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微微颔首,她巧笑嫣然的任白鳳棠來着自己的手,旋身引着她們一起往廳子裡走:“近日天氣大熱,妹妹與王爺一路舟車,合着也該累的不輕,趕緊的,到廳子裡吃上杯茶,說話的功夫,我們就又該進宮去了。
”
“姐姐說的是!
”
淺淡一笑,白鳳棠尚算清秀的臉上,有别樣風韻蕩漾。
進得廳内,遠離的燥熱感,霎時去了不少。
留離灏淩與端木暄對桌而坐,白鳳棠居于下位。
擡手,端起桌上的茶盞,端木暄輕掀茶蓋,睨着白鳳棠問道:“聽聞在路上,車隊果真遇到了南嶽暗兵的偷襲,可驚着鳳棠妹妹了?
”
抿唇,喝了口茶,白鳳棠眸華輕擡:“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不算驚着,隻是王爺受了傷,這一路上天兒熱的厲害,他的傷口,總不見好,是真的遭了罪的。
”
聞言,端木暄娥眉微蹙。
見狀,離灏淩淡雅一笑,寬慰說道:“隻是些皮外小傷,你莫聽她誇大胡說。
”
轉睛,看向離灏淩,她眸中關切之意甚濃:“待入宮之後,我會與皇上請旨,命太醫為你療傷!
”
看了她一眼,離灏淩微笑道:“我聽聞,你昨日才到,今日進宮,你要先上朝堂,再接封位,而後入住新宮,這一趟下來,也該累個夠嗆……你且先管顧好自己,我的事無需挂懷。
”
離灏淩的臉上,挂着淡笑。
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
但,這份淡然,卻讓端木暄原本空落冰冷的心裡,溢出絲絲暖意。
紅唇微彎,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她轉身對白鳳棠說道:“快與我說說,這一路上,可有什麼新鮮見聞麼?
”
事情,總有兩面。
雖然,在從離國到楚國的路上。
白鳳棠所在的車隊,遭遇了南嶽暗兵的伏擊。
但,除卻這些,卻仍有不少新鮮之事。
時間,漸漸流逝。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的功夫,守在廳外的青竹步入廳内。
福身,對端木暄和離灏淩分别行禮。
她輕聲說道:“宮裡派來接殿下進宮的大人到了。
”
“嗯!
”
微微擡眸,端木暄輕道:“讓他稍等片刻,本宮梳妝之後,便立即出去。
”
語落,她自椅上聘婷起身。
白鳳棠會意,也跟着站起身來:“我來伺候姐姐梳妝!
”
“妹妹巧手,梳的頭髻,自也明麗動人。
”伸手,搭在青梅的晚上,端木暄對離灏淩道:“我先下去了。
”
“去吧!
”
輕輕的,吐出如此二字,離灏淩神情悠然。
表面上,他是在喝茶。
實則,他的雙眸,一直緊盯着端木暄的背影。
直至她消失在偏門口處。
他哽着喉間的歎息,方才悠悠溢出……
……
端木暄說的沒錯。
白鳳棠梳妝的技巧,是極好的。
考慮到端木暄今日是以和親公主的身份進宮,為突顯身份,必要盛容之姿。
是以,在與端木暄梳妝之際。
她雙手齊動,不多時,便為其梳了最是端重的高團髻。
團髻華勝,眉心花钿。
滋以描紅重些為彩,自妝容姿點之下,端木暄的眉眼,與更顯妖娆,與過去大為不同。
須臾,待端木暄再次出現在廳内的時候,讓原本還在悠閑吃茶的離灏淩,都不禁心下狠狠一窒!
見離灏淩如此,白鳳棠調笑出聲:“世間男子,于美色之前,縱然再如何超脫,也會有驚為天人之時啊!
”
聞言,端木暄雙眸微眯。
笑看離灏淩一眼。
見他已然收起失态,她輕笑了下:“王爺與我,相識豈止幾日?
他此刻若此,根本是未曾見過我如此盛裝!
”
語落,她對着邊上的青梅,伸出手來。
青梅上前,恭敬的将手裡捧着的那條白色面紗遞上。
擡手,将面紗覆好。
眸華之中,清冷閃過,端木暄左右白鳳棠,又有青梅,擡步出了廳堂。
廳外,由赫連煦派來接她入宮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這人,端木暄認得。
是榮昌!
許是早前赫連煦便有過交代。
是以,見端木暄面戴紗巾,榮昌并不吃驚,隻滿面堆笑,上前恭敬的躬着身子:“奴才榮昌,參見帝姬殿下,給殿下請安了。
”
微微擡手,端木暄輕道:“有勞榮總管了!
”
“謝殿下!
”
直起身來,榮昌恭身上前:“車辇已在驿館外候着,奴才恭迎殿下進宮!
”
擡眸,看了榮昌兩眼,端木暄唇瓣微彎。
搭在青梅腕上的手,略微一擡,她的手,輕輕的,落在了榮昌腕上……
……
京城驿館,建在原來昶王府的東側不遠處。
若要進宮,要走的,便是同一條路。
辇外,陽光愈炙。
于辇内安坐。
擡手,輕掀紗帳,有微風襲來,将面紗拂動。
故路重遊。
視線,輕飄飄的在周圍熟悉的建築物間來回徘徊。
端木暄的内心深處,除了酸、甜、苦、辣、鹹這五味之外,偏又多出了以抹痛的滋味。
以前,從宮中,到王府。
又從王府,到宮中。
過去,她曾經曆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刺痛她的心。
眸中,氤氲頓生。
急急的,眨了兩下眼,她深吸口氣,竭力将心下的酸楚同感壓下。
過去的,已然過去。
便不再提起。
此生,她為複仇而來。
既是複仇,便當……絕情絕愛!
思及此,她心下一沉,望向車外的眸子,蓦地清冷一片……
……
再入皇宮。
端木暄的車辇,得禦旨恩準下,一直行駛至金銮殿前的高台之下,方才停駐。
為表對離國端陽帝姬前來和親的歡迎之意。
金銮大殿前,早前已然修葺一新。
雖然,端木暄對這裡,并不算陌生。
但,此刻她身份不同。
前面,自然也該由榮昌引路。
一路,由榮昌引路。
離灏淩與周太傅在前。
端木暄于白鳳棠和青梅之間,緩行于後。
在衆目睽睽之下,緩步向前,步入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一身明黃色龍袍,将赫連煦襯的氣宇軒昂。
見端木暄進殿。
他唇角處,有淺笑若隐若現。
直直離灏淩與周太傅恭身行禮,并再次重申和親之意,他唇角的笑意,便越發燦爛了些。
待周太傅宣讀了離國帝君的聖旨之後,端木暄依禮上前,對赫連煦極是恭謹的福下身來:“離國帝姬端陽,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萬歲!
萬萬歲!
”
面色,蓦地一柔。
赫連煦自龍椅上長身而起。
步伐沉穩而落。
他步下台階,一路來到端木暄面前。
雙手輕攤,赫連煦凝着端木暄明亮的雙眸,輕聲說道:“帝姬殿下為我楚離兩國交好,一路舟車而來,辛苦了!
”
“能為兩國交好做出貢獻,是端陽的福氣!
”
輕輕的,伸出纖手,端木暄儀禮周全的,再福了下身子,這才随着赫連煦的手力,聘婷起身。
手下,微微用力。
赫連煦此刻的心情,如至寶重獲,可謂心潮澎湃!
眉宇輕皺,他微微轉身,面向衆臣鄭重說道:“傳朕旨意,離國端陽帝姬,銜兩國和順之命前來和親,朕甚感欣慰,冊皇貴妃之位,入住曌慶宮!
”
待他語落之時,榮昌已然端着早已備好的皇貴妃金冊和金寶,恭立于端木暄身側。
“臣妾,謝皇上隆恩!
”
側目,瞥着榮昌手中金光閃閃的金寶和金冊,端木暄的唇角,輕輕勾起。
擡手之間,待她将金寶和金冊接過。
朝下重臣,随即共出恭賀之語!
對他們而言。
端陽帝姬的到來,止了南嶽與楚國的一場戰亂。
他們,自然是歡迎的。
而以她離國帝姬的身份,皇上封她為皇貴妃,亦在情理之中。
是以,此刻,他們并無任何異議。
……
曌慶宮,乃是楚國後宮之中,地勢最高的一座宮殿。
亦是,平日裡,風景最為秀美之處。
原本,楚國開國之時,這座宮殿,便該成為皇後寝宮。
但因它地理位置偏于宮南,與皇上所在的翌庭宮相距甚遠,這才一直空落下來。
當然,此宮風景如此之後,必有妃嫔想要入住。
就比如,得不到後位的阮寒兒!
不過,雖阮寒兒曾與赫連煦提過此事,卻終是未曾得他垂憐,隻讓她入住于福壽宮中。
甫入曌慶宮。
衆人便覺涼爽之意拂面而來。
舒适的喟然一歎,端木暄不禁轉眸看向送自己來此的榮昌。
“今兒天熱,皇上一早便命奴才起了冰窖裡的寒冰,置于曌慶宮各個角落。
”面上,扯着喜笑,榮昌擡眸,略迎了下端木暄的眸子,便複又垂眸斂目的恭身說道:“若是有事,皇貴妃娘娘,大可吩咐奴才去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