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劉青兒瞪大了眼睛,裡面滿滿都是難以置信。
不應該是這樣的,哪怕爺真的厭倦了哪一個,也隻會将那人轉手賣出或送出。
爺說過,不會浪費任何一人。
如今爺既然沒有賣出這丫頭的打算,也沒有将這丫頭抓走的打算,反而隻是閑逛一般的來看一眼就走,未免太過怪異。
怪異到讓她毛骨悚然。
“爺……你怎麼可以……她是逃奴,你将她帶回去,那是天經地義的啊。
”劉青兒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沈墨偏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天經地義?
”
作為留在沈墨身邊最久的丫鬟,劉青兒豈會不明白他露出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可作為留在沈墨身邊最久的丫鬟,她同樣相當明白,能對蘇杏耗費這般心思,那隻能說明一件事――那些女子,包括她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這個死丫頭,卻做到了。
所以,她無法接受,她甯願看到爺罔顧蘇杏的取舍,直接拿出賣身契,強逼蘇杏回沈家。
至少,那樣的爺并沒有将蘇杏看在眼裡,更不會放在心裡。
“青兒啊,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賣進戲園麼?
”沈墨笑吟吟的看着劉青兒。
旁邊的蘇杏一挑眉,敢情劉青兒進戲園是因為沈墨啊。
劉青兒望着沈墨,她有些不明白,難道不是因為爺那句“你應該做一個戲子”麼。
“因為,賣進青樓未免太便宜你了。
”
這讓蘇杏有點不明白,為毛賣進戲園的下場會比賣進青樓更慘,難道不該是青樓最慘麼?
可劉青兒的臉色卻漸漸變了,變得異常的難看。
回頭看到蘇杏一臉的不解,沈墨輕笑一聲:“大華律,青樓女子除官妓外,均可贖身,三代之後。
可為良民。
而戲子麼……”
“怎麼着?
”
“十世不得翻身。
”
“額?
!
”
“生兒育女,子子孫孫,皆不得科考,更不得與良家通婚。
”
也就是說。
十代之内,要麼種地,要麼做生意,做下人,做工人。
就是不許科考做官,也不許跟好人家結親。
所以,戲子,最好的結果就是娶個青樓女子,或者嫁個同樣的戲子。
對于華國的法律,蘇杏倒是不怎麼了解,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條。
看來,定這條律法的官員,對戲子深惡痛絕啊。
話說,不會是他的兒子或者閨女被戲子給勾引了。
所以才要定下十代不許翻身的規矩吧。
而且,據蘇杏所知,古代的戲子其實跟青樓工作人員的工作内容差不多,台上裝扮好了唱戲,台下卸了妝陪酒,被哪位看上了,該進屋就進屋,該寬衣解帶就寬衣解帶。
這麼看來,當個戲子,确實比青樓女子更慘啊。
尤其是劉青兒一心惦記着沈墨,如今卻連個普通的良家男人都嫁不得。
劉青兒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咬得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齒痕,半天才聲音黯啞的說:“爺……你好狠的心……”她想要的并不多。
隻是想安安穩穩的守在爺身邊而已,為何爺要這般待她。
“好狠的心?
”沈墨低垂了眼簾,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彈了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的問,“杏兒,結冰的湖水冷麼?
”
“廢話。
你說冷不冷?
”蘇杏冷笑一聲看向了劉青兒,啧啧,這演技簡直不捧上十來個小金人都隻能是怪評委眼瞎啊,“起先還沒感覺到多冷,剛要往上撲騰,就被一條狗伸的蹄子踩了臉,喘不過來氣,帶着冰碴子的水根本不是往衣裳哩鑽,那是往骨頭裡鑽啊。
後來憋得不行了,也就啥都不知道了。
”
說着,蘇杏的語氣變得陰森下來:“再醒過來,就是黑漆漆的夜裡了,全身上下濕透了不說,還結了冰疙瘩。
我伸手一摸,摸到了半截人腿。
再伸手一摸,是個硬得跟石頭蛋子似的饅頭,也不知道誰家什麼時候拿來給死人上供的……那時,我才知道,我讓人給丢亂葬崗子裡去了。
呵呵呵,我就那麼從亂葬崗子裡爬了出來……有時候,我走着走着,都覺得背後有人在耳朵邊吹氣……”她一邊說着,一邊慢吞吞的走出屋,走到劉青兒身邊,“我不敢回頭,就覺得那吹氣就像這樣……”
一口涼氣噴在耳邊,令劉青兒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尖叫一聲推開了蘇杏。
捂着狂跳的心口,劉青兒臉色鐵青的看着蘇杏。
不可能的,她明明摸過這丫頭,确實半點氣都沒有了,連脈搏都沒了,怎麼可能會活過來的?
如果說是當時隻是昏過去了,可脈搏總該是有的啊。
那麼,難不成這丫頭其實已經死了,現在是來索命的?
!
“喂,你幹啥看鬼一樣的看着我,就算我是鬼,我也是個不會害人的鬼好麼。
”蘇杏斜着眼看着劉青兒,“不做虧心事,怕什麼鬼敲門啊。
行了,不跟你廢話了,你來找我幹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
劉青兒又不是神算子,怎麼可能會知道沈墨正好今天找過來,所以,這女人應該是特地來找她的才對。
可劉青兒這會兒心驚肉跳,捂着心口大口的喘氣,兩眼死死盯住蘇杏,試圖從她身上看出什麼破綻來。
身上有腳,地上有影,剛剛靠過來時,也并沒有陰風陣陣,推開時,觸手也是一片溫熱柔軟,并沒有傳說中的冰寒僵硬。
“你……真是蘇杏?
”忽然想起眼前此人曾經聲稱自己名叫“林杏花”,是蘇杏的雙胞胎姐妹,劉青兒定下了神來,“你不是林杏花?
”會不會是林杏花知道了蘇杏的事情,所以故意拿這件事來吓她?
可是,爺又為何會找到這裡來的,難不成是這個死丫頭勾引了爺?
聽劉青兒忽然提起林杏花,蘇杏想了下才反應過來,那是她号稱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所随口設定的名字,所以,劉青兒是吧她當做林杏花了麼。
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下來,蘇杏往門框上一靠,懶洋洋的說:“我就算是林杏花,你能怎麼着我,再把我推水裡頭去?
我說青兒妹子,你要不要跟我去那個亂葬崗子溜達一圈,我好教給你怎麼從亂葬崗裡往外爬。
”雖然不想這麼想,可她忍不住還是想去想,難不成沈墨把劉青兒賣進戲園,多多少少是跟她有關?
雖然劉青兒如今的下場可能會比死還慘,但蘇杏想來想去,都沒覺得自己有原諒她或者同情她的必要。
至少,活着還有翻身的希望,如果徹底死透了,還談什麼翻身?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