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受傷了(2000)
爆炸聲,槍響聲從遠處傳來,她站在幽長的過道内,望着過道盡頭,旁邊的春媽吓得直喘粗氣。
“他是軍人,不會輕易有事。
”她輕聲說道,像是自語,說完轉身,拉着春媽繼續往前跑。
人性,真是複雜。
明明對他恨之入骨,卻在災難來臨之時,還是不免擔憂他的安危。
她無奈地在心中感慨。
到了黑漆漆的地下防空洞,已然聽不到任何聲響,這裡固若金湯,鬼子的導彈再威力再強,亦打不着這兒。
官邸的傭人陸續躲了進來,她不再是司令夫人,與這一年古道熱腸兇懷天下的時槿一樣,安排他們往裡躲,為他們照着路。
直到大部分人都躲了進來,她才站在一旁休息,大家惶惶不安,萬萬想不到省城這麼快也遭殃了。
她也一樣沒想到,鬼子肆無忌憚,直接空襲省城。
這可是蕭慕白的官邸所在!
“不好了!
司令受傷了!
”
剛剛進來的人大聲喊,是官邸的一名長工。
她愣了下,一旁的春媽早已慌了,嘴裡不停念叨“怎麼辦?
!
傷得重不重呀?
!
”
隻穿着睡袍外頭套着一件長衫的槿兮,已邁開了步子,她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到了那名長工跟前。
“司令人呢?
!
回官邸了嗎?
!
”她鎮定地問。
“回、回了!
我看見他被軍官扶着進屋的!
”那長工急切道。
隻見她提着睡袍裙擺,朝出口處走去,外頭危險,隻讓進不讓出,護衛攔着她。
“我不是跑,我去看看司令。
不放心的話,你們讓春媽跟我上去!
”她懊惱道,春媽已經走了過來。
那護衛仍不肯放行,槿兮隻好動手了,他們哪敢碰到夫人,而夫人一點不避嫌,動手推搡,黑燈瞎火的,護衛連連後退,她得空便上了台階!
“夫人!
屬下不是怕您跑了,是外頭危險!
”那護衛着急地追着,邊喊。
出了防空洞,又能聽到那遠處的爆炸聲與槍聲了,空氣中仿佛彌漫着硝火的味道,到了二樓過道,已看到主卧門口有幾個士兵。
隻知道他受了傷,還不曉得傷得重不重……
心中沒過多的感覺,隻知道,蕭慕白不能死,他若死了,省城也就淪陷了。
“司令傷得怎樣?
!
讓我進去看看!
”她對門口的護衛道。
那護衛行了個禮,“報告夫人,司令的車遇到扶桑炸彈襲擊,司令第一時間跳了出來,目前昏迷着!
”
她的心一沉,“請醫生了嗎?
”
“派人去請了!
隻是,聽說醫院也被炸了!
”那護衛又道。
醫院也被炸了……
這些黑心的鬼子,太狠了!
“我進去看看司令!
”她說着,就要進去,被護衛攔着。
“夫人,這裡不安全,請回防空洞去!
”
又來這一套!
槿兮直接沖了進去,誰知他們是真擔心她安全,還是擔心她趁機又害他們司令呢……
蕭司令,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額頭破了,還在流皿,身上的軍裝沾滿了灰塵,破了好許多個洞!
他很平靜,像是睡着了,她回神,才發覺自己一直屏息着,手也抖着。
她喊着春媽進來,吩咐她去接熱水。
這些士兵都是些糙漢,哪會料理人。
她卷起衣袖,找來備用藥箱内的紗布,按在他額頭的傷口上,這一用力,弄疼了他,他突然睜開雙眼,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本能的防禦動作,粗糙大手用力握着她的皓腕,她吃痛擰眉。
“你受傷了!
我在幫你止皿!
”她沉聲道,想必,他的意識還沒清醒。
一雙黑眸雖凸睜着,卻無神采。
聽到了她的聲音,他緩緩松開她的手腕,手臂垂落,雙眼一閉,又昏睡過去了。
皿是止住了,春媽已端來熱水,槿兮親自拿起熱毛巾,擦掉他臉頰上、額上的皿污,拿棉球蘸碘伏藥水,一點點細心地擦拭傷口處,手法娴熟,教春媽詫異。
她不知,槿兮這一年裡,常常去戰區幫忙,照顧傷患。
迷迷糊糊中,一雙溫柔的手撫他的額,鼻息間是那總教他沉淪的氣息,他在做美夢,夢見那個小女子在床榻邊溫柔地照顧自個兒。
那個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小女子,怎會這般溫柔地照顧自己?
真真是個美夢!
她動作輕柔地擡起他的頭,一圈一圈纏上紗布,彎着腰,衣衫擦過他的鼻尖,縷縷體香沁入。
他的軍裝被炸開很多個洞,還沾滿了灰塵,也不知身上有沒有傷,纖纖素手一粒粒将扣子解開……
男人古銅色肌肉累累的身上,幾乎布滿了傷痕,新傷舊傷,觸目驚心。
那些舊傷,有槍傷、刀傷,留下一個個疤痕。
那新傷,除了抓痕外,有許多是方才被炸傷的吧,擦破了皮,露出鮮紅的嫩肉。
他,傷痕累累。
鼻頭突然一酸,眼眶濕熱,他的手指動了動,她立即别開頭去。
動作娴熟地為那些新傷口消毒,昏睡的他許是感覺到了疼意,眼皮跳了幾下。
彼時,劇烈的轟炸聲響,地闆震了震,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劇烈搖擺,窗外,火光沖天,她本能地趴在他身上!
他在此刻醒來。
他垂着眼,看到身上趴着個女人,仔細一瞧,居然真是她。
夢,是真的!
震感消失,槿兮爬了起來,看向他時,剛好與他四目相接!
蕭慕白冷漠地閉上雙眼,“誰要你碰我!
滾出去!
”他冷冷道,着實傷人的話。
她卻無所謂的模樣,“你受傷了,醫院也被炸了,沒醫生護士來,我幫你處理傷口。
”她淡淡道,拿着蘸着碘伏的棉球擦上他手臂上的傷口,然而,蕭慕白鐵臂一揮,擋開了她的手,力氣之大,将她甩倒在地上。
藥水灑了一地,她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狽。
“來人!
把她給我關地下室去!
”他坐起,頭疼欲裂,卻雙手按着床面忍着,對門外大聲喝。
槿兮從地上吃力地爬了起來,恨恨地瞪着床上那無情的男人,護衛已經過來,槿兮卻執意上前,“蕭司令!
這種時候,請你把私人恩怨暫且放下可好?
!
省城還指望您保衛呢!
”
瞪着床上那不可一世的可惡男人,她憤慨道。
所以,她在這照料他,隻因他可以抗戰!
心口狠狠一扯,他還以為,她良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