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記得此人,更不知他和迎霜之間發生了什麼。
她想,等到迎霜回去,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聽迎霜稱呼端木暄姐姐,阮皓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轉移到端木暄的身上。
微微垂眸,他看向方才在地闆上活潑跳躍的,最後撞上自己的女子……
但,待他看清楚眼前之人的容貌時,卻不禁瞳眸輕縮,心神微怔!
眼前的女子,眉若飛柳,眼似銜珠,堪堪容貌傾城。
但,他的怔愣,并非是因為她的美。
而是因為,她的容貌,與大楚宮中的惜嫔娘娘,竟有七八分的相似之處。
見阮皓然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端木暄,迎霜握着錦靴的手倏然一緊,随即看向邊上的安以紳。
常年在皇上當差的安以紳,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
此刻,見迎霜看向自己,他唇角易購,忙恭身上前。
對端木暄微微施禮,他對迎霜解釋道:“阮大将軍是奉了楚國皇帝之命,前來觐見端王殿下的,奴才此刻,便是奉了皇上之命,引他前往招淓殿……”
知道他有使命在身,迎霜也不多說什麼,隻唇角微撇着,輕聲說道:“我與阮大将軍有幾句話要說,等說過了話,自然會帶他回招淓殿去與觐見端王殿下!
”
此刻,在大楚,她應該已經是個死人。
如今,既是阮皓然在此見到了她。
她便該給他個合理的解釋。
這,不為别的。
隻因,她能夠在此安然度日。
為的,是讓端木暄以後的日子,不受任何打擾!
讓在大楚所發生的一切,都成為她和端木暄的,過去……
“安總管放心,我确實與迎霜姑娘是舊識。
”見迎霜這麼說,阮皓然也點了點頭,而後語中意味深長的看着迎霜:“也确實想聽迎霜過娘說些什麼!
”
迎霜和端木暄進宮已然三個月了。
在這三個月裡,安總管每日都會送奏折到招淓殿。
于她,并不陌生。
自也知道她身份特殊,成為端王的妻妹。
是以,此刻,既是她說要與阮皓然獨處。
而阮皓然也點了頭。
他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姑娘,請!
”
微微一笑,在端木暄面前伸手,安以紳應迎霜的話,送端木暄回招淓殿。
“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會心一笑,端木暄對迎霜十分慧黠的眨了眨眼。
自她手裡接過錦靴和足衣,而後側過身去,背對着衆人,緊咬着唇瓣,将鞋襪穿戴好了,這才随着安以紳一起離去。
端木暄走出很遠後,阮皓然的視線,仍舊眺望着遠處。
“阮大将軍莫要癡迷……”
自持冷靜,斜睇阮皓然一眼,迎霜涼涼的刻意挖苦道:“鮮花雖美,卻已是名花有主。
”
聞言,阮皓然唇角微彎。
對于迎霜的挖苦,他并未見絲毫不悅。
收回自己的視線,他輕垂眸首,凝着身前的迎霜,并不無感歎的道:“她的長相,真是像極了惜嫔娘娘!
隻是她的眼神,比之惜嫔娘娘,要不經世事,更是無暇無疵!
”
在宮中,阮皓然見過仇婉若幾次。
若與方才那名女子相比,她的眼神之中,多出了許多東西。
其實,方才,他也覺得,那女子的聲音,有幾分耳熟。
但,她的眸子,太過清澈。
他可以肯定,過去,自己從未見過。
冷冷一哂,迎霜輕歎道:“确實很像!
”
隻是,非她像惜嫔。
而是惜嫔像她!
在心中,如是暗道。
悠悠轉身,她向着相反的方向緩步而行。
想來,安以紳送端木暄回去之後,姬無憂一問便知是何情況。
此刻,她要做的,便是盡量拖住阮皓然。
讓姬無憂先行想好應對之策。
“我初見姐姐時,亦與大将軍一般,不過回頭想想,在這世間,相像之人何止一兩個,沒什麼好稀罕的。
”輕輕的,将端木暄的容貌一語帶過,她不曾回頭,便知阮皓然已然跟在身後,輕輕的,又是一哂,她輕歎出聲:“大将軍身為大楚重臣,此刻卻出現在離國皇宮,這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讓百姓心中甚為不安哪!
”
今日之事,事出突然。
若她早知阮皓然會來,定會提前防範,不讓端木暄露面。
但此刻,想這些,已然晚了。
她不知,回到楚國之後,阮皓然會否會與赫連煦提及在離宮之中,有一個如惜嫔長相的女子。
但,她也不能直言,讓他不要提及。
若是那樣,又與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何區别。
是以,她隻能盡量淡化阮皓然對端木暄的注意力。
雖然,這很難!
但,如今,她别無他法。
唯有賭,賭他并非多嘴之人!
“方才安總管已然說了,我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觐見逍遙候的。
”并未在端木暄的容貌上繼續糾結,跟上迎霜的腳步,阮皓然微側了下臉,看着她的眼神,蘊含幾許清朗之色。
“迎霜姑娘不是已然葬身火海了?
卻為何此刻出現在離宮之内?
”
逍遙候!
這三個字,代表着姬無憂的過去。
這段過去,不光彩,卻終是無法抹去。
雖然,姬無憂在離國,是離灏淩,位尊端王之位!
但,在他的認知裡,他一直都是那位風~流不羁的逍遙侯爺!
“那……依着阮大将軍的意思,合着我定該葬身火海,斷不該再活于世了?
”腳步微頓,看向邊上的阮皓然,迎霜苦笑了下。
“姑娘活着,當然是好的!
”
并未遺漏迎霜唇角的那抹苦澀,阮皓然亦跟着頓下腳步,垂首看着她:“其實,與其說是來見侯爺,倒不如說,我是奉了皇命,來離國皇宮,找你的!
”
聞言,迎霜心下咯噔一聲,不禁眉頭大皺!
赫連煦怎知她身在離國皇宮之内?
!
微微一笑,阮皓然唇角勾起的時候,一側竟有梨渦淺顯。
輕歎一聲,他出聲解釋道:“皇上說了,迎霜姑娘武功高強,斷斷不會被大火燒死在鳳儀殿中!
”
讪讪一笑,迎霜回問道:“皇上就那麼笃定?
皇上何不說我迎霜對皇後娘娘忠心耿耿,救不出皇後,甘願赴死呢?
”
被她如此一問,阮皓然先是微微一怔,後也跟着苦笑了下:“皇後最是愛惜身邊之人,即便千鈞一發,也定會讓姑娘先走……”聲音微微一頓,他接着到:“皇上有言,姑娘過去在南陵時,曾與侯爺同住,且侯爺離開大楚的日子,恰恰與皇後薨逝之時相符,這才特命我來一尋姑娘芳蹤!
”
他猶記得,那日赫連煦命他前往離國的情景。
迎霜說的沒錯。
赫連煦并非笃定她未死。
因為,她對端木暄的忠心,他最是清楚。
如今端木暄死了。
迎霜也大約隻有兩個結局。
其一,是她忠心護主,不及逃脫,最終也燒死在鳳儀殿中。
但,還有另外一個結局,那便是以他對端木暄的了解,即便她死,也定要盡量保全身邊之人。
是以,迎霜極有可能,在她的堅持下,成功逃離火海。
雖然,這個機會微乎其微。
但他卻仍舊相信,迎霜一定還活着。
初時,阮皓然以為,迎霜與逍遙候同行,隻皇上的猜測罷了。
此行,若想找到迎霜,恐如大海撈針。
卻未曾想到,一切竟會如此順遂。
到了現下,他才有所感歎。
枉他一路跋山涉水,卻終是不虛此行!
心下,因阮皓然的話思緒飛轉。
迎霜的唇角,輕輕的,勾起一抹凄婉的笑弧:“皇上派你來尋我麼?
他……還好麼?
!
”
赫連煦對端木暄的感情,她一直都看在眼裡。
自然,她也大概能猜到。
當赫連煦知道端木暄薨逝之後,心中該是何等悲痛!
“迎霜姑娘覺得皇上會好麼?
!
”
未曾有過絲毫隐瞞,阮皓然滿是無奈的回道:“自得知皇後薨逝的消息,他便再不似以前的皇上了。
”
腦海中,憶起赫連煦為端木暄之死而滿是情殇的模樣。
阮皓然不禁在心中一歎!
無論有多愛。
無論有多少的付出。
他的妹妹,終究,還是進不了皇上的心啊!
“皇上再不似以前的皇上又如何?
”
唇瓣,如刀子一般緊緊抿起,迎霜仰望着阮皓然,凄然笑道:“比之皇後所受到一切苦難,我倒覺得,無論皇上如今是什麼樣的,都算不得什麼!
”
從王府,到亡命天涯,再到最後回宮。
端木暄與赫連煦之間的事情,端木暄對赫連煦的付出,沒有人比她看的更真切了。
但最後,她得到了什麼?
被害‘慘死’,骨肉分離!
雖然,如今的端木暄,失去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