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蕭绾心被禁足之後,原本就性子懦懦的蘇夢笙着實是給吓壞了。
蘇夢笙日日奔走各處,希望能找到解救蕭绾心的辦法,但卻始終一無所獲。
其實,僅僅是被禁足在柔儀宮中,這并不是最壞的境地。
可是,蘇夢笙是明白的,如今慕容景天已經褫奪了蕭绾心的封号,降位為選侍,那便是極為危險的失寵的前兆。
對于宮嫔來說,失寵,遠比降位更令人恐懼。
隻是,蘇夢笙雖然有意相救,可是她位份低微,不過隻是在良人一位,又一向是最人微言輕的,更是無人在乎了。
蘇夢笙原本想着與純嫔聯手,一同想辦法救一救蕭绾心,可是無奈純嫔自打入春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如今更是病怏怏的。
純嫔拖着病體整日昏睡,蘇夢笙也不好過多去打擾她。
說到底,蘇夢笙隻能去找了蕭绾心的親姐姐蕭绾青了。
可是,蕭绾青的境況也并沒有好多少。
自打蕭绾青斷骨之後,蕭绾青便是閉門不出,也不讓别人來看望她了。
蘇夢笙是在一個陰雨的天氣來到重華宮的,可是蕭绾青卻依舊閉門不見。
終究還是蘇夢笙在雨地裡站了許久,蕭绾青才算是勉為其難,讓蘇夢笙進了重華宮了。
重華宮中,淡淡的湯藥味兒久久彌漫不散。
蘇夢笙驟然入殿,極為不适,隻覺得一個作嘔,幾乎快要嘔吐出來。
見到蘇夢笙如此,蕭绾青卻是忍不住嗤笑道:“怎麼,蘇妹妹,連這點子湯藥味兒你都忍不了了麼?
别忘了,這藥,我可是得天天喝着呢!
”
蘇夢笙見蕭绾青的話說得這般明白,頓時尴尬無比,隻得賠笑道:“貴嫔姐姐這是說什麼呢,其實不過是我在雨裡站的久了,有些着涼,胃裡頭有些不舒服罷了。
”說罷,蘇夢笙趕緊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
蕭绾青見到蘇夢笙如此,略一挑眉,揚手道:“冰绡,你趕緊拿了熱毛巾過來給蘇良人,可别讓蘇良人涼着了傷了身子。
”
冰绡應了一聲,趕緊拿了熱毛巾過來給蘇夢笙。
蘇夢笙接過熱毛巾,擦一擦手,便急忙道:“貴嫔姐姐,我這次來――”
“你是為了蕭選侍的事情來的,是不是?
”蕭貴嫔嗤嗤一笑,道。
蘇夢笙不想蕭绾青的話竟然這般疏離,竟都不願意稱呼蕭绾心為“妹妹”了。
隻見蘇夢笙微微一怔,隻得低低道:“正是。
姐姐受了冤枉,我人微言輕,不能替姐姐伸冤。
隻是如今與姐姐交好的諸多姐妹之中,純嫔一直抱病,且上次哲明太子之事便是純嫔出力最多,如今又有這樣的事情,我也是實在不好去打擾她。
”
蘇夢笙眼眸一動,繼而勉強道:“妹妹沒有辦法,隻能來叨擾貴嫔姐姐了。
”
蕭绾青聽到蘇夢笙的這一番話,不禁苦笑了一聲,卻是擺手道:“蘇妹妹,你的話,我怎能不明白呢?
隻是,如今蕭選侍碰上了這個樣的事情,咱們雖然知道蕭選侍是個好性子的,可是也着實是沒有證據來證明蕭選侍的清白。
難道不是麼?
倘若是沒有證據,我即便身在貴嫔一位能多少說上幾句話,又能如何呢?
”
“姐姐一向寬厚穩重,絕對不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的!
”蘇夢笙急忙道。
蕭绾青略一挑眉,歎息道:“蘇妹妹,我知道你與蕭選侍姐妹情深。
隻是,凡事都論一個‘證據’罷了。
眼下,皇後娘娘與徐美人認定是蕭選侍害死了徐美人腹中的孩子,咱們隻有一張麻利的嘴皮子罷了,管什麼用呢?
”
蕭绾心微微往裡靠了靠,歎息道:“若是換做旁人也就罷了,我是蕭選侍的親姐姐,原本就不受人待見。
若是我貿然開口,隻會被别人說成是與蕭選侍沆瀣一氣罷了。
若是如此,不僅無益于蕭選侍反而會害了她。
蘇妹妹,此中的利害,你可得掂量掂量。
”
蘇夢笙鼻子一酸,低低開口道:“這個理兒,妹妹我也是明白的。
隻是……隻是……貴嫔姐姐,咱們好歹也好想想辦法,不能讓姐姐就這麼含冤受辱啊!
”
蕭绾青由着冰绡拿了一個軟枕過來墊着,卻是無奈地搖頭道:“好妹妹,你看看我現在的狀況便該知道了。
自從我斷骨不能起舞之後,皇上便再也沒有來過我的重華宮。
當初蕭選侍還是宸妃的時候,我并沒有因為蕭選侍而受到皇上的疼惜。
隻是如今蕭選侍遭了這樣的事情,我身為她的姐姐,便是第一個逃脫不了幹系的。
”
說罷,蕭绾青冷然一笑,徐徐道:“難道,蘇妹妹你覺得我的日子就好過麼?
我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若不是嘉夫人好歹念及當年的情分,時不時地幫襯着我一些,我的日子也是要過不下去了。
”說罷,蕭绾青幽幽地打量了一圈自己的重華宮,卻是嗤笑道,“蘇妹妹,你瞧瞧我的重華宮,跟一個冷宮有什麼區别?
”
其實蕭绾青所說,蘇夢笙又如何不知呢?
自己的境遇,其實也不必蕭绾青好多少。
這一衆姐妹,自己與蕭绾青自然是失寵慣了的。
雖然皇上偶爾也往純嫔的宮裡去,可是純嫔卻是一向不懂得婉轉承歡,皇上漸漸地也就不往棠梨宮裡去了。
隻不過純嫔的父親乃是朝中重臣,因此未央宮的諸位妃嫔也不敢過分罷了。
見到蘇夢笙如此愣愣地出神,蕭绾青也心中難過,便道:“蘇妹妹,你也不必過于難過了。
我相信蕭選侍的聰慧,皇上也是信任蕭選侍的,妹妹你知道放心就是。
”
“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啊?
”蘇夢笙哽咽着道,“我剛一知道姐姐的事情,就忙去了鳳寰宮求見皇後娘娘。
可是,皇後娘娘與賢妃娘娘都一向與姐姐不睦,又如何會幫助姐姐呢?
我即便是去了慈甯宮拜見太後,可是太後也是稱病,拒不見我罷了。
”
聽到蘇夢笙這麼一說,蕭绾青卻是不禁道:“想不到,這未央宮的諸位竟然都長了同一條舌頭。
”
蘇夢笙抹着眼淚道:“我人微言輕,說話也是沒有人聽的。
可是貴嫔姐姐,你是不一樣的。
好歹您如今也是在從五品貴嫔一位,遠比我――”
“妹妹你還真是年輕不懂事。
”蕭绾青冷冷道,“這未央宮中,豈是位份就可以定尊卑的?
徐美人初有孕時,不過是個小小的正八品才人,可是皇後娘娘都不得不賞徐美人三分薄面。
我即便是從五品貴嫔又能如何?
不過是個久不見天顔的無寵妃嫔罷了,日子過的連得臉的宮女都不如呢!
”
蘇夢笙面色一滞。
蕭绾青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也的确在理。
見到蘇夢笙久久無語,蕭绾青卻是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道:“其實,蘇妹妹,我倒是也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
蘇夢笙眼眸一亮,不禁道:“貴嫔姐姐有何指教?
”
“指教麼,談不上,不過是有個想法,倒是可以與蘇妹妹說一說。
隻是不知道蘇妹妹要不要聽呢?
”蕭绾青垂眸道。
蘇夢笙原本因為無法營救蕭绾心已經是六神無主了,如今驟然聽到蕭绾青還有救人的法子,豈能不喜?
蘇夢笙忙到:“請貴嫔姐姐直言!
”
蕭绾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咋麼,蘇妹妹,你忘記了,建安宮裡還有一個女子,她身份貴重,氣度不凡。
她與太後娘娘關系密切不說,即便是當今的皇上與皇後娘娘,也要給她三分薄面。
雖然她住在咱們的未央宮裡,但是卻始終不參與未央宮的大小事務。
如此置身事外,若是若上一句話,倒更是振聾發聩,令人深思。
”
蘇夢笙微微一怔,失聲道:“貴嫔姐姐,你是說――淑惠長公主?
”
“正是。
”蕭绾青微微沉吟,徐徐道,“其實我看得出來,淑惠長公主一直十分喜愛蕭選侍。
其實蕭選侍犯下了謀害皇嗣的大罪,原本是可以處以極刑的,可是皇太後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道懿旨,執意要保全蕭選侍的一條性命――蘇妹妹安知這其中沒有淑惠長公主的緣故?
”
蘇夢笙卻是喃喃道:“話雖如此,隻是我不過是一個失寵已久的小小良人,即便是能見到淑惠長公主,也是說不上話的。
”
“傻妹妹!
”蕭绾心不禁道,“你忘記了,這未央宮中還有一個妃嫔,妹妹你沒有去找過。
”
蘇夢笙急道:“誰?
”
蕭绾青微微正色,道:“鹹福宮,嘉夫人――”
“嘉夫人?
”蘇夢笙便是居住在嘉夫人的鹹福宮中,怎能不知嘉夫人?
隻是,蘇夢笙的臉色卻是漸漸冷了幾分。
蕭绾青見到蘇夢笙面色不好,卻是不解道:“蘇妹妹,你怎麼了?
”
蘇夢笙咬了咬嘴唇,道:“若是别無他法,妹妹願意一試。
隻是,若是請嘉夫人出面說姐姐的事情,我倒是有些……罷了,眼下也是沒有别的法子了,為了救姐姐,就讓我姑且試一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