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抵達住院部時,蕭炎已經站在樓底接她了。
當時她神色緊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就想問一句,嚴重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他卻笑得沒臉沒皮,說,“哈哈……我就知道我越叫你别來,你越是會來!
”
“什麼意思?
”何幼霖有種被人愚弄的感覺,“他沒受傷?
”
“沒,受傷了。
”蕭炎神色認真,“子彈打在臂膀上,都穿進骨頭裡了……剛做完手術。
”
“到底是誰開的槍?
人抓到了嗎?
”
“沒看清人,不過,看開槍的位置也知道,對方是意在警告不是殺人。
”蕭炎一邊說,一邊按下電梯按鍵,“或許,是你讓我查的事情,驚動了對方。
”
何幼霖聽到這裡,想起蕭一情對她的怨怼,不由問道,“我不是讓你介紹個私家偵探給我,讓他幫我查的嗎?
為什麼,你會暴露?
還有,蕭一情說你們兩個現在關系很惡劣。
這次槍傷,真不是你所為。
那我能不能懷疑,這裡,也是有你的推波助瀾?
”
之前,她的眼睛隻顧着看住白昕媛,心裡也隻挂念兒子的病情。
對蕭一情的态度,更是在蕭億的警告後,極力的回避,不聞不問。
所以,她不知道蕭炎和蕭一情之間的關系惡劣如此地步,一直以為隻是兩個人心中隻是有點隔閡罷了。
直到蕭一情的那一句質問,才讓她恍然明白,自己疏忽了什麼。
她的話引得蕭炎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我是找私家偵探查了,才有了給你的那個白超和外遇對象來皇家私語度假的消息。
但是,要證據,也隻能從酒店的監控下手。
這個酒店還是試營階段,他别說拿監控錄影,根本混都混不進來。
要不是這酒店是蕭家的企業,我能進來,你以為我愛管你這個破事?
”
“隻是這樣?
”何幼霖神色一斂。
之前,她自顧不暇,和蕭炎合作是也形勢所逼,沒有私心去想别的問題。
但是,蕭一情的指控,不得不讓她停下腳步,仔細斟酌和蕭炎合作意味着什麼。
“你之前說,和我做交易的。
你也幫了我這麼多。
現在,你能說說,你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如果是對蕭一情不利的事情,你可能會失望。
因為,我甯可和你一拍兩散,也不會如約幫你。
對我來說,複仇再重要,都不會比朋友來的重要。
”
“放心,你和我哥的關系,我比誰都清楚。
”蕭炎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之所以選擇你,當然有我的私心。
對我來說,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幫助。
”
話音剛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他大步跨了出去,何幼霖緊追其後,“你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
“字面上的意思。
反正,你隻要知道,和我合作,我隻會順着你的心意幫你做事,而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就對了。
”
長廊的路很短,何幼霖還沒問出結果,蕭一情的病房已經到了。
蕭炎領她到門口,自己沒進去,隻是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趁我哥受傷做手術的時候,找保安光明正大地要了監控,說是找兇手用的。
那群蠢貨,把試運營的一個月錄像都給我了。
我還要花時間去看一遍,幫你找出有用的。
我先走一步,你去穩住我哥。
”
何幼霖點了點頭,自己推開門,一個人走了進去。
蕭一情沒有睡着,隻是閉目養神,所以一有動靜就睜開了眼,在看見何幼霖的那一刻,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
說着他稍稍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身,何幼霖看出他的意圖,連忙上前将他扶起,并将病床搖起來,給他墊好枕頭,“換做是你,接個電話都能聽見槍聲,你來不來?
在你心裡,我就真那麼沒心沒肺沒義氣?
”
蕭一情苦笑,解釋道,“我知道你擔心我。
隻是,我以為你會忍着……不來。
”
何幼霖一愣,這才知道,他是那麼的了解她。
他在電話裡對她的質問,不是真心懷疑她的背叛,而是傷感她對他的刻意疏離,遇到事情甯可舍近求遠地找蕭炎,也不肯直接找他幫忙。
“很嚴重嗎?
”她盯着他包紮的右手手臂,又起身去幫他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的眼前,“對你以後……有沒有什麼影響?
”
蕭一情接過她她手中的杯子,有些燙,卻溫暖了他的手,他的心。
他牢牢的将其握在手心裡,淺淺抿了一口,“沒什麼大礙,子彈取出來了。
養養就好。
”
氣氛頓時沉默下來,有些尴尬。
何幼霖沒話找話,就把自己怎麼和蕭炎認識,和什麼時候聯系見面,合作了哪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蕭一情。
說完後,她特别認真地說,“一情,很抱歉。
我确實沒有過多關注到你的交際圈,你的近況。
我以為,我不打擾你的生活,就是最好的選擇。
沒想過,我會因此,而疏忽了你的利益。
讓你受傷。
”
蕭一情放下茶杯,淡淡一笑,“沒什麼。
我當時也是太過驚訝了,才口不擇言。
”
之前保安處上報,說有可疑的人一直徘徊在酒店附近,各種打探試營期間入住酒店的一些客人的信息,他隻懷疑是競争對手在收集情報。
所以他也派人反偵查了一下,結果查到了蕭炎!
他以為蕭炎是想暗中搞鬼,做出對酒店不利的事情後,讓他的能力被爸爸質疑,從而奪走他剛剛接手的這個項目。
所以,他也将計就計地順着蕭炎一步步入侵酒店,打算抓個人贓并獲。
誰知,放松警備後,蕭炎沒有去他辦公室偷什麼資料,反而去調監控。
他滿懷疑慮,責問蕭炎,還以為蕭炎會推三阻四找借口,結果蕭炎十分痛苦地給了他答案――要監控的人是何幼霖,他隻是幫忙。
他不信,蕭炎主動拿出手機,讓他自己驗證……
何幼霖想到蕭炎吊兒郎當的笑容,對他們兄弟的關系,突然間有些看不懂了,“少慕和江淮,那是因為同父異母的關系,彼此隔着殺母之仇,這我能理解。
可是,蕭炎和你并沒有直接的沖突,就算在家産利益上有些矛盾,但是,你不是也拱手相讓了嗎?
你現在管理的公司,都是你小叔給你的。
和你爸爸名下的産業并沒有關系,更談不上侵害了他的利益。
真要說吃虧,明明是你啊。
如果不是你被人綁架了,他又哪裡來的蕭家公子身份?
”
蕭一情輕輕一歎,“問題,就在我小叔的身上。
”
“啊?
”何幼霖茫然了。
“你以為蕭家很有錢嗎?
”蕭一情笑了笑,“這麼說吧,我爸爸當年創業的錢,都是找我小叔借的。
我爸爸在國内或許還有寫名頭,但是真要和我小叔比,隻是小打小鬧。
”
“那也是你叔叔有錢啊?
”
“可是,我叔叔是不婚不育主,義者。
所以……”蕭一情目光透着好笑,“在沒有我之前,蕭炎是我叔叔最看好的後輩。
如果不看好,也不會選擇他這個遠親的小孩,過繼到我爸爸名下,代替我。
我和你說過,我叔叔小時候很疼我的。
他有多疼我,當年他放棄我,我就多恨他。
這些年,他把蕭炎當我一樣的對待。
蕭炎對我叔叔的感情,肯定也和親生父子沒什麼區别了。
但是,我一出現,我叔叔對我的愧疚使然,明顯會更偏向我。
蕭炎表明不說什麼,但是,我和他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
何幼霖一聽蕭億居然是不婚不育主,義的人,不由替顧言熙有些擔心。
她剛想旁敲側擊,了解顧言熙在蕭億心中究竟是個什麼地位。
結果,說曹操,曹操到!
蕭億這一出現,還沒開口,病房就一下子安靜下來。
何幼霖主動讓出自己的寶座,自己去旁處搬了個小椅子,在離蕭億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自然自己對蕭億這個恩公,這個長輩是敬重有加,各種禮貌。
但很明顯,蕭億對她這個人是很有意見的。
不需要相處,隻看我這個人本身,他就是不喜歡。
蕭億的問話很簡單,無非就是身體如何,誰開的槍,蕭炎怎麼在那……
蕭一情的答案更簡單,很好,不知道,正好遇見……
何幼霖聽得是滿滿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實在不懂,就這種關系,蕭炎嫉妒個毛線啊?
後來,他們都沉默了。
何幼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就應避的遠遠才是,怎麼就坐下來旁聽呢?
蕭億突然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她的心不由顫了顫,正打算起身避開的時候,隻見他眉梢一挑,“陸上将設宴,你這個外孫媳婦在這裡,妥當嗎?
”
何幼霖微微一愣,垂眸,暗暗的掃了蕭一情兩眼,“蕭一情對我有大恩,他出了事,我過來看看理所當然。
要不是外公身體不适,他老人家還要親自來一趟呢。
”
“道謝的話就不必了。
嘴上說說的,誰不會?
”蕭億搖了搖頭。
他的話略有些諷刺,何幼霖心裡自然不舒服,忍不住嗆了句,“嗯,确實。
嘴巴上的好話,誰都會說。
必須給點實際的。
不知道蕭總的意思,是要我們送房子,還是車子?
你直接說。
我這種笨人,自己想是想不出合适的謝禮。
”
“你覺得,蕭一情的手就隻值那些東西?
”
“哪裡。
隻是,你說我們不夠誠意,我才這麼俗氣的問一問。
你非要這麼劃等号,我也沒辦法。
”
“哼,伶牙俐齒!
”蕭億冷哼一聲,繼而沉重地說道,“我就怕這個蠢小子又要報喜不報憂,所以來之前,我就問過主治醫生。
他說子彈打透了骨頭沒什麼,确實養養就好。
但是動手術的時候,發現胳膊上的一條神經也有受損痕迹。
這個右手,以後廢不廢,還要看複原的情況。
”
蕭一情沒料到蕭億會這麼說,當即皺眉的喊了句,“小叔!
”
蕭億卻不理他,兩隻眼睛隻看着何幼霖。
何幼霖聽說這個事情,心裡也難受的要死,再看蕭億對她兇巴巴的表情,也失了底氣,隻能垂着頭,像做錯事情的小學生。
就在這個時候,蕭一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