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公主府一片狼藉的庭院内,百裡煜華僵硬的背梁,半天才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他緩緩的,重新轉過身來。
隻是他原本冰冷如霜雪的眸光,這一刻,仿佛消溶了一般,變的複雜而痛苦,天知道,當看到她服下七傷丸,吐皿癱軟的模樣時,他兇口的心髒,竟仿佛被人生生掰開了揉碎了一樣的疼。
疼的滴皿。
但那個絕情的女人卻從不曾回頭。
她将他們的相交,比作了遊戲,她不願承受蝕骨挖心之痛,便從不袒露真心,反過來,欺詐了他,如今卻讓他承受這蝕骨挖心。
慕容久久,你好,你好的很。
陽光下,百裡煜華俊美的容顔,一片鐵青複雜,還帶着一種淡淡的扭曲,如入世的妖魔,周身泛着煞氣。
“煜華。
”
宮雪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的幾步之外,看着情緒如此激烈的百裡煜華,宮雪漫心中直覺的微疼,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嫉妒。
她原以為,以她多年對百裡煜華脾性的調查了解,昨晚他必會殺了那個膽敢拂逆她的女人,但是慕容久久卻沒有死,剛才更是惹怒了她。
居然還可以那樣從容離去。
她承認她低估了慕容久久的影響力,卻不想……僅僅幾年不見而已,難道煜華當真就把當年宮家的事都忘了嗎?
她不信。
于是她試圖着想要靠近,用她的溫柔與美貌,讓煜華對她傾心,就像當年……
“煜華,你不要難過,雪漫會一直在你……”
“唰……”
淩厲的殺機,來的毫無預兆,原本僵持而立的百裡煜華,瞬息出劍,如剛才朝慕容久久發難一般,鋒利的劍尖,直刺宮雪漫雪玉的咽喉。
“啊……”
宮雪漫猝不及防,雖說這劍鋒并未傷她,但卻是将她吓了一跳,一張美麗好似天仙的容顔,更是驟然色變。
背梁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如此模樣的宮雪漫,百裡煜華森冷一笑,“如果你還想與我順利完婚的話,就離我遠些,最好安分守己。
”
言罷,他收劍離開。
“主子,這一箱子賬目?
”
“燒掉,她碰過的東西,我不要。
”
“是。
”
百裡煜華已經走遠,站在原地,本就被驚吓的宮雪漫,在聽到對方臨走前,對她說的那句話後,整個人瞬間僵住了,一臉美麗的面容,幾乎一片乍青乍白。
“嘩啦……”
脖子上一涼,原本帶在頸上的一串明珠項鍊,忽然應聲而斷,一顆顆明珠瞬間噼裡啪啦,順着她的華衫,滾了一地。
“小姐。
”
婢女夏枝滿面憂心的上前,低呼了一聲。
宮雪漫已緊緊的閉上了眼眸,但雙肩卻不受控制的微微抖顫了起來,憑什麼,她才是他的未婚妻,憑什麼要這樣對她?
平複了片刻。
宮雪漫的雙肩才不再抖顫,而後她重新睜開大而美麗的眼眸,仿佛一瞬又恢複了那個衆人眼裡,知書達理,貌若天仙的宮家千金。
隻是她冷厲的眼底,卻開始湧動起一片驚人的寒芒。
夏枝自是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中想法,惱恨道:“小姐受辱,都是因為那個慕容久久,不如奴婢讓人……”
殺了她。
但話卻被宮雪漫搖頭打斷,“她若此時死了,煜華隻會更深的記住她……她也配,不如生生毀了她,來的痛快。
”
“那小姐要怎麼做?
”
宮雪漫詭異一笑,“不是,正有一個人痛恨着她嘛。
”
夏枝雙眸一亮――明秀公主。
“隻是,她畢竟是一國公主,怕是。
”
“怕什麼!
她不是一心想嫁給煜華嗎?
我是煜華未來的正妻,我若許她名分,她必然心動……可惜是個蠢的,夏枝,你這次可要好好幫幫她了。
”
宮雪漫漠然一語,如此毒計害人,明顯她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是。
”
……
回到郡主府。
待慕容久久從昏迷中醒轉,睜開沉重的眼眸,入目,就見鬼醫正在給她把脈,眉頭緊蹙,滿臉的無奈。
其次,蘇羽澈,楚稀玉,花千葉,花萬枝,秦毓質,都正滿面憂心的圍攏在旁,一見她醒了,立刻都暗松了口氣。
“阿久,你也太傻了吧,為了一個百裡煜華你就這麼作踐自己,”蘇羽澈頭一個滿臉憤憤的,恨不得将這個不知心疼自個的死丫頭,罵死。
可話到嘴邊,又不忍說不出太狠的話來。
慕容久久無奈蠕動了一下嘴角,才發現嘴皮子幹的很,渾身也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的力氣,心道,七傷丸是她自己調配的,威力自己最清楚,不過如今,她也算圓滿了。
努力了半天,慕容久久才張了張嘴,問:“我……昏迷多久了?
”
“兩天一夜。
”鬼醫把完脈,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也是第一次訓斥了慕容久久,“多大點事兒,你們這群年輕人啊,不就是情啊愛呀的,至于你如此自傷身子,你知道你如今元氣有多弱嗎?
就是悉心調養三五年,也未必能
徹底恢複。
”
“這麼嚴重!
”
“阿久師妹你怎麼這麼傻……”
“慕容妹妹……”
楚稀玉一言不發的望着她,目光中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但反觀慕容久久,面容雖蒼白如紙,但神色卻異常的安然。
秦毓質沉默了一會兒,歪頭看着慕容久久,忽然一笑,“阿久雖然此番魯莽了,但一時之痛,換一世清明,似乎也不差。
”
聞言,虛弱的慕容久久一笑,“從沒發現,懂我者,秦郡主也。
”
秦毓質嘻嘻一笑。
“叫我毓質就可以了,咱們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
”随即她唏噓着又道:“幸虧陛下雖撤銷了你的郡主封号,但賞賜卻沒有收回,不然本郡主剛搬進來,就要卷鋪蓋卷走人了。
”
“的确……”
慕容久久想了想,道:“幫我把門口的牌匾拿下來吧,換一張新的,慕容府便可,從此,我不是什麼慕容大小姐,也不是什麼常樂郡主,我,隻是我。
”
這個結局,不正是當初她鬥争的初衷嗎?
所以她很滿足。
順帶,她還遇到了這麼多的朋友,師父,師兄,老天也不算薄待了她。
聞言,衆人神思一愣,似乎,他們終于将慕容久久看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