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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困厄

未央宮詞 木未十七 3370 2024-01-31 01:07

  待蕭绾心乘着嘉妃準備好的馬車趕到延慶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蕭绾心雖然在延慶王府門前久久叩門,可是都無人應答。
半晌,門裡頭才有人懶懶地回了一句:“王爺說如今夜已經深了,宸昭容若是進入王府,實在是有些不妥。
還是請宸昭容速速回宮吧,免得王爺為難!

  可是蕭绾心現在心有所求,怎能如此就安然回宮呢?
隻是,一方面,蕭绾心要顧及着皇家的顔面,不能太過卑微,可是一方面又忍不住再三哀求,希望通傳。

  也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蕭绾心隻覺得嗓子都已經啞了,仿佛再也沒有喊的力氣了。
蕭绾心癱坐在延慶王府門前的石階上,一雙紅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門匾上“延慶王府”四個大字。

  終于,經不住蕭绾心的再三哀求,延慶王終究還是讓仆從打開了府門,讓蕭绾心入府了。

  這個時候,一個仆從低低道:“宸昭容,眼下延慶王在常青閣等候宸昭容的儀駕,還請宸昭容随小的速速過去吧。

  蕭绾心點了點頭,跟着那個仆從走着,這才開口問道:“延慶王妃呢?

  仆從低聲道:“王妃娘娘最近身子抱恙,早早就睡下了。

  蕭绾心不禁失笑,隻是裝作若無其事似的,道:“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會兒延慶王應該還在寵愛府中姬妾吧――呵,想來也是我來得太不巧了,難怪延慶王沒工夫見我一面。

  仆從剛要開口,卻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把話死死地給壓制了下去。

  如此,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蕭绾心便随着仆從來到了常青閣中。

  這常青閣似乎是延慶王府中一座頗為荒廢的閣樓。
蕭绾心拾級而上,卻發現閣樓之中竟然存放了許多古籍兵書。
而此時,閣中卻是空無一人。

  仆從匆匆退下,如此,常青閣中便隻剩下了蕭绾心一人了。

  因為已在深夜,燭光幽微,加之常青閣的布置十分簡樸荒涼,變更是陡然生出了幾分詭異的意味。
蕭绾心雖然心中害怕,可還是壯了壯膽子,朗聲道:“延慶王既然願意讓我進府與延慶王一叙,怎的還不敢出來與我一見麼?

  這個時候,屏風之後卻是突然響起了詭異的笑聲。
蕭绾心眼眸一轉,隻見延慶王穿着一身便服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或許真的因為延慶王與慕容景天是親兄弟的關系吧,蕭绾心借着幽微的燭光遠遠地看着,延慶王的樣貌與慕容景天竟然是如此地相似――隻是,或許是延慶王自幼就長在軍中的緣故,相比慕容景天的溫潤多情,延慶王的眼眸中更多了幾分冷冽威猛的之神态。

  蕭绾心瞧見延慶王出現,心中一動,便按着規矩行禮道:“延慶王好――”

  而延慶王卻仿佛沒有看見蕭绾心似的,隻是随意地坐下,也不回禮,隻是淡淡開口道:“宸昭容是後宮的妃嫔,是皇上的寵妃,也就是本王的弟妹。
弟妹給本王行禮,倒是客氣了――隻是,本王不回禮給弟妹,不知道弟妹是否會生氣呢?

  蕭绾心知道延慶王一向自由散漫,不由得淡然一笑,隻是道:“怎會呢?
延慶王你軍功赫赫,在朝中頗有威儀,實為人中豪傑。
而我,不過隻是個深宮婦人罷了,能懂得什麼呢?

  延慶王瞧見蕭绾心淡然的表情,卻是嗤笑道:“怎麼不會呢?
皇上後宮妃嫔有那麼多,皇後也就罷了,妃妾總有二三十個吧,怎麼除了你之外,就沒人來找本王相救于皇上呢?

  說罷,延慶王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绾心一眼,道:“皇上遭難,隻有你不顧及皇後的懿旨,偷偷跑出宮來請我相救于皇上――如此便可知道,你蕭绾心是個有心性的。

  蕭绾心略一挑眉,淡淡道:“是麼?
隻是,延慶王知道的?

  延慶王淡淡道:“前朝之事風波詭谲,本王實在是懶得打理了。
本王如今閑雲野鶴,也是不想管朝中的大小事務了――至于這件事麼,左不過是有耳邊風吹過,散了也就散了,又有什麼呢?

  “是麼?
”蕭绾心眉毛一條,似是不信道,“果真如此麼?

  說罷,蕭绾心用自己平靜的目光掃視了一圈,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常青閣雖然破敗,可是住着這常青閣的卻是兇懷大志之人。
隻要主人兇懷韬略,志向遠大,這常青閣破敗一點,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聽了蕭绾心的這一席話,延慶王不禁哈哈一笑,道:“宸昭容!
你果然是本王的知音啊!
”說罷,延慶王收斂了笑容,道,“宸昭容,即便你不說,本王也知道你想要幹什麼――皇上被匪寇所劫,你想讓本王領兵去救皇上,是不是?

  蕭绾心眼眸一動,安然行禮道:“延慶王果然聰明。

  延慶王卻是随意地往後一倚,露出淡然的神色,道:“哦?
是麼――怎麼,宸昭容,難道你忘記了重陽宮宴上本王意圖非禮你麼?
眼下這常青閣可沒有别人,皇上又被匪寇劫持着。
這個時候本王若是對你動手動腳,你可是沒得救了。

  蕭绾心卻是神情淡然,似乎并不害怕,道:“延慶王兇有鴻鹄之志,哪怕是因為我略有幾分姿色,延慶王心裡喜歡,也斷然不會因為我的姿色而不能自持。
畢竟……”

  蕭绾心意味深長地注視着延慶王的臉龐,道:“延慶王的心兇,不止于兒女情長。
為了區區一女子而與天子作對,實在不值。

  “哦?
這話怎麼說的?
”延慶王不禁來了興緻,問道。

  蕭绾心徐徐開口道:“我與延慶王初見,便是在選秀大典上。
那一日,延慶王眉宇之間英氣逼人,一看便知道是馳騁疆場的好手。
若不是皇上出現,我甚至會一度以為延慶王就是皇上。

  蕭绾心笑了笑,道:“延慶王兇懷韬略,當年争奪皇帝位時尚可以忍辱負重,明哲保身,怎會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與皇帝不睦呢?
”說罷,蕭绾心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延慶王,道,“您說是不是呢?

  延慶王幽幽地瞧了蕭绾心一眼,道:“你倒是明白的……”

  蕭绾心福了一福,繼續道:“至于那一日重陽宮宴上,延慶王對我多有動作――我記得,那一日延慶王身上滿身酒氣,而那種酒氣卻不似宮中玉釀的清醇甜香,别有一種酸馊味道在裡邊。

  蕭绾心瞧了一眼延慶王,道:“我雖然沒有證據,可是我私下問過太醫,那樣的氣味,是一種能讓人身熱情動的藥酒。
延慶王雖然一向小心謹慎,卻不想有人竟然敢在宮宴的酒水上動了手腳。
其實延慶王自己心裡也不明白,為何會在宮宴宮宴上突然對我不能自持,是不是?

  聽到蕭绾心說道此處,延慶王不禁收斂了自己假模假樣的笑容,冷冷道:“想不到你竟然是知道的。

  蕭绾心淡淡回應道:“我身在後宮,有許多事,都是不想知道了。
畢竟,把自己當做一個瞎子,一個聾子,才是在後宮之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延慶王将自己的身子微微前傾,道:“隻是,即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當年本王與皇上争奪皇位之時何其慘烈,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若是說起來,或許是本王最盼望地皇上駕崩,自己好能奪得皇位,難道不是麼?

  蕭绾心淡然一笑,道:“當然不是。

  “哦?
”延慶王略一挑眉,道,“這話怎麼說?

  蕭绾心福了一福,道:“若是當年延慶王與皇上都是皇子之時,延慶王盼望皇上離世,我倒是還能想明白。
隻是眼下大局已定,皇上是唯一的天子。
延慶王當年與皇上争奪皇位,極其慘烈。
隻是,皇上登基之後,卻善待延慶王您,而沒有趕盡殺絕,您知道是為什麼麼?

  “哦?
為什麼?
”延慶王疏懶道。

  蕭绾心正色道:“因為朝中勢力不均。
當初,前朝的黨派大緻分為三黨”:以太皇太後為中心的陶氏外戚為一黨,以皇上為中心的慕容氏皇族為一黨,太後娘娘的林氏外戚為一黨。
隻是。
林氏外戚如今少有能人,幾乎已經不能算作一黨。
當初三方制衡,可以借力打力,保持平衡。
但是如今前朝隻有陶氏外戚專橫跋扈,慕容氏皇族空有着皇族的皿統在,權力上實在不如陶氏外戚。

  蕭绾心頓了頓,繼續道:“延慶王您之所以能繼續安穩地生活下去,是因為生存在夾縫之間。
延慶王不妨稍稍設想――倘若皇上龍禦歸天,慕容氏皇族便隻剩下延慶王您能獨當一面了。
而陶氏外戚在朝中頗有權威,您一個人該如何抵擋呢?

  見延慶王并不大話,蕭绾心隻得勉強鎮定了心神,道:“眼下,皇上需要依靠延慶王您來對付陶氏外戚,而陶氏外戚也要依靠您的皿統來平衡皇帝。
倘若是皇上龍禦歸天――延慶王,您可知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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