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中,賢妃正用紅參擰了的汁子,兌着最新鮮的玫瑰花瓣浸潤着自己的一雙玉手。
隻見賢妃的一雙纖纖玉手因為保養得宜,竟然連一絲多餘的細紋都沒有。
遠遠看去,賢妃的一雙溫潤如蔥白的玉手,竟仿佛是有了光輝一般。
待賢妃浣手完畢,再讓吉祥侍候着戴上了那一對紅瑪瑙雕花連理镯,如此變更是添了幾分華貴風範。
吉祥見到賢妃興緻頗高,便笑着道:“賢妃娘娘今個兒高興呢!
”
賢妃意味深長地看了吉祥一眼,卻是狡黠一笑,道:“重華宮裡的那一位出了那樣的事情,本宮自然是高興不已的。
”
說罷,賢妃卻是裝模作樣地輕輕歎了一句,低低道:“本宮倒是着人去問過,據說蕭貴嫔的身子是不行了。
若是以後還能如常行走便已經是萬幸了。
隻是若是想再舞,那便是不能了。
”
賢妃伸出自己的一雙玉手微微打量着,嘴裡卻是道:“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憐……”
聽到賢妃如此一說,吉祥卻是眉頭一動,低低開口道:“賢妃娘娘您有所不知,重華宮裡剛剛傳出來了旨意――重華宮蕭貴嫔賢淑端慧,德睦内闱,着冊封為正五品婕妤。
”
隻見賢妃微微一怔,随即卻是滿不在乎似的,随口道:“哦?
是麼?
蕭婕妤還真是因禍得福,居然得以晉封了。
”
這個時候。
吉祥掰着手指道:“賢妃娘娘,您可不能不當心了。
眼下未央宮中高位的妃嫔不多,除了賢妃娘娘您之外,便是嘉夫人、宸妃娘娘、李淑媛還有蕭婕妤了。
”
然而,賢妃卻隻是懶洋洋地倚在了楊妃榻上,疏懶無比地開口道:“那有什麼?
嘉夫人還是在從二品夫人一位呢,不過僅次于本宮罷了。
可是,哪怕是皇上晉封了嘉夫人又如何?
皇上照樣不寵愛她。
”賢妃臉一紅,低低道,“隻要皇上的心在本宮這兒,本宮才不拘着皇上晉封了誰的位份。
”
聽了賢妃的這一番話,吉祥啞然一笑,不禁開口道:“賢妃娘娘說的極是。
其實皇上也不過是看着蕭婕妤驟然跌斷了腿,以後隻怕也會落下毛病,不過是晉一晉位份來稍稍安慰罷了。
”
吉祥頓了頓,方才道:“當初蕭婕妤還可以一舞傾城的時候,皇上尚且不喜歡她,更何況如今蕭婕妤已經是殘軀敗體了呢!
”
賢妃嬌然一笑,緩緩道:“平時見你跟個沒嘴兒的葫蘆似的,隻是如今你的這話倒是說道點子上了。
其實一個不得寵的妃嫔又有什麼好怕的?
前頭有德妃和粹妃做例子,而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婕妤,難道還能翻出天去不成麼?
”
吉祥趕緊賠笑道:“是是是,賢妃娘娘說的正是呢!
”
正當這個時候,小甯子卻是進了來,行了個禮道:“啟禀賢妃娘娘,皇上送東西過來了。
”
賢妃趕緊問道:“皇上送東西來了?
是什麼?
”
這個時候,一個小内監捧着繪着松檎雙鹂圖的剔彩捧盒進了來,趕緊下跪行禮道:“小的參見賢妃娘娘,賢妃娘娘萬安!
小的奉皇上的旨意,給賢妃娘娘你你送東西來了。
”
原本賢妃今日的興緻便是極好,見到慕容景天又有賞賜下來,更是高興不已。
隻見賢妃一揮手道:“行了,你起來吧!
”
那小内監謝過之後,這才趕緊笑道:“啟禀賢妃娘娘,皇上剛得了一個小東西,便囑咐小的趕緊給賢妃娘娘送來了,還請賢妃娘娘笑納吧。
”
賢妃起了身子,用自己的一雙玉手掀開了松檎雙鹂圖剔彩捧盒上罩着的紅絨布,卻是驚訝地張開了嘴。
捧盒中,是一枚精緻無比的象牙镂花小圓鏡。
隻見那乳白色的象牙顯着柔和油脂光澤,呈半透明狀,握在手中,更是小巧别緻。
那小圓鏡上的镂花也是十分精巧。
仿佛是慕容景天有意為之似的,那上頭的花紋也是賢妃最為喜愛的芍藥。
見到這樣精緻的東西,賢妃不禁笑着道:“皇上果真是疼愛本宮,有什麼好東西都是想着本宮呢!
”
那小内監趕緊開口奉承道:“可不是麼!
說起這未央宮啊,賢妃娘娘您的寵愛可是獨一份呢!
饒是皇上新得内寵,可是賢妃娘娘您才是皇上的枕邊人呐!
”
說罷,小内監壓低了聲音,道:“小的說句犯死罪的話――饒是鳳寰宮的皇後娘娘,也不過隻是住在了皇後才能居住的鳳寰宮裡罷了。
其實皇後娘娘不過是擺在太廟的一個牌位,隻有賢妃娘娘才是皇上的至親夫妻呢!
您瞧瞧皇上對您的一番心思,那真是讓人看着都眼紅呢!
”
小内監的這一番話說的賢妃心花怒放。
果然,賢妃喜笑顔開,不禁道:“你這個猢狲,嘴裡跟抹了蜜似的,紅口白牙的都是醉話!
”
賢妃雖然如此一說,可是還是高興極了,便一揚手,對着吉祥道:“吉祥,你去抓一把金瓜子來給這個小内監,便是本宮賞給他喝茶的!
”
吉祥趕緊去抓了一把金瓜子給了小内監。
那小内監從吉祥手中接過了金瓜子,更是高興地眉飛色舞。
賢妃顯然興緻極高,撫着手中的這個象牙镂花小圓鏡,不禁道:“其實皇上若是真的疼愛本宮――唉,若是今個兒晚上皇上過來的時候,這小圓鏡是由皇上送給本宮的,那本宮會更高興的。
”
這個時候,小内監卻是面露為難之色,低低道:“啟禀賢妃娘娘,皇上說,今個兒晚上不過來了。
”
賢妃微微一愣,卻是冷然道:“怎麼,皇上是歇在重華宮了麼?
”
小内監趕緊搖頭道:“不是!
不是!
眼下宸妃娘娘正在重華宮陪着蕭婕妤。
皇上……皇上是歇在鳳寰宮,皇後娘娘處了。
”
“鳳寰宮?
”賢妃冷然一笑,咬牙道,“本宮聽聞皇後娘娘抱病,不宜侍寝,怎麼――”
小内監趕緊道:“啟禀皇後娘娘,正是皇後娘娘不宜侍寝,所以皇上才在宸妃娘娘的勸說下去鳳寰宮過夜了。
”小内監頓了頓,道,“皇上與皇後娘娘之間,畢竟是有着情分在的。
”
小内監的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賢妃也不是個十分蠢笨的人,如何聽不出來小内監的話中深意?
隻是賢妃再一看自己手中的這個象牙镂花小圓鏡,卻隻覺得厭惡無比。
賢妃嫌棄似的将這個象牙镂花小圓鏡丢在一邊,冷冷道:“皇後娘娘畢竟是這未央宮的主人,是皇上的嫡妻。
皇上歇在鳳寰宮,應該的。
”
吉祥見到賢妃如此不快,趕緊勸慰道:“賢妃娘娘――”
吉祥話音未落,賢妃卻是冷然轉身,隻是抛下了一句:“行了,本宮今個兒也有些乏了,送客吧!
”
這邊鳳寰宮中,皇後輕輕地咳了兩聲。
軟玉趕緊道:“皇後娘娘,您感覺如何了?
”
皇後無力地擺手道:“還是老樣子罷了――軟玉,你給本宮倒杯水過來。
”
軟玉趕緊應了去了,服侍着皇後将杯中的清水一飲而盡。
皇後緩緩倒在床榻上,低低道:“軟玉,重華宮中的事情如何了?
”
軟玉見到皇後驟然提及重華宮,便趕緊賠笑道:“皇後娘娘,您如今鳳體違和,還是不要操心才是。
”
皇後卻是冷然道:“本宮是在問你話!
”
軟玉無奈,隻得如實開口道:“重華宮的那一位,聽說以後就不能再跳舞了。
隻是,皇上為了安撫她,也晉封了位份。
如今重華宮的那一位,乃是正五品婕妤了。
”
皇後卻是并沒有發怒,隻是點了點頭,随口道:“蕭婕妤遭此橫禍,用晉封來安撫也是應當的。
”
軟玉亦颔首道:“可不是?
蕭婕妤原本就不甚得寵。
蕭婕妤唯一能讓皇上龍顔大悅的長處便是她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舞姿。
隻是如今蕭婕妤腿腳也不靈便了,以後可該如何是好呢?
”
說罷,軟玉卻是深深歎息道:“隻是,蕭婕妤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雖然可憐,倒也是枉費了皇後娘娘與嘉夫人的一番籌謀。
”
“那有什麼……”皇後卻是不以為意,随口道,“本宮既然是這棋局的掌局者,就不怕幾個棋子壞了。
有了棋子壞了,自然有新的補上。
本宮怕什麼呢?
左右這未央宮,結結實實是在本宮的手裡。
”
軟玉忙賠笑道:“是,皇後娘娘說的極是。
”
皇後微微閉目,撫着自己微燙的額頭,低低道:“其實,本宮更在乎的是淑惠長公主和宸妃那裡。
若是她倆沆瀣一氣――眼下太皇太後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她們兩個聯手,後頭又有太後娘娘支持,那本宮便真是要被人踐踏緻死了。
”
軟玉趕緊寬慰道:“皇後娘娘,您多慮了。
自打宸妃娘娘從北苑出來之後,淑惠長公主便不大與宸妃娘娘說話了。
即便是偶爾見面,也不過是過一過面子上的禮數罷了。
”軟玉笑道,“如今宸妃娘娘孤掌難鳴,皇後娘娘不必擔心。
”
皇後低低道:“話雖如此,咱們也得過一重心思。
”
正當這個時候,外頭的小内監卻是揚聲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