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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四人呆若木雞，誰都沒有動。

　　巫神好似神遊物外，目無焦帶點地望着虛空，再沒有看四人一眼。

　　果果卻盯着巫神，他心中無比肯定，以巫神的尿性，他的結局已經注定：要麼死在這裡，要麼雖然能離開，卻比死還凄慘。

　　沒有可能放他走了，卻什麼懲罰都沒有。

　　而果果不确定的也正在這裡，他感覺自己好似被蒙在鼓裡，除非親眼看到，否則無法知道巫神留給他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

　　而葉天菱卻是相信，巫神真的給了她一個機會。
她相信隻要自己殺了桐華和姐姐，就一定能離開這裡。
神有神的尊嚴。
以巫神的地位，絕不可能騙她。

　　讓她犧牲桐華換取果果和自己的生機，這不難做到，也可以說服自己。
因為如果她不殺桐華，讓巫神随便選擇殺誰，那巫神必然殺果果。
為了救果果而殺桐華，她不會有任何猶豫，也不會有心魔。

　　可是，隻殺一個還不夠。

　　“如果我隻殺桐華一人，那巫神還會再殺一人，巫神的選擇必然還是果果。
所以，要救果果，我必須再殺一人。
那就是我和姐姐之間，必須死去一個。
”

　　“可是，如果我殺了姐姐，我會痛苦一生。
如果我殺了自己，姐姐和果果會痛苦一生。
我該怎麼辦？
”

　　葉天菱雖然狠辣剛強，面對這種死局，也是柔腸百結，肝腸寸斷。

　　她很想再偷襲巫神一次，但她清醒地知道，偷襲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而且，那很容易斷送這一半生機，讓四個人都死在這裡。

　　“我該怎麼辦？
”

　　……

　　葉天梅的心中，始終是一片安甯。

　　她向來道心堅固，從不屈服于威脅。
當年鹿冠紗将她擒到巫神殿，想讓她做聖女，她便甯死不從。
死，她從不畏懼。
但如果能活下去，她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可是現在，她不得不屈服了。

　　如果她不死，那妹妹和果果，至少得死一個。
如果妹妹死了，将生機留給了她，她定然會道心有痕。
如若果果死了，妹妹隻怕随他而去。

　　所以，她沒有别的選擇，隻有死。

　　可是葉天梅心中更明白，自己絕不能死在妹妹手中，那會讓妹妹痛苦一生，生不如死。

　　也不能死在果果手中，那同樣會讓妹妹和果果之間，産生永久的隔膜。

　　她也不能自殺，那會讓果果和妹妹心中，留下一道愧疚的陰影。

　　“唉。
”

　　葉天梅一聲歎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似傲立絶峰之巅的萬古寒梅，在霜雪之中，綻放嶙峋的風骨，她不經意地身軀一顫，輕輕地轉向桐華，緩緩傳音道：

　　“桦姐姐，你若還認我這個妹妹，就請殺了我。
”

　　……

　　桐華渾身一抖，瞬間明白了葉天梅的意思。

　　如果她殺了葉天梅，葉天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了她，那就已經死去兩人，葉天菱和果果都可以心安理得地離去。

　　“罷了，既然死已經注定，何不死的磊落一些。
”桐華的心中，刹那間便決定成全這三人。

　　旋即，她傳音給葉天梅道：“天梅妹妹，來世我們還做姐妹。
”

　　葉天梅笑了，好似霜雪落盡，寒梅依然獨立。

　　桐華轉向果果，想要最後告别，說一句心裡話。
可果果卻不理她，隻是死死地盯着巫神看，好似要從巫神的臉上尋找什麼東西。

　　桐華頓時有些悲涼，她輕聲道：“弟弟。
”

　　果果豁然驚覺，轉向桐華，感覺到桐華靈魂中的悲涼，他立刻明白了桐華已有死志，他趕緊道：“桦姐姐，我和天菱留在這裡，你和梅姐姐出去吧。
”

　　在果果看來，巫神不可能放過他，所以他不如直接留下。
而葉天菱也不可能扔下他獨自離去，所以，隻有他和天菱兩人留下，桐華和葉天梅離去，這是唯一的選擇。

　　果果的話，讓三女瞬間呆滞。

　　旋即，桐華便徹底崩潰了，她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軀瑟瑟發抖，眼淚如泉水噴湧，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她猛地撲進果果的懷中，嗚嗚咽咽地說道：

　　“弟弟，有你這句話，姐姐死而無憾…”

　　果果輕輕拍這桐華的肩膀，安慰道：“桦姐姐和梅姐姐都不會死的，這事也和你們無關，我相信巫神不會騙我們，會放你們離去的。
”

　　葉天菱這時，已經平靜了下來。
她所有的糾結，都已經化成烏有。
既然果果決定留下，她也隻有陪着果果同生共死。
隻是，桐華伏在果果懷中，讓她感覺極其不舒服。
但想到她和果果死在眼前，也便忍了。

　　葉天梅卻糾結起來了。
她不想讓妹妹死。
而且她身懷通靈之體、卻隻有金仙修為，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即便是桐華願意保護她，也隻能拖着桐華一起死。

　　所以，這不是理性的選擇。

　　但葉天梅也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局面，她唯有盼着桐華堅持原來的決定，把這生機留給妹妹和果果。

　　桐華果然沒有讓葉天梅失望，她仍然伏在果果的懷中，卻已經平靜了下來，而且身軀中透着無比的堅決，她趴在果果的耳邊，輕聲道：

　　“果果，如果你死我生，我會生不如死。
你和天菱離開吧，我和天梅留下！
我隻盼着，在你以後的歲月裡，偶爾想起我的時候，别再把我當成姐姐，而是把我當作你的妻子。
”

　　果果腦中轟的一聲，桐華對他的情義，果果早已經從她的靈魂中感覺到。
如果是平時，即便桐華說出，果果也不會接受。

　　可是，果果沒想到，在這生離死别的一刻，桐華說了出來。

　　雖然，果果沒想讓桐華留下，但死别是肯定的。
他又如何忍心拒絕？

　　幾乎沒有什麼遲疑，果果便輕聲道：“好，桦兒，你現在便是我的妻子。
”

　　桐華這一刹那間，好似一樹海棠花瞬間盛開，煥發出無窮無盡的勃勃生機，她的目光中放出熔化天地的光芒，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精華，都在這臨死之前的一瞬間釋放出來，她知道時間無多，就讓自己瘋狂這一瞬吧。

　　她陡地雙臂收緊，狂野地抱緊了果果，滾燙的櫻唇印在了果果的唇上。

　　可是——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旋即，桐華便看到自己的身軀，轟然爆碎開來，化成片片皿霧，如同孤寂的晚霞，飄然遠去，而她那一絲殘留的元神，也緩緩堕入黑暗之中，終于消散不見，再沒有一絲殘留。

　　桐華，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