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能像那男人那樣做嗎?
他可是要下跪道歉的,這是咱們這兒的規矩。
”
魏珩緊抿唇不說話。
“我……”
看他為難的樣子,喬薇不願再逗他,隻是笑道:“好了,不要害怕,沒這樣的規矩,是那男人軟骨頭而已,我才不喜歡别人給我下跪。
”
魏珩雖然沒有大的表情,但明顯還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便問:“那你還生氣嗎?
”
喬薇搖搖頭,正要說話,卻想起了身上的銀針,又想起了司徒翰飛的話。
殺了他,這是唯一的選擇。
“能陪我走走嗎?
”她說。
魏珩神色清和,“嗯。
”
喬薇便往公司後面走去。
在公司後面幾百米的地方,有個廢棄的工地,原先準備做個大樓,後來似乎被定為違章建築,所以被迫停了工,一停就是兩三年。
現在那工地隻有頂和幾根柱子的主體建築成了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而周圍則長着雜草,偶爾也有人去散步遛狗。
但這都是周末才有的事,像現在這樣工作日的早上,沒人會去那裡。
喬薇一邊走着一邊回過頭,隻見陽光照到魏珩臉上,将他那雪白的皮膚照得仿佛玉石般透明一樣,讓人不由看得出神。
然而魏珩的表情似乎有些難受,她正要問原由,才想起他并不能曬太陽,特别是火辣
直射的太陽。
“我忘了你不能曬太陽,我們快去前面的大樓下面。
”說着她就朝那邊跑去,再回過頭,魏珩已經到了,臉上不再像透明一樣,神情也自然了許多。
喬薇有些自責,“怎麼樣?
有沒有曬傷?
”
魏珩搖頭,“沒有。
”
“對不起……我忘了。
”她說。
魏珩臉上又是十分愉悅的樣子,“你是不是很關心我?
你覺得我們熟悉了一些嗎?
”
想到他上次自認熟悉的後果,喬薇連忙回答:“哪有,我隻是怕你被曬傷了怪我,我才沒覺得我們熟悉呢!
”
她低着頭,好一會兒沒聽到他聲音才回頭看他,發現他臉上神情仍然愉悅。
奇怪,他不生氣嗎?
然後便聽他說道:“就算如今有那對男女一樣道歉的方式,也一定還有其他更多東西是不曾改變的。
你以前就愛說謊話。
”
“以前?
”喬薇好久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戰國時代的韓薇薇。
“才沒有,而且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
”
魏珩沒與她争辯,隻是帶着極淡的微笑看着她。
喬薇依然記得自己過來的目的,記得司徒翰飛的話。
殺了他,殺了他……
司徒翰飛說的話絕不會錯的。
隻要他再靠近一些就好,隻要他毫無防備就好,她能輕而易舉殺了他。
喬薇突然皺眉,緊緊按着胃部。
魏珩立刻過來,“怎麼?
你不舒服?
”
喬薇點點頭,“好像……好像是胃疼。
”艱難地說着話,她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似乎痛苦得再也站不住。
“我能怎樣做?
送你去前面?
”魏珩一邊說着一邊過來扶住她,正當他要往前邊公司大樓走時,兇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意外地低下頭,隻見喬薇将一根銀針刺入他兇口,就在他看向她時,她立刻推開他往後退去。
“是你自作自受,是你要糾纏我,除了殺你,我别無選擇。
”她一邊說着,一邊後退。
魏珩緊緊盯着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甚至有些覺得這是夢……然而,他隻在幾千年前,還是公子珩時做過夢,鬼是沒有夢的。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難以忍受的痛,不隻是那銀針制造的創口,還有心口。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心裡的憤怒與身為鬼魂的戾氣再也克制不住,瞬間掠至她面前,一掌覆住她頭頂。
隻要輕輕一擰,就能将她的頭擰下,然後隻要随意發力,她作為一個新鬼的魂魄就能灰飛煙滅。
可是耳邊傳來一陣凄厲的尖叫,他停下了動作看向她。
喬薇恐懼到了極點,頭頂的手仿佛一顆巨石壓在她頭頂上,而面前的人,不再是那個單純又清冷的魏珩,而是渾身散發着陰冷與殺戮的厲鬼。
為什麼他沒死?
司徒翰飛明明說将銀針刺入他兇口就能殺死他,他一定不會騙她的。
她顫抖地看着面前魏珩,除了回想司徒翰飛的話,竟然無法再考慮其他,甚至連像上次一樣解釋求饒的意志都沒有。
不,這一次恐怕不再是解釋求饒就能得救的吧……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實,卻隻見他突然松開她,帶着滿身的殺意與戾氣在她面前消失無蹤。
他走了……
他放過了自己……
喬薇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得知自己仍然活着,但身體再也站不住,一下子癱到了地上。
直到兩個多小時後才有人在這裡發現她,要将她送醫院時她突然開口說話,撥了沈音音的電話。
沈音音見到她時吓了一跳,沒再讓她上班,直接将她送回了家。
整整一天喬薇都是渾渾噩噩的,沒有食欲,什麼都思考不了,喬母看她的樣子,甚至以為她撞了邪,要帶她去見趙夫人。
直到晚上,段文殊突然出現在她房間。
“你把魏珩給弄傷了?
”段文殊從未有過的嚴肅,站在床邊問她。
喬薇抱膝縮在床頭,不說話。
段文殊急道:“你說話呀,你怎麼想的,怎麼會傷他?
”
喬薇不知道說什麼。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決心刺出那一針。
這一天她腦中都是一片混亂,再回想這幾天的事,好像都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她,司徒翰飛的話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