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呀?
”唐夢芙一臉懵懂。
“我就想……”張勆亮如星辰的雙眸情不自禁在唐夢芙唇畔流連。
唐夢芙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臉蛋登時燦若朝霞,嗔道:“我不理你啦。
”扭身便走。
她心慌意亂之下走岔了路,沒跟着唐四爺等人回客廳,反倒走小路到了旁邊的院子裡。
院中假山流水,山崖下橙色的忽地笑開得正好,一朵一朵如少女美好的笑顔。
“我不理你,我就不理你。
”唐夢芙沖着忽地笑賭氣。
她才不管張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反正這人就是個壞蛋,不理他。
一道颀長的人影自身後移過來,将她整個人籠罩住了。
“我不跟你說話。
”唐夢芙蹲下身子,從地上撿了粒石子往假山下的溪水中投,“你壞,我不跟你說話。
”
“那我跟你說話好了。
”張勆耍起無賴。
唐夢芙:……
那還不是一樣要說話?
“我跟你好好說話。
”張勆保證。
雖然張勆很有些無賴,但他不再盯着唐夢芙看,也不說那些高深莫測讓唐夢芙臉紅心跳的話。
唐夢芙想了想,畢竟他是救命恩人嘛,真不理他也怪沒良心的,既然好好說話,那就說說吧。
放着客人不理,
不是待客之道呀。
“昨天你被皇帝陛下召進宮,不會到豹房幫他馴豹子去了吧?
”唐夢芙問。
她還挺關心這個的。
畢竟皇帝陛下以尚武好戰聞名,貴為天子,卻曾親自率軍抵禦北胡,期間和普通士兵同吃同住,手刃強敵,絲毫沒有皇帝架子。
又喜好玩樂,荒淫無恥,在豹房馴養猛獸,那可是真豹
子,會吃人的。
“不是馴豹子。
陛下想要再次率兵出關迎敵,我勸了他許久。
”張勆道。
“他也太愛帶兵打仗了。
”唐夢芙詫異。
“昨晚我都困得想睡着了,他還不停的說如何如何羨慕我。
”張勆語氣不同尋常,也不知是委屈,還是撒嬌。
唐夢芙把方才惱他的心思早不知抛到哪裡去了,萬分同情,“該睡覺的時候得睡覺啊。
困死了不讓人睡覺,誰撐得住?
”
張勆道:“這倒沒什麼。
軍情緊急的時候,連着好幾天不睡覺也是常事。
”
“這麼苦。
”唐夢芙更同情了。
連着幾天幾夜不睡覺,還要和敵人打仗,多辛苦啊。
唐夢芙同情張勆,眼神就溫柔了,黑亮瞳眸映着水光花色,熠熠生輝。
張勆微笑,“以後就好了。
府邸整修好了之後,娶妻成親,我便有家了。
有家室的人不孤單,有人噓寒問暖關心體貼,苦就變成甜了。
”
唐夢芙跳起來掩面羞走。
沒辦法和這個人好好說話了。
這個壞蛋,就不能同情他,給他點兒顔色就想開染坊啦。
“芙妹妹。
”張勆身長腿長,三步兩步便追上了她。
唐夢芙把手裡的地契銀票一股腦塞到他手裡,“這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完璧歸趙。
”
張勆塞回到她手裡,“你拿着随意花用。
”
唐夢芙搖頭,“我是窮人家的孩子,沒見過這麼多的錢,我花不了呀。
”
“那辦嫁妝吧。
”張勆輕描淡寫的道。
“什,什麼……”唐夢芙那麼聰明機靈的人,到了這會兒也是結結巴巴的。
張勆笑了笑,邁開長腿,飄然而去。
“你給我回來。
”唐夢芙低頭瞧瞧手裡的東西,“你給我回來說清楚了……”
她頭暈暈的。
啥意思?
辦嫁妝……誰要辦嫁妝了,誰要辦嫁妝了?
張勆回到客廳,和唐四爺、誠勇伯等人叙了會兒話,就告辭回去了。
誠勇伯把唐四爺、黃氏叫到一邊仔仔細細的問了半天話。
誠勇伯笑咪咪的,顯然唐四爺、黃氏的話讓他很滿意。
“福兒呢?
”黃鈞東張西望,“怎麼一直沒見着福兒?
”
誠勇伯:“福兒不大舒服。
”帶着誠勇伯夫人和黃鈞走了。
黃鈞心裡納悶,您又沒見着福兒,又沒聽丫頭禀報,怎麼就知道福兒不大舒服?
但誠勇伯在兒子們面前一向威嚴,黃鈞很怕他,雖然滿心疑惑,卻沒敢多問。
定國公府裡,這回太夫人狠下了心,真的罰足了三天三夜沒心軟。
定國公和楊氏受完罰從祠堂出來的時候,兩人都走不成路了,是被擡着回去的。
太夫人親自去看了定國公,“克兒,你以後可長點兒心吧。
”
定國公在枕上點頭,少氣無力的答應,“是,母親。
”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太夫人流下心疼的淚水。
楊氏那邊更慘,她是連晚上也不許睡覺歇息的,隻有吃飯的時候能偷偷懶。
這三天三夜下來之後她的一雙腿簡直廢了,不得不請了女醫按摩治療。
張劼和張洢守在楊氏身邊,痛哭失聲。
“娘,我一定為您報仇。
”張洢抹着眼淚。
張劼喝道:“事情全是你惹出來的,你還想做什麼?
”
張洢嗚嗚哭,“我是被唐夢芙害得這樣的。
我要報複她,我要整治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就是一個外地來的鄉下小丫頭,我要收拾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張劼煩惱的擰起眉頭。
“劼兒,阿洢。
”床上的楊氏虛弱舉起手臂。
“娘。
”張劼和張洢一起撲到床榻邊。
“替,替娘報仇……”楊氏眼巴巴的看着張劼。
楊氏不甘心。
她做了十幾年國公夫人,尊榮之極,怎麼能被一個外地來的小丫頭給算計了呢?
不行,必須報了這個仇,必須折磨死那個小丫頭,要不然她連覺都睡不着。
“娘,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張洢一邊兒抹眼淚,一邊兒點頭。
張劼避開楊氏殷切的目光,“娘,現在且顧不上這個呢。
朝中已在為甯王及依附甯王的叛官定罪,至多十日,也或許短至三日五日,這些人的罪一旦定下來,便要推至刑場問斬了。
”
楊氏頭暈目眩,喘不上來氣,“不是給了你鑰匙麼?
你拿錢往上砸啊,難道崔家的人不愛錢?
”
張劼悶悶的道:“太後一個月隻能向陛下求一次情,可這批叛官無論如何拖不到下個月。
”把崔青雲犯的案子、張勆向皇帝的提議一一說了。
楊氏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床簾,兇口起伏,“張勆,又是張勆,他公報私仇抓了我兩個娘家兄弟,還不許我營救!
他這是有心讓我出乖露醜,他這是想逼死我……不行,我不能被他打敗,一定不能!
”
楊氏眼中閃過狠厲之色。
“劼兒,你到舞陽侯府去找你姑母。
”楊氏掙紮着坐起身子,“你姑母夫家姓楊,我不信她眼睜睜看着楊家人遇難冷眼旁觀不管!
”
“姑母向來不喜歡我。
”張劼忙扶楊氏坐好了,委婉的說道。
楊氏笑容陰冷,“她當然不喜歡你了。
她家的阿沅今年都十八了,還一直等着張勆呢,她能喜歡你?
哼,因為我,張勆連她這個親姑母也惱了,連楊沅也不理會了,她當然不待見咱們母子。
她不待見我,也
不能拿我怎樣,劼兒你去告訴她,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她幫楊應期楊應全就是幫她自己。
你再告訴她,如果楊應期楊應全罪名落實,楊沅這輩子休想嫁入定國公府。
”
張劼心裡一陣難受,“娘,您拿阿沅來威脅姑母?
”
楊氏冷笑,“除了楊沅,現在咱們還有能拿捏你姑母的地方麼?
放心吧,你姑母是明白人,她再讨厭我,也知道現在我是定國公夫人,我若不點頭,她閨女的婚事就休想如願。
”
張劼聲音發顫,“娘真的要答應阿勆和阿沅?
”
楊氏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你那點兒心事娘早就心知肚明了。
你到底是真喜歡楊沅,還是知道楊沅和張勆是青梅竹馬,你就想和張勆搶?
”
“我,我……”張劼目光閃爍。
楊氏淡笑,“你先照着我的意思去傳話吧。
先過了眼下這個難關,也就該給你完婚了。
你這個嫡長子完婚之後,才輪着張勆那個次子。
”
楊氏這話說的模棱兩可。
張洢全神貫注的在一邊聽,愣是沒聽明白楊氏到底要讓楊沅嫁給誰。
張劼被楊氏催促着出了門。
楊氏打點起精神,叫過侍女,“讓廚房炖參茸熊掌湯,國公爺最愛喝這個。
熊掌難熟,早早的炖上才是。
”侍女答應着去了。
楊氏吩咐過侍女,自己躺下安眠,“阿洢,你父親現在都有些惱我了,你發覺了麼?
我有滿肚子的話要和他說,有許多委屈要向他訴,可我現在疲憊的很,一定很不好看。
我不能讓你父親看到我不好看的樣
子。
我要好好睡一覺,熊掌熟了,我也睡飽了,到時我把自己打扮得柔弱又漂亮,親自送參茸熊掌湯過去,你猜我能不能讓你父親回心轉意?
”
“肯定能。
”張洢崇拜的看着楊氏,信心十足。
楊氏笑了笑,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張洢見楊氏睡熟了,眼珠轉了轉,輕手輕腳走了出來,“哼,我這兩天可沒閑着。
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唐夢芙是個監生的女兒,住在成賢街,家裡連仆人都算上也沒有幾個人。
我一個國公府的千金要欺負她,就是說句話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