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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回來了

庶女毒後 淡看浮華三千 3362 2024-01-31 01:08

  從牧原兩城到睿陵城,快馬加鞭需十日,換畢苟過來需八日,方景城用五日。

  安排好溫琅等人之後,他未有一刻的停息,牽了馬過來便往睿陵城趕去,杜畏不放心少主一人前去睿陵城,故而策馬跟上,一點點跟不住,一點點慢下來,一點點隻能看到少主一點影子,後來,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一入睿陵城,等着方景城的人是栾二千,栾二千心中百味雜陳,這個結局是他早就知道的,所以也勸說了自己很久不要太過傷心難過,祈國沒了,百姓還在,天下還在,太平還在,也是好的。

  可是當這國破的消息真的傳來時,栾二千還是忍不住心中悲苦,喝了好多的酒都睡不着,畢竟,這是自己的國啊,以後他們就不能再自稱是祈國人了,他們是戰敗國,是被豐國強占了國家和土地的亡國之臣。

  這樣想想啊,真是難受得不行。

  可是難受歸難受,又有什麼用呢?
這國啊,他還是破了,還是自己一手幫着破的,這話說出去,嘿,不被人罵得祖墳冒青煙,他自己都不信。

  栾二千身後站着的是文武百官,個個都知道,祈國完了,所以趕着來認新的主子,不管他們心中有沒有辱與恥,但是數年的為官之道告訴他們,識時務者為俊傑。

  而且他們也發現了,跟着栾二千,總是不會出事,再大的險也過得去。

  栾二千他擡擡頭,想着時辰要到了,按着信上說的,少将軍該進城了。

  果然見到他來,隻是他手剛擡起還未來得說話,便見他快馬加鞭而過,直直沖向了這群站在馬路中間等着迎他的人,他差點沒把這一群文武百官踩死在馬蹄下。

  驚驚險險撿了條命的栾二千摸着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跳着指着方景城的背影罵道:“見你女人重要還是天下大事重要啊你,啊呀真是氣死我了,你都把祈國拿手裡你看都不看一眼嗎你!

  “見小姐重要。
”夏夜提着栾二千的耳朵笑望着少主策馬而去的背影,笑出些淚來。

  小姐一直說,他會來的,他肯定會來的,他來了。

  祈國的皇宮方景城不陌生,守宮的侍衛以及宮裡的宮女知道祈國将破,早就逃的逃跑的跑了,偌大的宮殿早已一片兵荒馬亂,蕭索得再無半分宮殿貴氣,方景城策馬長驅直入,在揚揚飛雪中認着方向,奔向傅問漁獨居的小院。

  他沒有什麼越到眼前越不敢相見之感,他隻是在院外脫掉了有太重皿煞之氣的外袍,裡面有一件月白色的長衫,說真的,方景城并不是很喜歡這樣雅緻的顔色,他更愛玄黑之色,一如他本不是什麼高潔之人,可是傅問漁喜歡看,她說他着這顔色,好看極了,于是方景城便喜歡穿,穿着她看了喜歡就好。

  所以他穿着這顔色的衣服,努力地想穩住步子走過小院,不要顯得是太過匆忙的樣子,她喜歡穩重的人,不喜歡自己這般冒冒失失,可是他努力很多,也壓不住步子下方的着急,差點撞上了未開花的花壇,還踢到了一塊突起的磚石,險些跌了一跤。

  他走到門口,他記得,那天她嫁給溫琅的時候,從門口到床頭,扔滿了皇後所有華貴之物,她該是有多恨,所以連一刻鐘也不願多穿戴?
今日這門口什麼都沒有,他走進去,屋子裡有些淡淡的花香氣,在沒有花開的日子裡,這是她的最愛之物。

  他走到屋中間,看到有一盆炭火已經熄了,她的别院裡沒有下人,她自己也不知來加加銀炭,這麼冷的天,她身子不好怎麼也不知多照顧自己,便是不怕自己心疼嗎?

  他偏頭看,看到了窗下有一張長椅,長椅上的她眉輕颦,眼緊閉,正在昏睡,白發依舊驚心,散散地垂落在肩邊,不見半分好轉,臉上沒有半點顔色,蒼白得令人不忍細看,好像似要透明了一樣,削瘦的美人骨高高突起,承載着她全部的脆弱不堪,就像一陣風來,她便要随風化去。

  聽花璇說,她睡得越來越多,怎麼都睡不夠的樣子,所以來時看到她正在睡,也是應該的。

  他好像很久未好好笑,所以現在想笑一笑也特别的艱難,扯不動嘴角,彎不起眼角,隻有一眶淚水流之不盡,他看到傅問漁的那一刻,他身上,所有的戾煞,所有的狠厲,所有的殘忍,一瞬間散去,站在這裡的方景城,隻是方景城,是她的夫君,别的什麼都不是。

  他記得那日,她含着淚笑,忍着恨意,撐着笑容,她說:方景城,你當以天下來接我,以太平來接我,以我夫君之名,來接我。

  我來了,傅問漁。

  我以天下,以太平,以你夫君之名,來接你回家。

  他走過去輕輕靠長椅一側,輕輕擁住她,動作輕柔熟練好像從未分開,好像上一刻還這樣擁抱過,好像從來沒有這一年的生離之苦,好像,他們一直一直,就這樣在一起,相偎相依。

  他将傅問漁抱在懷裡,力氣不大,隻是穩穩圈住她,怕力氣大了,會弄疼她,細細看着她的眉眼,未有幾分變,隻是冷色多了些,大概這冰天雪的地方受盡苦難,便很難再暖幾分。

  他輕吻過她的額間,她很涼,毯子很薄不能禦寒,所以她有些受了凍,手中又還緊握着個小小的粉玉人兒,她大概是日複一日的摩挲,小玉人兒的樣子都有些模樣了,但那依然是她,是自己一刀一刀親手雕刻出來的她。

  他閉上雙眼,像是終于可以放心睡一覺一般,不用時時想着要怎麼樣更快一些,怎麼樣可以馬上回到祈國,他終于不必再榨取一切時間不顧一切,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着話:“我回來了,問漁,我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問漁,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隻記得我要得這天下,但為什麼要得這天下我都已經忘了,我麻木不仁得像個行屍走肉,直到剛剛看到你,看到你在這裡等着我,我這才想起來,我是為了你,才要奪這天下,問漁,我現在将天下拿來了,我夠不夠資格,帶你回家?

  整整一年,方景城從不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提起傅問漁,甚至别人提起他也草草地快速掩過,他像是害怕聽到傅問漁這三個字一樣,把自己努力地與這三個分開,他害怕自己一聽到這三個字,所以憋着的一口氣,會全部洩掉,會放棄一切什麼都不管,回來帶她離開,會撐不住就此崩潰掉,他害怕自己不夠傅問漁堅強,不夠她能忍得住這痛苦。

  他隻是用力地往前,往前,不擇手段地往前,瘋了一般殺了無數的人,任由别人罵他是魔君,怪物,瘋子,他全不在乎。

  不要什麼溫情在了,不要什麼顧及旁人了,不要什麼兄弟了,什麼都不要了,隻要得達到目的,别的都不重要,被人唾罵千年又如何,手足相殘又如何,大逆不道又能怎麼樣?

  殺再多的人,又能怎麼樣?

  他隻是想回到她身邊,除了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别的東西,既然陪在她身邊是那麼的難,那就把這些難全都碾碎了,管他身後罵名是什麼樣子,管他身後洪水滔天是什麼樣子,不重要啊。

  重要的是,她還在等自己,所以,便是捱這苦捱到死,也是要捱過去。

  唯一怕的,是那三字,那無論如何都不敢輕易碰觸的三個字,會将他一切堅強粉碎成灰的三個字,隻要提一提,想一想,都是不堪忍受的痛。

  所以他甯可從來不想,一口氣死撐到底,撐到今日,他終于撐了過來。

  下了整整一年的大雪在此時停下,像是老天爺終于收起了這場玩笑,晴朗溫暖的日光照進來,照進這孤寒太久的别院,将這裡所有的陰沉之氣一掃而空,照着她銀發上,泛起了薄薄的柔光。

  她在沉沉深夢中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聽得清每一個字,知道這個聲音是誰,也清楚這個時候,該是誰來。

  她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從她的夢裡醒過來,她跟别人不一樣,她醒來要用的力氣要大一些,但這不妨礙她溢出眼淚來,打濕他月白色的衣裳,也不妨礙她感受得這個兇膛依然這般厚實有力,可以讓她放心依靠,收起全部的堅強,躲在這裡便不會有任何風雪磨難,更不妨礙她知道,他回來了。

  就像她一直堅信一直說的那樣,他會回來的,他會來的。

  這也是撐着傅問漁怎麼都不會倒下的信念,是撐着她做盡天下人不敢想之惡事的勇氣,她知道,縱使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恨她,他是懂自己的,那别人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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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系,誰誤會自己,誰罵自己都不算什麼,有他就很好了,原本此生就一無所有,于是更不能貪心,有他就要知足。

  所以當她從夢裡終于能醒轉過來,她伸手攬過方景城的腰,用力靠着他的兇口:“你回來了。

  “回來了,有沒有熱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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