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折安然返回之時,沈娴便也放北夏穆王歸返。
如若蘇折有毫發之損,她也必不會善待北夏穆王。
北夏皇終于大怒,一連摔了兩隻茶盞,道:“難道朕的帝王玉,還不足以取信那個臭丫頭!
以為朕是那等市井之徒、言而無信?
!
傳令下去――”
北夏皇話還沒說完,穆王就起身揖道:“皇上請息怒,臣弟願意隻身前往大楚陣營,以換得皇上與那蘇折見上一面。
”
北夏皇見他一副和顔悅色,又是一陣氣結。
穆王道:“能好好解決的事,皇上就不要大動幹戈了。
臣弟不過是過去小住一兩日,不是什麼大事。
況且臣弟過去,還能多幫皇上探探,有關他的情況。
”
北夏皇神色莫名,還是沒多說什麼。
最終北夏皇一再退讓,允穆王去大楚陣營。
個人私情無關國家大事,誠然,為了想見蘇折,北夏皇沒有必要真發動兩國戰争,他也并不是怕了大楚。
況且,大楚對蘇折有過救命養育之恩。
蘇折和穆王相交換這天,大楚和北夏分别帶着人抵達兩國邊境界地,兩隊人馬皆是整裝肅穆。
沈娴舉目看見北夏大片遼闊的土地,以及那黑壓壓的隊伍。
隊伍之首,騎在馬上的,便是北夏皇。
沈娴雖看不清他的臉,可也隐隐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沈娴與蘇折道:“蘇折,我隻等三日,若三日過後你還沒回來,我也不管穆王死活了,一定會帶人沖過去。
”
蘇折應道:“好,有穆王與我交換,北夏皇也不會不放我回來。
阿娴,你安心等着便是。
”
随後蘇折與穆王同時往對面走去,一人黑衣斐然,一人錦繡華服。
沈娴眯着眼,定定地看着蘇折抵達了對面,北夏的隊伍便後撤了。
此刻穆王也已經到了這一邊,對着沈娴揖道:“女皇陛下,我們又見面了。
”
沈娴收回視線,低眼看了看穆王,而後調頭回營,淡淡道:“王爺遠道而來,朕歡迎之至。
”
軍營裡沒有什麼好招待穆王的,沈娴便把他安排在邊城自己暫住的同一府邸裡,府中守衛嚴謹,也照顧得周到些。
軍中暫且無事,日暮過後,沈娴回了府,設簡單晚宴,邀穆王入宴。
離晚宴還有一陣,沈娴便先回院裡看看蘇羨。
而穆王去入宴時,偶然間打院前經過,驚訝地看見沈娴風塵仆仆地回來,旁邊一個媽子打了水給她淨手後,一個細細白白的孩子從屋裡出來,她蹲下身一手就把他抱起。
那孩子……穆王霎時就凝了腳步。
蘇羨抱着沈娴的頸子,問:“爹呢?
”
沈娴溫柔與他道:“你爹出去辦事了,要等三天才會回來。
”
蘇羨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沈娴,然後很懂事,輕輕抱抱沈娴。
沈娴勾唇笑笑,側身之際擡眼就看見穆王站在外面,嘴角的笑意淡了淡,把蘇羨交給崔氏,道:“二娘,帶阿羨進去。
”
崔氏把蘇羨抱進房後,沈娴才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角,走出院來,道:“入宴的地方在前廳,王爺莫不是迷路了?
”
穆王笑道:“初來乍到,我對此地确實不是很熟悉。
”
沈娴沒有禁穆王的足,亦沒有派士兵嚴加看守他的行蹤,他和沈娴一樣,可以在這府邸裡自由走動,隻要不出府邸的大門。
比起人質,穆王更像一位客人。
沈娴道:“那我引王爺去前廳也無妨。
”
兩人一同走過後花園,去往前廳。
大楚的内亂,對于沈娴來說,仿若一場厚重的洗禮,讓她沉澱成穆王眼中如今處變不驚的模樣。
穆王道:“方才那孩子……”
“我的兒子,怎麼了?
”沈娴若無其事道。
穆王笑笑,道:“我聽見他喚陛下娘親,隻是有點好奇,孩子的父親……”
沈娴看穆王一眼,道:“他像誰,誰便是他的父親。
”
穆王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繼而又釋然,“初初一看,我還有些無法置信,那孩子,與他父親長得真像。
”
沈娴不置可否。
穆王又道:“這次真是難為陛下了,肯讓蘇大人過去與吾皇見上一面,定是下了不小的決心。
”
沈娴道:“我不相信北夏皇,但我相信蘇折,我也相信王爺。
”
“那我還真是榮幸之至。
”
沈娴道:“王爺可否說說,北夏皇為何一定要見蘇折?
”
穆王面色有深意,嘴上卻隻道:“先前一直是蘇大人在與我北夏聯絡,北夏屯兵邊境以救公主之命時,吾皇亦是受他信件所請,念及陛下父親曾與吾皇的情分而出手相助。
吾皇一直感念蘇大人德才兼備,是以一直想要見上一見。
陛下請放心,吾皇并無惡意。
”
沈娴道:“如若隻是想要見一見,北夏皇大可以直接過來。
”
穆王笑笑,道:“吾皇惜才,若是當真欣賞蘇大人,說不定會強留蘇大人在北夏。
”沈娴面色一寒,穆王施施然又道,“不過陛下英明,讓我過來做人質,如此一來,吾皇縱是再欣賞,也不能奪人所愛了。
”
沈娴愣了愣。
穆王閑步走在前面,“陛下放心吧,三日内他一定會回來的。
”
她一時有些看不懂這位北夏王爺,他究竟是站在北夏那一邊的,還是……自己這一邊的?
想來做人質這件事,穆王本可以拒絕的。
但是他沒有。
沈娴兩步跟上,道:“王爺為何幫我?
”
“我哪是幫陛下,再經天緯地之才,也該有他自己的歸土。
哪裡是蘇大人的歸土,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所以有些事,真的強求不來。
”
沈娴沉默良久,道:“我對王爺,本也無惡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請王爺見諒。
”
穆王回頭看她一眼,道:“我知道。
”後他又感慨道,“你還真像你娘。
”
沈娴默然。
“你知道,我與你娘是舊識嗎?
”穆王似在問她,又似在自言自語,“當年她在北夏還是被封義公主的時候。
”穆王兀自走着,兀自輕聲說着,似有無限哀愁,“她封義公主這事,我一直覺得不太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