未婚妻有關的事情了。
誰知今日猛不丁的一見,卻突然現,原來心中頑劣不堪的小人兒,還有着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心裡不覺有點癢,多多少少萌了一丁點小小的期待。
李維臻舉手還禮,溫聲答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外面天冷風寒,你們又是站着不動,久了定會着涼,還是去紗帳裡面吧,要是真病了,還不是自己難受?
”
呦,這是在關心自己麼?
藍佳音驚訝的擡起頭,正好看到這位略微不自然的神色,登時有點明白了,才剛她大喊大叫的,哥哥們都隻會覺得感動,可作為未婚夫,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失态,臉上豈能有光?
這是轉着彎的給她提醒呢,反正站的久了腳也冷,進去就進去呗,這種人絕不會是自己的良人,她真心懶得虛與尾蛇。
藍佳音早就已經決定,不管左相府保住也好,保不住也罷,他們倆的婚事必須不能成,既然注定無關,那又何須在意,順着他好了,也省的再多說話。
“二公子所言極是,小女這就請姐姐們一起去紗帳......”話還沒說完,就聽着身後腳步聲響,有人急急的走了過來。
“小姐,咱們府裡的小劉媽媽來了,說是請您歸家。
”留在柳紅珊院子看顧東西的金珠突然匆匆而至,屈膝秉事,說完,想想又加了句,“是咱家相爺親口吩咐的。
”
藍佳音暗道不好,怕是東窗事,父親大人動了雷霆之怒了,當下雙腿就有點軟,腦子裡嗡嗡作響,連李維臻說了什麼都沒聽見。
正要辭别李二公子,去向表姐和朋友告辭,湖面上響起一陣驚呼,“不好啦,冰面裂了,有人掉下去了!
快救人!
”
随即便有人大吼,“别慌,不要擠,都散開,會水的下去救人!
”
諸人大驚,所有在湖邊呆着的人,都往湖邊湧去,有的隻是為了看熱鬧,有的是想幫着救人,還有的在驚恐的詢問,掉下去的究竟是誰,生怕倒黴的是自己家人。
剛還歡快熱鬧的場面,瞬間就被徹底毀掉了。
柳紅珊是主人家,不管掉下去的是誰,柳家這個不是都是落定樂的,得趕緊過去善後,事後也算有個交代。
她麻利的跑過來叮囑藍佳音,“表妹不必太擔心,大哥哥在這裡,湖邊善水的下人也多,就是預備萬一有事用的,姑父的秉性你我都清楚,定是大事,他才會讓人請你回府,你趕緊回家,我會讓人過府傳消息的,快走吧。
”
說完,便帶着人忙忙的走了,看着眼前混亂一片,藍佳音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明明剛才還是歡呼雀躍,好不熱鬧,怎麼才一眨眼,就變得驚慌失措,大難來襲?
心神恍惚下,藍佳音稀裡糊塗被身邊人扶出園子,臨上馬車才想起來,還沒跟外祖母告辭,少不得又讓蔡媽媽親自過去辭行,将原委告訴老人家,也好讓人不至于太擔心。
這才扶着錦珠的手上了馬車,沒想到剛一掀簾子,就被一股大力拽了進去,狠狠的撞進一個絕不算溫暖柔軟的懷抱,幾乎在同一時間,頸間便抵上了一抹冰涼。
藍佳音脫口輕呼,“先别進來。
”生怕底下的錦珠緊跟着就進來。
此刻,若她還不明白究竟生了何事,真是白瞎了她前世的種種經曆。
深知在這種時候,多添一個柔弱女子,隻會讓突的局面更亂,卻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