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了了空大師，我沿着小路走到山門口，韓西洲在車邊等我，見我一臉笑意盈然，微微眯起眼：“你是去跟主持讨論佛法？
”

　　我用車鑰匙開了鎖，直接坐上駕駛座，輕哼着歌：“算了個卦。
”

　　韓西洲仿佛也受我感染，也笑了：“看來卦象不錯？
”

　　我道：“還行。
”

　　說着我觑了他一下：“你那邊有什麼發現？
”

　　韓西洲将座椅放低，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雙手撐在後腦當枕頭：“發現到是沒有，隻不過那個小和尚的話有點意思。
”他側頭，“線索會不會就在那三個大殿的底下？
”

　　又自言自語：“那就有點麻煩了，我得找個工程隊去挖……你這是什麼眼神？
你有什麼意見直接說出來啊，别自己藏着掖着。
”

　　挖大殿？
虧他想得出來！

　　我冷呵呵地說：“也許那三個殿裡藏有線索，但絕對不是簡單的挖空大殿能找到的。
”

　　韓西洲挑眉：“為什麼？
”

　　車子行駛在環山公路那一段，我将車速逐漸降慢。

　　在心裡斟酌了一遍，我道：“貨肯定不在地底下，這點你同意嗎？
”

　　韓西洲略一忖，點頭：“同意。
”

　　海洛.因是不能受潮的，土地潮濕，我們都相信甯老大不會愚蠢到直接把東西放在地底下。

　　“甯唐蘇傅四家都信佛，他們就像普通的信徒一樣，尊敬且崇拜佛主，隻會供奉，不會亵渎，更不要說把線索埋在地下，等着我們去挖掘，然後破壞佛殿？
打擾佛主？
”我淡淡的說，“這個是正常人的邏輯思維，所以，挖空佛殿這種蠢事你不要再想了。
”

　　韓西洲靜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我的話的可信度，最終聳肩：“好吧，你說服了我了。
那麼你還有什麼别的指教？
”

　　我搖頭。

　　說到底我們現在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能有什麼指教？

　　“佛殿與佛殿之間一定有我們沒有發現的關聯，也許這個關聯就是解開謎題的關鍵，再找找吧。
”

　　接下來一路都無話，但我們都是各懷心事。

　　最後車子停在市區一個車站前。

　　我不可能送他回家的。

　　韓西洲笑笑，到是沒有抗議，解着安全帶，忽的說了句：“聽說傅厲琛去東南亞了？
”

　　我倏地蹙眉：“SO？
”

　　韓西洲忽的傾身靠近我。

　　我蹙眉，立即閃躲到一邊，和他拉開距離。

　　他不以為意，仍然笑着：“既然他不在，你肯定也很空閑，這幾天我們就一起研究呗。
”

　　“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研究？
”

　　“兩個原因。
第一，我比你懂佛法，我能給你提供幫助。
”

　　“第二？
”

　　“第二，我是你現在最信任的人，你不跟我讨論，你跟誰讨論？
”他那雙挑花眼眨得幾乎要飛起來。

　　“……”我‘啪’的一下解鎖車門，面無表情地說，“我隻接受你的原因一。
你現在馬上下車。
”

　　韓西洲笑着，躬身出了車廂。

　　車門關上之前，我道：“明天下午四點到五點，我有一個小時空閑時間。
”

　　韓西洲頓時笑得更歡了：“好啊。
”

　　……忍忍他吧，他的确是現在知道線索最多的人，而且還懂佛法，如果要從佛寺入手，我真少不了他的幫忙。

　　為了盡早找到那批貨，隻能先與虎謀皮。

　　回到家，天已經濃黑，我洗了個澡，下了碗面條面前填飽肚子，然後就去書房将郵箱裡的照片都下載打印出來。

　　看着那些照片，不知不覺到了淩晨，可惜同樣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我咬着鋼筆的頭蓋，将面前密密麻麻的照片都再看最後一遍，然後關燈，回房睡覺。

　　第二天下午，韓西洲如約而至。

　　他進辦公室之前，被秘書室的唐昊看見。

　　因為我沒事先和唐昊打招呼，以至于他一看到韓西洲，立馬就動手攔住了他，說什麼都不肯放他進辦公室。
我聽到他們的争吵聲出來時，就見韓西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将胳膊肘挂在唐昊肩膀上，而唐昊臉色很凝重，如臨大敵般。

　　韓西洲朝着我抛媚眼：“你别緊張啊，這次是她邀請我來的，你不信問她。
”

　　唐昊立即将詢問的目光看向我，我點頭：“是我讓他來的，放他進來吧。
”

　　唐昊臉色僵了僵：“嶽總，你怎麼……”

　　我沒想跟他多加解釋地擺擺手，折返回辦公室，韓西洲甩了唐昊追在我後面進來，直接在辦公桌前的轉移坐下，理直氣壯地指使：“小秘書，去給我倒杯咖啡，不加糖的。
”

　　唐昊看看我，又看看韓西洲，欲言又止，但是我沒給他什麼反應，他隻好出去給韓西洲倒咖啡。

　　我雙手交叉成塔型放在膝蓋上，做出要等着聽他高見的樣子。

　　韓西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昊的背影，再回過頭時，臉上有八卦的笑意：“看在你今天這麼給我面子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

　　我不語，他自顧自接下話：“你知道，為什麼唐門老太爺在沒了你和唐宋的情況下，為什麼不着急把唐昊調回去管理唐氏？
”

　　我一頓：“唐宋不是已經回去了？
”還是我親自安排人送回去的呢。

　　“我說的是之前。
之前唐宋失蹤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唐門可以說是沒個能上台面的人了吧？
但是唐昊卻還在你這裡安安穩穩做小秘書，沒有被老太爺調回去繼承家業。
知道為什麼不？
”

　　我微微一怔。

　　事實上，自從我來到紐約，榕城那邊的消息都不太靈通了，再加上我不是很在意唐門，所以我甚至都沒去想過，唐宋失蹤那段時間，到底是誰把控唐氏。

　　現在被他一說，好像真有點奇怪。

　　韓西洲一臉‘我早就知道你不知道’的嘚瑟表情：“因為啊，自始至終，老太爺都沒打算把唐氏交給唐宋或者唐昊。
”

　　“怎麼可能？
不給唐昊或唐宋，那給誰？
”我蹙眉，唐昊跟我說過，按照他和老太爺原本的計劃，是我在明面上控制唐門和唐氏，而唐昊在背後控制我……難道因為我失控了，所以連帶着唐昊也沒了權利？

　　韓西洲挑着眉笑：“無論唐氏還是唐門，将來的主子，都不會是現在任何一個唐家人。
”

　　我還是不解：“為什麼？
”

　　“不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是老太爺看中的人。
他們都是老太爺用來鋪路的。
哦，包括曾經的你，都是鋪路的棋子。
”

　　類似的話，唐宋也跟我說過。

　　我們都是棋子，那麼下棋的人是誰？

　　我心裡隐隐有一個答案……

　　“傅厲琛。
”韓西洲丢出一個名字，和我心中想的一模一樣。

　　“他才是唐老太爺真正看中的繼承人。
”

　　繞是我自己也是如此猜測，但我覺得這個不符合邏輯：“傅厲琛雖然和唐門有關系，但是說到底都是姓傅，怎麼可能去做唐門的家主？
”

　　韓西洲攤手：“誰說他必須做家主了？
他隻需要在背後操控一下，将來有了孩子，再讓孩子姓唐，不就能順理成章繼承唐門？
”

　　我又一陣怔愣：“為什麼？
就因為他是老太爺的外孫？
”

　　韓西洲看着我，眼底滿上濃濃的，我看不懂意思的笑意。

　　這時候，唐昊端着兩杯咖啡進來，韓西洲也順勢閉了嘴：“謝謝你啊小秘書。
”

　　唐昊自然是沒理他的，隻轉過來提醒我：“嶽總，五點十分你有一個會議。
”

　　我颔首：“我知道。
”同時示意他出去。

　　唐昊目光在我身上又停了停，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去了。

　　韓西洲也斂了剛才的吊兒郎當：“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開始吧。
”

　　我皺眉：“先把剛才的話說完。
為什麼老太爺會費盡心機把唐門留給傅厲琛？
”

　　韓西洲眨眨眼：“我今天是來跟你讨論線索的，不是來跟你八卦的。
”

　　我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差點罵出來——混蛋，吊我胃口啊！

　　韓西洲坦然自若：“乖，我們先聊聊線索，這些八卦我們改天再聊。
”

　　說着他就從他帶來的文件袋裡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昨晚用三維立體圖，把三座大殿重建前圖像和重建後的圖像做了重疊，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

　　我被他吊着胃口，心情很不好，對他說的那個‘有意思的地方’也沒什麼興趣。

　　韓西洲指着圖片上圈了紅色圓圈的地方：“你看看，原設計圖和如今的現狀圖中，普賢殿的檐角角度相差25°，文殊殿的鬥拱角度相差25°，觀音殿的闌額同樣相差25°。
”

　　我愣了愣，拿起照片看他說的那幾個地方。

　　他用了重疊圖像的辦法，直觀地展現出他們細小的差别。

　　我越看越覺得心驚——難道我一直預感的是真的？
線索真的藏在佛寺？

　　韓西洲亦是意味深長道：“都那麼巧，那麼剛好，相差了25°。
”

　　我屏氣問：“你覺得這個25°象征着什麼？
”

　　“一定有意義。
”韓西洲笑了，“畢竟沒有匠人會那麼無聊，專門拿了一把尺子去測量，專門偏差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