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345慕容景天甚少如此雷厲風行。
如此,合宮的搜查便一一布置了下去。
因此,直到入夜的時候,蕭绾心才接到了解開封宮的旨意。
此時蕭绾心正坐在桌邊為花瓶中的花束修剪枝葉,見壁珠喜滋滋地進來,蕭绾心心中已然明了,便淡然道:“壁珠,怎麼了?
”
壁珠喜不自勝,忙開口道:“啟禀二小姐,解開封宮的旨意已經下來了。
”
蕭绾心淡淡含笑,仿佛已經料到如此似的,隻是随意道:“說罷,皇上都查到了什麼?
”
“薛義薛大人第一次查驗的時候,隻查驗了各宮主殿。
這各宮主殿乃是妃嫔長住之所,自然是事事小心的,若是說找一些已經殘損的水苔,也是不容易。
”壁珠笑着道,“結果呀,皇上聽了二小姐的勸,将各宮各室都好好的搜了一搜,發現這破損的水苔可有的是呢,可不止咱們柔儀宮一家!
”
“是麼?
”蕭绾心略一揚眉,随後泯去了一絲淡漠的笑意,道,“你說說,都有哪兒?
”
壁珠掰着手指頭道:“旁的不說,毓秀宮、清甯宮、棠梨宮、鹹福宮,連帶着永和宮都有呢!
”
蕭绾心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居然這麼多――”
“可不是!
”壁珠喜滋滋地道,“這一下子,整個未央宮搜出來了不少破損的水苔,皇上就不說什麼了。
這一下子,水自然是更渾了,可二小姐畢竟曾沖進大雨裡救了皇後娘娘,咱們的柔儀宮也總算是逃脫了疑影兒了。
”
蕭绾心也不答話,隻是默默收起了桌子上散落的花枝,這才淡然開口道:“如此甚好,你們也是辛苦了。
”蕭绾心頓了頓,方道,“對了,壁珠,你去撥五兩金子來給小德子,說是本宮念着小德子對本宮多年盡忠的賞賜。
”
聽得蕭绾心要賞賜給小德子這麼多的金子,壁珠不由得咋舌道:“小德子替二小姐做了什麼事兒了,竟讓二小姐給小德子五兩金子之多?
”
蕭绾心淡淡一笑,旋即垂眸道:“對本宮忠心,或者是對本宮有過滴水之恩的人,本宮都會記着,也都會回報。
小德子他跟了本宮這麼多年,事事謹慎小心,也是個能幹的。
本宮給他這五兩金子作為獎賞,其實也不算得什麼。
”
說罷,蕭绾心看了一眼壁珠,旋即道:“壁珠,你與小德子一向交好,便由你親自提了金子出來,給小德子送去吧。
再跟小德子說,以後好好辦事,本宮必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
“是!
”壁珠應了一聲,趕忙去了。
這邊蕊珠已經點好了桃夭香粉,不禁笑道:“二小姐當真是好謀劃――”
“本宮能有什麼好謀劃的……”蕭绾心淡然起身,徐徐走到床邊,關上了窗戶,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那人必定是知道皇上生性多疑,所以才做出了這麼一場好戲,讓本宮百口莫辯。
”蕭绾心苦笑一聲,道,“左右是有人想把本宮拉進這趟渾水裡,本宮也唯有把這趟水攪地更渾,才能逃脫疑影兒。
”
蕊珠笑着道:“二小姐當真是聰慧,知道有人要在這水苔上做文章,便趕緊讓小德子偷偷往各宮塞了缺損的水苔。
皇上原本因為咱們柔儀宮裡的水苔對二小姐稍有懷疑,可如今各宮裡都有缺損的水苔了,皇上便不知道該疑心誰了。
”
蕭绾心微微颔首,這才道:“也是蘇貴人與純貴嫔願意幫襯着本宮,否則本宮當真是艱難了。
”
見蕭绾心說到此處,蕊珠不由得疑惑道:“隻是,奴婢尚有一事不明。
”蕊珠頓了頓,方道,“蘇貴人的鹹福宮和純貴嫔的棠梨宮也就便了,蘇貴人與純貴嫔一向與二小姐交好,二小姐若是說什麼,她們也是照辦的。
隻是,那毓秀宮和清甯宮,還永和宮……”
蕭绾心緩緩道:“李淑媛自然是住在毓秀宮裡的,隻是,李淑媛一心牽系在二公主的身上,未必能知道什麼,更未必對宮裡頭的大小事務上心。
當年,咱們也不是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
蕭绾心遙想起當年的舊事,隻覺得心中一悶,便道:“本宮知道李淑媛一向不喜歡打點宮中之事,松懈了一些,不巧讓小德子送進去東西也是極容易的。
至于清甯宮,自史美人沒了孩子後,清甯宮裡便隻有幾個位分低微的選侍、采女罷了,小德子想做什麼,也是容易。
”
蕊珠點頭道:“這個,奴婢倒是明白。
隻是,那永和宮――”
“這永和宮,便是要費一番心思了。
”蕭绾心的唇邊掠過一絲笑意,這才淡然道,“今日之事倘若成功,便是本宮與皇後将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蕊珠,你說,此事若是成了誰最受益?
”
蕊珠脫口而出道:“自然是賢妃娘娘!
”
“正是――”蕭绾心眼眸一沉,道,“倘若此事成功,那邊是皇後喪子,本宮絕寵。
啟祥宮的那一位尚不成氣候,這未央宮便是賢妃的天下了。
所以,本宮料定賢妃絕不會對這件事不管不顧。
且賢妃若是知道皇上在本宮的柔儀宮中,必定會眼巴巴地來添油加醋。
至于本宮,則不過是趁着賢妃不在的這段時間,讓小德子稍稍做一些手腳罷了。
”
蕊珠含笑道:“這水苔在裝飾盆景和培植蘭花上用的都極多,也不是什麼稀罕得不得了的東西。
如今薛大人奉命搜查,發現各個宮室裡有幾個缺損的水苔,也都是說得過去。
至多,隻能說是花房不用心罷了。
如此,各宮皆是有嫌疑,便也就都沒有嫌疑了。
”
蕭绾心亦點頭笑道:“皇上生性多疑,本宮唯有把這事情擴大了,皇上才不知道往哪兒撒氣。
也隻有這樣,咱們的柔儀宮才會安全。
”蕭绾心遙遙地望了一眼香爐,旋即垂眸道,“睡吧,皇上很快就要來了――”
因為這一日的連番事情,蕭绾心實在是身心俱疲。
加上感染的風寒尚未痊愈,蕭绾心便由着蕊珠伺候着早早睡下了。
入夜的時候,卻是小德子瞧瞧潛了出去,直到了貞順門。
迎着昏暗的月光,小德子見赫連弘晖正站在一輛馬車後頭,便趕忙低了腦袋跑出去了。
小德子見了赫連弘晖,忙行禮道:“小的見過赫連公子,赫連公子萬安――”
赫連弘晖見小德子來了,便淡然笑道:“德公公不必多禮。
”說罷,赫連弘晖目光一柔,沉聲道,“德公公,那支湘妃竹笛,宸妃可還喜歡麼?
”
“宸妃娘娘喜歡得緊!
”小德子笑道,“赫連公子,您也是知道的,咱們宸妃娘娘飽讀詩書,最喜歡文雅之物,公子的這一支湘妃竹笛,宸妃娘娘當真是極喜歡的。
”小德子頓了頓,方笑道,“旁的也就罷了,放在柔儀宮寝殿中的那一架‘相思引’,便是極好的東西。
如今一琴一笛,也算是齊全了。
”
“相思引?
”赫連弘晖挑眉道,“那是什麼?
”
小德子見赫連弘晖似乎頗有興緻,便如實道,“小的聽說,仿佛是從前文安公與文安公夫人的定情之物。
後來宸妃娘娘入宮為妃,文安公夫婦便将這相思引贈給了宸妃娘娘,作為陪嫁之物――”
赫連弘晖微微一怔,不由得失笑道:“柳煙濃,梅雨潤。
芳草綿綿離恨。
花塢風來幾陣。
羅袖沾香粉。
獨上小樓迷遠近。
不見浣溪人信。
何處笛聲飄隐隐。
吹斷相思引。
”(出自無名氏《相思引》)
小德子自幼便在宮中伺候,大字不識的幾個,見赫連弘晖緩緩吟誦,不禁疑惑問道:“公子――”
赫連弘晖緩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隻得尴尬一笑,道:“讓德公公見笑了。
”
“怎會?
”見赫連弘晖如此一說,小德子忙賠笑道,“小的自幼便在宮中伺候,大字不識的幾個,更不明白什麼詩書風雅的。
”小德子笑意愈濃,道,“隻是,小的在宸妃娘娘身邊伺候,卻也是聽宸妃娘娘說過不少詩書詞曲呢!
這幾年來耳濡目染,小的也略微懂得一些――方才赫連公子是在吟詩呢!
”
赫連弘晖不由的笑癡道:“算是吧――”說罷,赫連弘晖卻是眼眸一亮,追問道:“怎麼,宸妃時常與你談論詩書麼?
”
“小的兇無點墨,不通詩書。
左右是皇上來柔儀宮的時候,偶爾會與宸妃娘娘說幾句,小的便聽着了。
”
說罷,小德子不由得笑着道:“對了,其實赫連公子您何必委屈地住在延慶王府呢!
皇上原本就賞了禦湖邊上的開雲館給公子居住的。
公子若是喜歡,大可以住在未央宮裡。
若是公子得空,還可以與宸妃娘娘談論詩書呢!
”
隻見赫連弘晖眼眸一沉,旋即笑容得體道:“未央宮乃是是非之地,我不宜久留。
”說到此處,赫連弘晖不由的歎息道,“兄長将我與嫂嫂送到這大周,嫂嫂自然是大周位分尊貴的長公主。
可是我,也不過是個為了穩定赫連族與大周的所必須的人質罷了。
我身在異鄉,自然要事事小心謹慎,又怎能大搖大擺地住進未央宮。
”
見赫連弘晖言語自哀,小德子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借勢輕輕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這才道:“小的說錯話了,公子您别見怪。
”
說罷,小德子卻是歎息道:“其實,公子的顧慮也是在理。
活在這未央宮裡的人,哪一個不是過的膽戰心驚的呢?
旁的不說,今個兒宸妃娘娘還受了好大的委屈呢!
”
驟然聽得小德子來了這麼一句,赫連弘晖不由得驚道:“她怎麼了?
”
小德子不想赫連弘晖竟會如此關切蕭绾心,便隻好将白天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等一切都說完了,小德子才歎息道:“若不是宸妃娘娘聰慧,早早地就讓小的去别的宮室裡做了布置,惹得整個未央宮都有嫌疑,隻怕皇上就要坐實宸妃娘娘的罪名,而整個柔儀宮又是要被踐踏緻死了。
”
見蕭绾心并無事,赫連弘晖的一顆懸心終于松泛了一些。
赫連弘晖略微定了定心神,不由得笑道:“她一向是聰慧的。
這一點小小的計謀,自然是難不倒她――”
聽得赫連弘晖這麼一說,小德子卻是不禁疑惑道:“聽公子這口氣,仿佛與宸妃娘娘是舊相識的?
”
見小德子如此機敏,赫連弘晖隻得支吾着道:“沒什麼,隻是我好歹也在京都居住多年,對宸妃娘娘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罷了。
”說罷,赫連弘晖失笑道,“我聽聞宸妃不同于未央宮中的其他妃嫔那般矯揉造作,反而遺世獨立。
”
“可不是!
”小德子歎息道,“宸妃娘娘性子單薄,原不适合在未央宮中争奇鬥豔的。
隻是,宸妃娘娘陰錯陽差不得已入宮為妃,偏偏又極得皇上寵愛,惹得後宮生怨。
唉……”
說罷,小德子微微颔首道:“其實,小的瞧着,公子與宸妃娘娘倒是頗有知音之情。
隻是,畢竟有着宮規身份在,也不好怎麼樣。
不過,小的倒是不明白了,那湘妃竹笛乃是極好的東西,難為赫連公子舍得。
隻是,赫連公子為何不讓小的說是您送給宸妃娘娘的呢?
”
赫連弘晖微微一怔,旋即淡然道:“宸妃畢竟是皇上的寵妃,而我不過是赫連族送來的人質。
我與宸妃身份相差,不好過于親密。
這湘妃竹笛自然是極好的東西,若是不給宸妃這般風雅的女子,也當真是可惜了。
而我,雖然與宸妃頗有知音之情,卻也不得不避嫌。
”
“哎,哎――”小德子忙迎着道,“是,小的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