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的那是啥?
這個問題不光浮現在仁孝班的人心裡,也浮現在每一個觀衆腦海裡。
“戲不像戲,曲不像曲的,啥玩意兒?
”
“聽不明白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
“怪好聽的,是南邊傳來的新曲兒?
”
最後的高音飚完,全場已經是一片寂靜。
荷官兒的臉色黑如鍋底。
蘇桃偷偷嘀咕:“姐,厲害啊,以前沒見你這麼唱過。
”
“我會的東西多了,你以後才知道呢。
”蘇杏得意的一挑眉。
先前,她從來沒這麼唱過,那是因為賺來的錢都是蘇大富的,她這麼賣力幹嘛。
現在,她自己出來單幹了,當然是怎麼賺錢怎麼來了。
其實,她之前有那麼點兒小小的糾結,畢竟那些歌都不是出自她之手,拿來唱算不算是剽竊?
可是,現在想想,她又不是拿古人的詩詞歌賦來沽名釣譽裝才女,唱兩首歌維持生計能算什麼剽竊?
大家唱的曲兒基本上都是東一段西一段湊來的,隻要誰問起來,她隻說這是跟别人學的,不是她自己想的就是了。
仁孝班那邊有點兒急,畢竟自己名聲在那兒擱着呢,要是連個平地冒出來的小丫頭都唱不過,以後可就成笑話了。
“荷官兒,接着唱,别停!
”管事沖荷官兒使了個眼色,“那丫頭才多大,肚子裡能有多少東西,就算有,她又能唱多大會兒?
别理她,唱你拿手的,先唱贊孝記。
”
畢竟王家是辦喪事。
戲班子無非是唱些忠孝仁義的段子博主家歡心。
忠孝?
誰不會啊。
看被自己拉來的觀衆又漸漸回到了仁孝班那邊,蘇杏嘟了下嘴,試了幾個音,拉起二胡開始唱起了……恩,《父親》,當然,歌詞有所變動。
“歲月歲月慢些吧。
不要讓你再變老了。
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喵的,得把“爸爸”換成“爹爹”,唱起來好糾結啊。
幸好這裡沒人聽過原版。
這首歌,簡直就是為喪父葬禮而生。
仁孝班的人,臉又黑了。
聽夠了咿咿呀呀的唱腔,忽而冒出來這麼一種流暢婉轉的唱法。
觀衆們都來了興緻,想看看這小丫頭還有什麼本事。
蘇杏也沒讓他們失望。
在笑納了打賞之後,拉起二胡唱起了另一首《父親》。
“兒如今隻有清歌一曲和淚唱,願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
一曲終了,台下寂靜一片。
片刻後才爆出轟然叫好聲。
蘇杏微微一笑,看來這一首比上一首更好使啊。
說來也是,畢竟這首更接地氣一點。
尤其是在古代,可不就是養兒防老麼。
句句都唱到人心裡去了。
“不能再讓她嘚瑟了!
”仁孝班管事陰沉着一張臉,低頭想了想,他給身邊小夥計使了個眼色,“去,問候問候她去。
”
小夥計會意,偷偷兒溜出去了。
蘇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京城就是京城,到底還是比雲州繁華,這一會兒工夫她可就得了不少賞錢呢。
“再來個,唱個沒聽過的段子!
”
“唱得好再賞你!
”
蘇桃站在台上,半點也不露怯,笑嘻嘻的沖台下說:“我姐唱得肯定好,叔你倒是先把賞錢扔上來啊。
”
“你先唱啊,唱完我就給!
”
“唱完了你不給咋辦?
反正都是要給,你就先給了呗。
”
兩人正在台上台下的玩笑,忽而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句:“就唱成這樣,什麼狗屁玩意兒,好意思跟人要錢?
”
那聲音尖銳刺耳,清晰的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蘇杏眉頭一皺,目光向那邊投去,卻看不出究竟是什麼人開口找茬。
蘇桃也是頭次遇上這種事情,有些緊張的看向蘇杏。
“沒事兒,别搭理他。
”蘇杏抿了抿唇,拉起二胡繼續唱了起來。
可這次不隻是挑刺了,一隻破了洞的鞋子從台下丢了上來,虧得二花早就練就了一身的高空接物本事,眼看有東西飛上來,立刻尖叫一聲揮手一擋,這才沒讓蘇杏中槍。
喵的,這能忍,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蘇杏黑着臉站起來,将二胡往旁邊一擱,指着鞋子飛來的方向,破口大罵:“你個斷子絕孫殺千刀的狗崽子,有種你就給我站出來,讓我看看你那穿破鞋的腳長啥樣!
你要是褲裆裡沒那玩意兒是個公公,那你就在底下繼續憋着!
欺負我一個出來靠本事賺錢的小姑娘有啥能耐?
你娘生了你就沒教你半點做人的道理?
那你娘當初咋不把你流産了?
你爹咋不直接把你噴牆上?
!
”
這嗓門比唱青藏高原時還響亮呢,響亮的讓台下的圍觀者都忍不住咧了咧嘴,如此潑辣的小丫頭還是頭次見呢,啧啧啧,那嘴裡的詞兒,比街上扛活的漢子還糙。
“在這兒呢!
”林樹擡起一腳将一人踹倒,從有人挑刺時,他就得了蘇杏授意,在人群裡擠擠挨挨的挪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又捉到這人往台上丢東西。
立刻,四周的人都紛紛避開,露出了趴在地上的那個人。
那是個看上去年紀在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是被仁孝班管事使來“問候”蘇杏的小夥計。
猝不及防被林樹踹倒,這會兒他爬了起來,正呲牙咧嘴的瞪着林樹。
林樹絲毫不懼,挺直兇膛迎着那人的目光呵斥:“你不愛聽就不聽,鬧啥事兒啊你,人家收打賞唱戲,你打賞人家一個子兒了?
一個子兒都沒出,你搗什麼亂?
”
“哎呦呵,小子你挺狂啊,信不信我弄死你?
”
“弄死我?
”林樹冷哼一聲,“我見過的死人多了,要不是現在不幹那一行了,像你這種人,早晚得從我手裡送亂葬崗子去。
”
小夥計聞言,怒火更盛,拎起林樹的衣領子就要揍他。
然而,他的拳頭沒能落下去。
“桃兒,至少啥叫雞飛蛋打嗎?
”收回自己的腳,拍拍鞋面上不存在的灰塵,蘇杏扭頭對圓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蘇桃說,“以後,誰敢欺負你,就這弄他!
”
她腳下,小夥計正滿地打滾。
重新回到台上,蘇杏沖台下一欠身,淺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出了點小狀況,現在沒事兒了,我拿了主家的錢,可不能耽擱主家的事兒,咱接着來?
”
台下一時間鴉雀無聲。
“大家是不是給我吓着了?
實話說,我真不是個多潑辣的人,認識我的都知道,我最好說話了,又和善。
唉,可惜有的人吧,他非就要逼着你潑辣給他看,不然好像他少吃了一頓飯似的,你們說說看,我能不滿足他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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