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空停下腳步,隊伍随之停頓。
他們的前方,寒光閃耀,威嚴肅寂。
他們的前方,是一座雕龍玉砌的明壇,壇上早已兵甲屯立,劍拔弩張。
明壇跟匝道之間,是一片廣闊的青石校場,供負責守護禁宮内城的禁軍内衛們輪轉的地方。
長千尺,寬千尺。
四方正角,為帝王四九之相。
明壇的後方,是漢白玉雕琢的漫漫台階,台階有九十九道,分左右兩列,兩邊台階的當中是溫潤流光的玉石截面。
玉石上雕刻繪制着一副浩大的《山河社稷圖》。
台階跟山河社稷的盡頭,更是寶相莊嚴,紫氣蒸騰,萦繞不休。
那是天下子民的禁地!
一座殿,正大光明!
一塊匾,紫極帝宮!
一位老者,骁騎将軍!
千餘銀甲,寒光熠熠。
聽着匝道内的腳步,嗅着傳來的皿氣。
骁騎将軍翁書龢雙目微閉上,他黯然自語道:“廖中紀庸人爾,老夫早有提醒,讓他不要放松警惕。
卻還是一語成谶了!
”
姬長空舉步上前。
翁書龢陡然睜開眼睛,喝道:“反國之賊,安敢再次放肆。
給你們一次機會,放下武器,乖乖受死。
”
姬長空回頭看了一眼,義無反顧的兄弟們。
他冷笑着,豁然抛起手中的狂刀,旋即,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形騰空,铛的一聲,狂刀被他踢了出去。
刀芒浩大,氣勢逼人。
空中,狂刀筆直飛去。
“不自量力!
”翁書龢面露憤怒,他舉起手中的銀槍,擲臂一甩。
嗡的一聲,丈六銀槍也飛了過去。
彼此的氣勁都看着強橫而無匹,兵器的路線也一模一樣。
類似于針尖對麥芒的碰撞,呲锒一聲過後,火花四濺。
狂刀跟銀槍雙雙落地,斜紮在青石地上。
翁書龢雙目猙明,他撫着胡須,頗有贊許的喊道:“小兒,有兩下子。
不過,你不是老夫的對手。
還是主動過來受死吧。
否則的話,我骁騎營出動,必定讓你們屍骨難存。
”
姬長空回道:“老頭,少廢話了。
我跟你們勢不兩立。
你手下的廖司徒可是什麼都給我說了。
”
翁書龢臉頰惡獰,心火憤恨,哈哈笑道:“小兒,你知道又能如何?
你今天死定了。
”
翁書龢徒步上前,老态龍鐘,身為骁騎将軍,卻不要甲胄護身,隻是穿了一身嶄新的黑色蟒袍。
不怒時,像是一個告老還鄉的官員,雖不說慈眉善目,但也看不出惡意。
如今,怒火中燒,這個老家夥的臉變得比笑面閻羅王還要可怕。
姬長空看到對方走來,他轉身對大家安撫道:“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易動手。
我們沒有必要去承受無所謂的傷亡。
”說完,他也徑直走了上去。
翁書龢在行進之間,出掌變指,五指并攏,産生了綿延的吸附之力,對準場中的銀槍淩空拿了過去。
銀槍撬動地闆,宛如具備了靈性般,拔地而出,倒飛,落在翁書龢手中。
見此一幕,翁書龢身後的千名骁騎衛紛紛叫好。
“懸空浮物,果然了得。
”姬長空也不吝啬贊美之詞,當然,他也不甘示弱,話在嘴中,出手如電,隻看到他面前嗖的一下竄出一道虛幻的手印,手印上的指勁閃爍影綽,飛旋在刀身四周,輕輕一卷,狂刀離地而起,盤旋一圈,回到姬長空的手中。
這一手,是騰挪的身法,跟翁書龢招式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姬長空也能夠跟翁書龢一樣,用氣勁将狂刀吸回。
可是他不甘為人後,自然不屑于模仿。
故而施展出如此招法。
“好,好!
”囚徒們也不甘示弱,雖然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以為,姬長空展示出來的不如骁騎将軍的神奇。
但是氣勢上不能輸,紛紛為姬長空加油鼓勁,鼓噪喝好。
姬長空的這一招,引發了翁書龢的好奇跟激動。
老頭詫異的笑道:“不錯,不錯,想不到小小年紀,元氣竟能凝出幻形。
今天不殺你,留到以後必成一大禍害。
聽我号令!
”
姬長空看到老者要發号施令,擡手喝道:“慢着!
”
翁書龢怔道:“怎麼?
怕了?
那還不快點受縛?
”
姬長空不屑的摸了摸鼻尖,譏諷道:“老東西,依我看,是你害怕打不過我,所以想以多欺少吧?
看來,你是虛度光陰。
你這樣的家夥,就是典型的為老不尊。
”
骁騎營中,一位偏将踏出陣型,怒不可遏的喝道:“呔!
竟敢辱罵我們将軍。
”
翁書龢倒是很沉得住氣,他老陳謀算的幹笑着,看向姬長空的目光變得富有趣味。
他扭頭瞪了偏将一樣,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回去,現在的骁騎營由你掌管。
今天老夫的身份不是骁騎将軍,而是一個導師。
”
“啊呸,就你這活着浪費糧食,說話浪費空氣的廢物,還導師?
你想教訓誰啊?
我大哥待會把你打的跪地求饒,老淚縱橫。
”後方,關雲飛扯高氣揚的說着,他被四面鐵閘保護在裡面,如今自是以為金剛不破。
一口一個老東西,一口一個老廢物。
翁書龢就算再能忍,再能裝,也無法忍受别人對他這樣的诽謗,他登時唾口罵道:“你算什麼東西!
待老夫手刃了姬長空,再來慢慢的折磨你。
”
“哈哈,你的想法很好,可是難啊!
”
關雲飛言尤未了,翁書龢已經氣勢磅礴,他雷霆爆吼一聲:“死!
”
關雲飛差點吓尿,急忙縮起身形,忙不疊地的吆喝道:“兄弟們,舉起鐵閘!
”
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囚徒,互相對視一眼,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人說道:“慫樣,人家又沒殺你。
就成這幅尿性了?
”
關雲飛慢慢的站了起來,驚慌失措的看去,一拍自己的額頭,氣喘道:“哎呀,可吓死爹了。
”
此時,翁書龢跟姬長空已經展開了短兵交接。
兩個人,端的是棋逢敵手,氣勢磅礴,看起來,有點不死不休的架勢。
翁書龢老而彌堅,氣勢上,虎威重重。
尤其手中銀槍,詭變而巧,槍芒之上湧現着道道寒光,宛若槍出靈蛇。
他的槍法刁鑽,精準,或刺,或挑,或回旋,或翻騰。
仿佛他手中拿的不是銀槍,而是一條銀色的巨蟒。
再有,老頭的力量也十足生猛,因此,銀槍在他手上,被舞的虎虎生風,别說是親臨戰場,即便是隔着八九丈的距離,都能令人心有餘悸。
槍乃百兵之王,又是百兵之賊!
在翁書龢的招式中,可見一斑。
他将丈六的銀槍耍的畢露鋒芒,即便是躲過了槍芒,但是隻要被他的槍杆掃中,那也會魂飛魄散。
再者,短兵對決。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可是對于賊槍來說,強跟險都集于一身。
攻擊距離遠,直出直入,攻防變化又是極為迅速,殺傷力淩駕百兵之上。
還有,槍術主攻。
以刺,拿,攔,紮為主。
對付刀,便能對刀的磅礴殺氣進行招式上的壓制。
其實,在兵器對決之前,姬長空就已經落了下風。
“槍乃百兵之王!
”這句話的來曆,就是從槍對上刀說的。
刀的天敵便是槍!
刀遇到槍,隻能以防守為主,在防守之中尋找反擊。
可是,槍的天性便是進攻,攻勢靈活,無處不在,無處不入。
尤其是在翁書龢這樣久經沙場的格鬥高手身上,他把槍法的詭秘演繹的淋漓盡緻。
短短片刻,兩人已經顫抖了二十多個回合。
姬長空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就在拼命的防槍,對方根本就不給他思考破槍的餘地。
真不愧為百兵王者,槍王一出,天下諸器難敵。
上古兵器譜中所言的:“群雄百兵,遇槍立敗。
”的說法,還真不是憑空捏造。
不過,饒是如此,姬長空也守的滴水不漏。
刀刃大開大合,有縱橫阖闾之力,有霸道狂暴之意。
狂刀乃百兵之霸,又為百兵之膽!
顧名思義,刀法絕倫,主要就在一個膽氣之上。
狂刀勢如猛虎,一刀盡去,全在以勢壓人。
氣吞山河,驚濤拍岸,霸氣可穿天雲,破日月。
狂刀在姬長空手中,已然完全沒有所謂的刀法,全部是臨時起意,用來格擋槍芒。
或劈,或擋,或拔。
雖然看起來,姬長空處于防姿,其實雙方在這場對決中,沒決出生死,沒分出勝負。
一個攻的無孔不入,銀槍閃閃,疾若流星閃電。
一個守的密不透風,刀勁虎虎,穩如泰山壓頂。
大戰了八十多個回合,翁書龢大抒兇中‘聊發狂妄’之氣,哈哈笑道:“刀法造詣,當真純屬。
”
姬長空格開銀槍,酣暢淋漓,也是雷霆大吼道:“刀法生猛,全在力氣。
隻可惜,我内力比你綿長。
這一場對決,你要輸了。
”
翁書龢駁斥道:“哦?
是嗎?
你的内力渾厚如老夫?
哈哈,真是可笑至極,老夫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殺招。
”
翁書龢抽身疾退,閃出兩丈之外。
突然,他再度沖擊戰場,在電光火石之間,行近姬長空面前。
速度快!
快得讓人心神麻木,快得讓人來不及眼花缭亂。
哦,讓觀戰的人,感到眼花缭亂的應該是翁書龢留下的那一道若隐若現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