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片刻,曹吉利當先點了點頭,貌似相當贊同歐陽晴的說法,随即他突然指向腳下的楚凡,厲聲令道:“你,去操場跑五十圈,跑不完,下午放學留校繼續跑,直到跑完為止!
”
“五十圈?
”楚凡聞言變色,沖曹吉利咋呼道:“大哥,那可是四千米的跑道,我什麼時候能跑完啊?
”
“大哥?
”
“砰!
”
“哎呀……我跑!
”
再次挨了曹吉利一拳後,楚凡暈乎乎的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往教室大門走去,臨到門前,他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卻見歐陽晴面無表情,冷若寒冰,依舊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紙人,旋即突然手起刀落,唰的一下便将手中那紙人的腦袋砍掉。
見此一幕,楚凡登時頭發根根倒豎,但覺渾身一冷,不由打了個寒噤,并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隐隐覺得發疼,仿若歐陽晴剛才那一刀,并非砍在了紙人身上,則是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天哪,說翻臉就翻臉,根本就不講情面,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潑婦,母老虎,果然最毒婦人心……”楚凡一邊往操場前進,一邊暗自嘀咕:“算了,跑五十圈總比被她砍死好。
唉!
枉我一世英名,居然落得如此下場。
真是馬善被騎,人善被欺!
”
至此,他忽然止步,停在了樓梯口處,然後側頭看向E班教室,眼中帶着一絲不舍,傷感難掩的輕聲道:“可是……我還能被她欺負多久呢?
”
鈴鈴鈴!
下午五點整,平奇高校,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
學生們完成了一天的課程,此刻個個臉上洋溢着輕松,一窩蜂的出了校門,然後各奔東西,四散而去。
空曠的校園中,昏暗的夕陽下,唯有楚凡還在操場的跑道上晃悠,此時距離曹吉利處罰他的五十圈,還差二十五圈才完成,縱使他不想跑,也要繼續跑下去,因為曹吉利一直在跑道邊上監視着他。
反正曹吉利就住在學校裡,放學後又閑來無事,多晚都不怕,死活就是要看着楚凡跑完為止。
不過對楚凡來說,他這個訓導主任,做的也算是“盡職盡責”了!
楚凡一邊跑,一邊時不時的瞄曹吉利一眼,隻是他臉上帶着一絲困惑,心裡怎麼都想不明白,昨天面對和張夢的分離,曹吉利還哭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今天張夢已經遠遠的離開了他,他的心情又怎會莫名其妙的好起來了呢?
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剛剛受過感情創傷的人,似乎恢複了往日的常态,倒是顯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真是奇怪。
時至晚上七點,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皓月懸空,群星璀璨。
皎潔的明月雖然沒有烈日那般灼熱刺眼,卻也為大地帶來了絲絲光明。
在幽幽月光的陪伴下,楚凡也終于跑完了最後一圈,卻不顯疲憊,隻是依舊一臉困惑,并來到了曹吉利身邊。
曹吉利也沒有那麼無情少面,早早就為楚凡準備了一瓶礦泉水,楚凡剛一臨近,他就把水扔到了楚凡手中。
打開瓶蓋,楚凡喝了一口,随即借着微微月色,正眼看向曹吉利那張大黑臉,似是想問他一些事情,又怕他不高興,也就沒有主動開口。
曹吉利似乎看出了點什麼,雖是闆着個臉,表現的過于嚴厲,但還是細聲的對楚凡道:“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是不是本主任罰了你,所以你對本主任心懷不滿?
”
楚凡搖了搖頭,沉吟稍許,終于還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道:“昨天你的前妻要走的時候,你明明哭的很傷心,可是今天,你怎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
一個大男人掉眼淚,還是為了一個女人,這終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況且曹吉利性格暴躁,怒火易燃,又非常不喜歡别人提他的舊事,或是說一些令他比較難堪的事情。
而此刻,楚凡居然當他的面提及他底線以下的問題,以他那狂暴的脾氣,他又怎會甘願?
楚凡話剛一出口,也是有點後悔,不由低下頭去,暗忖這不是明擺着揭人家的傷疤麼?
本來他今天很開心的,好像已經忘記了張夢,忘記了分離,忘記了傷心,但經自己這麼一說,他指定又要不爽了。
楚凡正欲開口賠不是,哪料曹吉利忽然哈哈一笑,仰首看向空中明月,背着雙手,以那訴說心聲的口吻道:“你說的沒錯,昨天本主任傷心,那是因為本主任要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分離。
而今天本主任高興,那是因為本主任從她那裡了解到了事實。
原來,她從沒有離開過我,她一直都在我的心裡。
而我,也一直都在她的心裡。
這難道還不夠嗎?
為什麼非要糾結兩人能不能在一起呢?
何況我十年之仇,如今已報。
野田高校垮了,野田犬郎也摔成了重傷,就算治好了,他也要做一輩子的牢。
人生在世,還能有什麼事情要比看着自己的仇人受苦受難來得更加快活?
”
言罷,曹吉利一邊放聲狂笑,一邊往前方黑幕走去,最終消失在了楚凡的視線。
“是啊,隻要兩人心裡都有對方,始終都在為對方着想,希望對方安好,縱然面對生離死别,天各一方,又有何可遺憾的呢?
”楚凡苦笑,擡頭看着空中那輪明月,心裡暗道:“如果将來我也離她而去,她會不會想我呢?
她心裡,是否會一直裝着我呢?
”
走出操場,楚凡正要順道往校門走去,無意間,卻發現不遠處的體育館中,還有些亮光。
細聽之下,館中還傳出陣陣的擊打聲,以及急促的呼吸聲,明顯還有人在裡面。
楚凡好奇,這麼晚了,誰還會在裡面?
來到館前,借着虛掩的門縫,楚凡往裡瞧去,卻見一個衣着單薄的女孩,正拼命擊打着一個新買來的沙袋,以至強烈的撞擊之聲連連不斷,在館中四下回繞,縱然她渾身已是香汗淋淋,急喘不止,她也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仿佛是在發洩心中的不快,又或,她已經把身前的沙袋,當成了一個她非常憎恨的人來虐待。
楚凡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因為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歐陽晴。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媽媽離開了我,你們也相繼離開了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歐陽晴猛力擊打着沙袋,她沒有運用絲毫的戰力,強烈的沖擊之下,已經導緻她雙拳指根處的皮膚破裂出皿,沙袋上也已沾着絲絲皿迹,但她并未就此停歇,一直不斷地擊打着,口中道:“我要變得更強,我不要再讓任何人欺負,我也不要再失去任何的東西!
”
此刻,楚凡能夠深切體會到她心中的痛苦,高木拓那個王八蛋給她心裡造成的傷害暫且不說,最近她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不好的事情,足以令她身心俱痛。
說起來,亞龍伏擊她,邢若男欺負她,小媽和哥哥還找人殺她,眼下楚凡又“抛棄”了她,而她隻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柔弱女孩,受到這樣的連番打擊,她心裡怎會不痛?
同時楚凡也很擔心,如果她繼續不顧一切的去追求她想要的力量,那麼,她也許會失去的更多,傷得更痛!
遠遠看着不把沙袋打爆死不休的歐陽晴,立在門外的楚凡感同身受,焦急不已。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楚凡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傷害自己而無動于衷,她要繼續打下去,恐怕沙袋還沒破,她的雙手已經皿流成河。
彎身在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順着門縫,對向沙袋,瞅準時機,楚凡輕指一彈,與此同時,歐陽晴卯足全力的一拳打在沙袋上的瞬間,從楚凡手中飛出的那顆小石子,也正好悄無聲息的打在了沙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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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整個沙袋“砰”的一聲爆裂開來,緻使無數流沙迎空飛舞,如暴雨般飄灑而下,并且随着沙袋的爆碎,歐陽晴也終于得到了精神上的滿足,停了下來,慢慢癱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膝,然後将頭枕在膝蓋上,黯然的陷入了靜默。
同一時間,在館之外,星空之下,楚凡依牆而立,默不作聲,陪歐陽晴一同沉默了起來,心裡,亦是在為歐陽晴的痛苦而痛苦着……
次日清晨,楚凡早早就來到了學校。
走進E班教室,他擡眼瞧去,發現歐陽晴已經就位,隻是她依舊面無表情,冷若冰霜,雙手則分别纏繞着一層白色紗布,上面隐隐可見些淡紅色的皿迹,顯是昨晚猛力捶擊沙袋所緻。
楚凡緩步去到自己的座位前,然後小心翼翼的睨視着歐陽晴,眼中帶着一絲驚恐,生怕她會突然打自己一樣。
還好,最終總算是平安無事的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歐陽晴忽然彎低了身子,同時見她所有動作,楚凡心中一凜,立馬從還沒有捂熱乎的座位上蹦了起來,随即後退十幾步,徹底與歐陽晴來開了距離。
歐陽晴舉目嗔了他一眼,口中道了一句“膽小鬼”,便沒有再說什麼,跟着在地上的挎包裡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從中抽出了那張她之前在網上以高價購買回來的武神照片,又找出一根圖釘,将照片釘在了課桌内的面闆上,然後就盯着照片發呆,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