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澤天眼神一晃,微眯地望着江景琰,這個角度剛好和坐在輪椅上的江景琰持平。
見江景琰認真的樣子,邵澤天一邊起身坐好一邊說:“這會兒想到林瑞了?
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
”
江景琰不解釋,但也不否認,隻是眼神陰沉地的盯着邵澤天。
邵澤天心虛不已,覺得自己差不多了,就坐直了身體。
“你有沒有查過林瑞為什麼會被彼得潘綁走?
”
“沒有。
”江景琰坦白道。
他是的确沒有查過。
那天過後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先是瘋了一樣下海找林瑞,再就是秋老爺子去世,然後又忙着公司的整合。
“我這樣跟你說吧,林瑞藏的那個村子,是我親自帶過去的,那裡我敢對天發誓彼得潘不知道,而且一般人根本不會去那裡,就算去了也不會知道林瑞在那間房,可是偏偏彼得潘不僅去了還輕而易舉地綁了林瑞,你不覺得奇怪嗎?
”
邵澤天的一席話在江景琰的心裡扔下了一塊巨石砸的他心海波濤翻湧。
“你是說小瑞身邊有奸細?
”江景琰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邵澤天眼神一挑,沒底氣地說:“我可不知道,但是林瑞在什麼地方出了秋家的人還有我和燦燦那個小丫頭知道,就沒有别人知道,就連Jason都不知道。
”
有沒有奸細,這話邵澤天可實在不敢說,而且知道林瑞在哪兒的這些人中也不可能有奸細。
邵澤天擡頭看了江景琰一眼,見他眼神晦暗不明,繼續說道。
“還有,我今天從沈清嘴裡聽到一些事,在你回英國的期間,駱庭琛曽逼着她問過林瑞你在不在榕城,但是林瑞是沒說的,可問題就來了,沈清既然不知道你在哪裡,但是他卻從駱庭琛的嘴裡聽到了林瑞的蹤迹,你說這是為什麼?
”
說完邵澤天才想到了那天林瑞被沈清拉過去的事情。
細思極恐,現在想想卻都不是空穴來風。
“沈清被利用了。
”良久,江景琰得出了一個不痛不癢的決定。
“傻子都能看出來。
”邵澤天沒好氣地說道。
沈清那個二百五,除了演戲的時候靠點譜,什麼時候靠點譜?
也難怪她自責的要死。
江景琰轉身準備回去,邵澤天驚訝地問道:“你這就走了?
”
“要不然呢?
”
此時,從裡面傳來了燦燦的聲音。
江景琰微愣然後意味深長地望着邵澤天,“你們,很好。
”
邵澤天真的是有苦說不出。
他能解釋嗎?
就解釋一下。
可江景琰還是走了
邵澤天連忙回到房間看燦燦。
而江景琰回了家,卻是一個人面對着黑漆漆的屋子,說不出的孤寂。
房間裡還殘留着林瑞的氣息,每一絲每一縷滲透鼻孔,鑽進皮膚裡,然後在身體裡作威作福提醒他什麼是事實。
林瑞如今不再他的身邊,這就是事實。
林瑞也因他而生死不明,這也是事實。
每每一想起這些,江景琰就連呼吸都好像被人捏着一樣。
他手忙腳亂,漲着通紅一張臉,伸手往抽屜裡翻出來一個瓶藥,匆匆拿起幾顆塞進了嘴裡,兇口的驟縮這才有了一絲絲的緩解。
江景琰自嘲地看着手中的藥瓶,屋内暈着淡到幾乎沒有的月光,藥瓶上的标簽他早就已經撕掉了,但隻是江景琰自己知道,這藥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
“小瑞,你在哪裡?
”江景琰喃喃出聲。
這個夜,又是一個徹夜不敢入眠的夜。
邵澤天說的事情,他不是沒想到,隻是不想不敢去追究。
于是就讓它藏在諸多事情的後面,成為末位。
可是現在看來,他的确要好好查一查,那場對他來說猶如誅心一般的災難,到底有沒有人做這背後的推手。
可是……這查的結果卻仍舊讓江景琰不敢深推。
林瑞出事之前,除了燦燦離開過村子,沒有其他人。
燦燦一剛出門就看見江景琰在門口等着她,提着一顆心上了車。
“江哥……你找我啊?
”燦燦緊張地抓緊了自己的褲縫,林瑞走之後,她看一次江景琰就心裡咯噔一次。
“燦燦……”江景琰這輕飄飄的一喊,讓燦燦的心更是一下子從嗓子眼蹿到了嘴巴裡,仿佛一張口就能跳出來,身子也不自覺的在發抖。
“那天你出去之後的事情能跟我說一下嗎?
”江景琰盡量婉轉的問道。
燦燦眨眨眼睛,不知道江景琰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照實說道。
“那天早上我報了名,然後遇到了杜導,他請我喝了咖啡,然後我耽誤了回去的車,是杜導送我到車站的。
”
杜行舟?
到底是巧合還是蓄謀?
“那杜導有和你說什麼?
”
燦燦想了想,忐忑地偷偷望了一眼江景琰,然後低聲說道:“杜導說劇組的人想看望一下瑞瑞姐,問我知不知道瑞瑞姐在哪,但是……”
說到這裡燦燦陡然提高了聲音,然後十分認真的直視江景琰,“我沒有告訴杜導,他把我送上車就走了。
”
這赤裸裸的維護和肯定,江景琰自然聽出來了。
“知道了。
沒事了,你回去吧。
”
燦燦迷迷瞪瞪地下了車,也不知道江景琰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以為有了線索的江景琰,卻沒想到有人給杜行舟做了證明。
無論從哪個時間段來算,杜行舟都是一個局外人。
駱庭琛更是抵死不承認。
如今彼得潘也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榕城的一切看起來是平平靜靜,各方相安無事。
實則卻是波濤暗湧,司徒昊秘密地拉幫結派,所圖的不過就是一個地位而已。
而當時在英國路易斯說的那個要求也如約而至。
江景琰要好好照顧路易斯的女兒。
所以一個叫做貝拉的女孩來到了榕城。
而貝拉的到來卻是安迪最為頭疼的事情,她的“情敵”又出現了一個能不急嗎?
就這樣一晃三年過去了,日複一日,了無生趣。
隻是,突然有天夏洛告訴江景琰,他在西班牙見到了一個酷似林瑞的人。
這下江景琰坐不住了,馬不停蹄的飛到了西班牙。
而在西班牙,卻有一個人要飛往榕城。
“你真的要回去嗎?
”威廉姆一手抓着林瑞的行李箱,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
林瑞在他身邊三年,最終還是要離他而去。
原來以前的生活都是假象。
他自私自利地做了那麼多事,到最後結果還是沒有變。
林瑞帶上墨鏡,臉上的那一塊疤痕也早就好了,看不出什麼痕迹。
整容過的臉還能看出什麼痕迹呢?
“我該回去了,威廉,那裡有我的家人,你也是,如果你也回到榕城,我就是你的家人。
”林瑞誠懇地樣子,和威廉姆這三年照看她的行動一樣,相差無幾。
如果不是威廉姆,她怕是早已經成為海中的一個亡魂,或者一個見不得光的人。
如今她有了新的身份,不再是林瑞。
而是cherry,西班牙海歸cherry。
見林瑞這樣說,威廉姆露出了微笑,他轉手把行李箱推向林瑞,擁住了林瑞。
林瑞感到一陣僵硬但是卻沒有推開威廉姆。
西班牙的熱情奔放她始終都沒有學會。
這個擁抱,卻讓江景琰和林瑞第一次錯過。
“回去好好的,别忘了這裡也是你的家。
還有一個驚喜給你。
”威廉姆在林瑞耳邊輕聲說道。
那個驚喜,林瑞應該會開心的吧。
送機大廳裡已經響起了播音員官方卻又甜美的提示聲,林瑞擡手推開了威廉姆。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不要弄得跟生離死别一樣,我要趕緊去登機了。
”
說着林瑞拉起行李箱往登機口走去。
威廉姆站在原地看着林瑞的背影,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定會變的。
這一去,可能真的不會複返了。
林瑞,你還是忘不了他。
還是……不能忘了他。
哪怕是恨。
林瑞固執的離開,威廉姆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被偷走了一樣。
其實他心裡清楚,這三年才是他從江景琰那裡偷來的。
既然是偷,總有一天要還回去,既然是偷,也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
所以他怕了,真的怕了。
怎麼明明是一場報複,照着自己預定的軌道走着,卻無法開心起來,而是不停地有個聲音在耳邊告訴他:“你這個小偷,你這個壞人,要遭報應了。
”
來來往往地行人在威廉姆身邊擦身而過,前方早已沒有了林瑞的身影,他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望見天空中轟然飛行的大塊頭,他才挪動腳步。
林瑞走了,是真的走了。
這西班牙的種種都無法留住她。
林瑞上了飛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飛機斜着角度迅速爬升,下面的景象在眼前慢慢濃縮成一團。
她打心底裡是不喜這片土地,因為它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是個外來者,是個落魄者,是一個無處可歸的人。
“啪嗒”旁邊女孩的書掉在了林瑞腿上,林瑞回過頭卻見那女孩對着自己嫣然而笑。
“柳涵,你怎麼在這?
”林瑞驚訝地問道。
當初她被威廉姆帶回了西班牙,卻沒有想到再次遇到了柳涵,好巧不巧的柳涵是威廉姆的幹妹妹。
所以就這樣,柳涵知道了她這三年所有的事情。
“姐,你快收起你的下巴吧。
我哥說了,怕你照顧不好自己,讓我過來照顧你。
雖然我也很想回去,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嘛,現在飛機起飛你趕也趕不走我了。
我保證我一定對你的事情封口,誰也不說。
”
柳涵說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瑞一陣失笑,把書還給柳涵,“我還能管住你?
既然跟上來了就一起回去吧,多一個你也好給我打掩護。
”
柳涵嘿嘿笑了兩聲,看着林瑞戴上眼罩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