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天的神色微微一怔。
這話,自己的确是對許多女人都說過。
宮裡的女人那麼多,有皇後、賢妃、嘉妃、粹妃、李淑媛、敬貴嫔、史美人、徐才人……這些或明豔、或溫婉的女人,都已經習慣了扭曲自己的真實想法,隻是為了婉轉承歡。
慕容景天的這些虛假的情話,她們或許是願意聽,也喜歡聽的。
而且,若是換做是賢妃這樣的,聽着便更是高興極了。
慕容景天緊緊抱住了懷中的這個女人――
大周後宮之中,唯獨自己懷中的這個女人是不一樣的。
即便慕容景天自己知道,一個女人身在後宮之中,或多或少都會有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這個女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不是保持那樣精緻無瑕的笑容。
自己懷中的這個女人,她會嫉妒,會吃醋,在知道自己宿在别的女人的宮室裡的時候,她也會失眠。
這樣的率性直爽,自己已經多年不曾遇見過了。
而此時的蕭绾心見慕容景天久久不開口說話,不禁疑惑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
慕容景天微微一怔,卻是裝作雲淡風輕一般,淡淡開口道:“哦,沒什麼……”
蕭绾心見到慕容景天言語搪塞,不禁嘟着嘴,嬌嗔道:“皇上該不會是在臣妾的柔儀宮裡,心裡頭卻還在想着别的哪個姐妹吧?
”
說罷,蕭绾心嬌笑着推了一把慕容景天,低低開口道:“若是真的讓臣妾猜中了,皇上大可随心所欲地,想去哪一個姐妹的宮中都可以,何必管臣妾呢?
”
見到蕭绾心如此吃醋不滿的樣子,慕容景天忍不住刮了一下蕭绾心的鼻子,笑着道:“怎麼,你就這麼舍得朕麼?
那朕便應允你好了――皇後與賢妃自然是不必說了。
李淑媛、敬貴嫔、史美人、徐才人她們朕倒是許久都沒見過了。
既然朕的绾兒這麼深明大義,那麼朕便去瞅瞅她們好了。
”
蕭绾心想了想,卻是道:“對了,绾青姐姐在除夕宮宴上一舞傾城,怎的皇上不去姐姐的重華宮中呢?
”
“你姐姐麼?
”慕容景天聽到蕭绾心提及了蕭绾心,聲音中卻似乎隐有怒氣,隻是道,“哦,朕忘了,你退宴地早,并不知道――蕭貴人禦前失儀,朕已經知會内務府了,讓蕭貴人在重華宮裡好好靜靜心,無事不必出來了。
”
蕭绾心怎會不明白?
呆在自己的宮室裡靜心思過,那就是禁足啊!
蕭绾心不禁驚愕道:“皇上!
”
慕容景天卻是略一挑眉,道:“哦?
绾兒,你想說什麼?
”
說什麼麼?
自己的姐姐突然遭此橫禍,自己是她在後宮之中唯一的親人,自己怎能袖手旁觀?
可是,蕭绾心也明白,如今慕容景天心意已決,隻怕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了。
多日的相處下來,蕭绾心已經明白,自己所依靠的這個男人頗有城府,心思不好揣摩。
若是自己說錯了,隻怕姐姐更是沒有指望了。
想到此處,蕭绾心不禁咬了咬嘴唇,低低道:“除夕宮宴,臣妾因為貪飲了幾杯酒,早早就退下了,因此病不知道宮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臣妾……臣妾隻是想從皇上這裡問一個明白而已。
”
慕容景天的聲音卻是疏懶了幾分,淡淡道:“蕭貴人的心意朕倒是明白的。
其實這後宮裡的女人,那一個不是抓乖賣巧的――蕭貴人的心思,還真以為朕看不出來一絲半毫麼?
”
蕭绾心聽得慕容景天言語不善,卻是微微垂首道:“皇上,即便姐姐此舉多有不妥,也是因為姐姐實在愛重皇上的緣故。
”
“是麼?
”慕容景天的聲音中聽不出是喜是怒,慕容景天隻是道,“罷了,真不想多說什麼了。
隻是,那‘踏月舞’是從前仁孝皇後在王府時就為朕跳過的。
仁孝皇後是朕的結發嫡妻,雖然仁孝皇後已經薨逝多年,可是夫妻之間的情分總還是在的。
”
說罷,慕容景天卻是起身輕輕地吹滅了殿中的依稀燭火,隻是與蕭绾心雙雙躺下,淡淡道:“朕不想再看見關于仁孝皇後的任何事――哪怕是仁孝皇後曾經跳過的舞,朕也不想再看到。
仁孝皇後……她已經走了,就不必再出現了。
”
蕭绾心隐隐聽着慕容景天這話不對,又不敢直接開口問,隻好私下揣摩着,低低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臣妾福薄,不曾見到仁孝皇後的絕代風姿。
隻是,臣妾私心想着,仁孝皇後畢竟是皇上您的結發嫡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與衆不同的。
”
蕭绾心無比擔憂地望了一眼慕容景天,低低道:“臣妾的姐姐雖然有意模仿仁孝皇後的‘踏月舞’來獲得盛寵,可是不管姐姐再如何模仿地惟妙惟肖,終究是東施效颦罷了。
皇上,是不是這樣呢?
”
慕容景天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回應道:“朕沒有别的心思。
至于仁孝皇後的事情麼,朕……罷了,罷了,仁孝皇後已經去世多年了,提她做什麼,怪沒意思的。
”
說罷,慕容景天拉住了蕭绾心的手,溫然開口道:“绾兒,你知道,朕現在最盼望着什麼麼?
”
蕭绾心借着隐約的月光看着慕容景天明亮的眸子,心中一動,不禁思忖着道:“太皇太後的身子一直不好,皇上一向仁孝,心中惦念着太皇太後的鳳體祥和,必定是盼着太皇太後的鳳體早日安康吧。
”
慕容景天搖了搖頭,卻是道:“太皇太後已經年老。
朕在你宮裡頭,也無妨說句不好聽的――其實,太皇太後就算是什麼時候突然薨逝了,朕也不覺得奇怪。
朕雖然盼望着太皇太後的身子早日康複,可是這卻不是第一要緊事。
”
蕭绾心頓了頓,又道:“臣妾聽聞淑惠長公主很快就要回朝了。
淑惠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姐姐,皇上必定是希望淑惠長公主夫妻和樂。
”
慕容景天淡淡一笑,卻是疏懶地道:“皇姐遠嫁赫連族多年,朕雖然希望皇姐能夠婚姻和樂,可是赫連族那個地方畢竟是山高皇帝遠,朕雖然有心,卻也無力。
因此,這也不算是第一要緊事。
”
這一下,蕭绾心更是不明白了。
蕭绾心隻得忖度着道:“皇上如今膝下的皇子唯有皇後的二皇子。
皇上必定是想着二皇子的功課學問,将來好能培養成千古帝王。
”
慕容景天不禁嗤笑道:“朕雖然眼下隻有皇子隻有一個,可朕還年輕,還怕沒有皇子麼?
且二皇子資質愚鈍,朕也未必一定會把這基業給他。
”
蕭绾心趕緊道:“其實皇後娘娘身份貴重,而二皇子更是皇後娘娘的皇長子,二皇子的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
”
慕容景天卻是淡淡道:“我大周雖然有立嫡長子為新帝的規矩,可是這麼多年,實際上也是立賢重于立長――朕不就是二皇子麼?
”
蕭绾心隻得道:“那麼,臣妾就猜不出了――若是一定要猜,賢妃娘娘多年以來,寵冠後宮。
說起來,賢妃娘娘在後宮之中,隻缺一個孩子了。
”說罷,蕭绾心勉強笑了笑,道,“皇上必定是想着要與賢妃娘娘生育小皇子呢!
”
見蕭绾心說到此處,慕容景天不禁微微側過頭來,借着清幽的月光看着蕭绾心清麗的面龐,道:“你現在的話倒是近了幾分了――”
說罷,慕容景天湊到蕭绾心的耳邊,低低道:“朕的皇子隻有一個,公主也隻有兩個,的确是太少了。
隻是,朕才二十五歲,你才十六歲。
绾兒,绾兒,朕盼着的,是朕與你的孩子啊!
”
頓時,蕭绾心被無以言達的幸福與喜悅緩緩包裹住,隻覺得即便外頭是天寒地凍的,可是放在此時此刻,卻也是溫暖如春。
蕭绾心用自己修長的手指拂過慕容景天十分英俊的面龐,低低開口道:“臣妾此生能與皇上作伴,便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了。
皇上,臣妾實在是……”
“绾兒……”慕容景天攔住了蕭绾心的柳腰,道,“朕給了皇後一個皇子,是因為她是皇後,朕沒有辦法。
至于别的女人……绾兒,其實朕每日都活在矛盾之中。
一方面,朕想和自己所喜愛的女人恩愛生子,可是另一方面,朕又不得不因為着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流連與其他女人的宮室之中。
”
慕容景天頓了頓,這才道:“绾兒,朕很想與你能有一個孩子。
”慕容景天咬着蕭绾心的耳垂,道,“朕盼望着,能有一天,咱們看着咱們的兒子在西林圍場給咱們展示他所捕獲的獵物;朕也盼望着,能有一天,咱們看着咱們的女兒帶上豐厚異常的嫁妝,嫁得如意郎君。
到時候,朕就牽着你的手,遊遍名山大川,看盡世間繁華――绾兒,你說,這樣好不好?
”
此時的蕭绾心已經是滿心的幸福與激動,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蕭绾心用自己雪白的雙臂纏繞住了慕容景天的身體,用自己桃花一樣的唇瓣承接着慕容景天密如落雨的親吻。
即便外頭天寒地凍,可是内殿之中,這一對男女彼此取暖,卻仿佛從不在乎外頭的冷冽。
所謂幸福,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