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兩側,帶着弓箭手歸來的瓦崗,到了山道上。
正看到夜小生帶着士兵沖擊。
瓦崗頓時心生禍端,他大聲呼道:“站住,給我站住。
王爺有令,不許正面碰敵。
”
可是,急功近利的夜小生哪裡還會顧及瓦崗的勸說。
瓦崗心急如焚,疾步如飛,在草叢上連續落點,幾個縱身,便出現在山道間,快速奔跑,如一隻從囚籠中沖出去的獵豹,上去一把,拽住了一名士兵,掣臂一拽,将那個士兵拎到馬下。
怒聲呵斥道:“誰讓你們進攻的?
王爺有令,我帶弓箭手擾敵,讓你們在這裡佯攻,敵追便退。
如此逆反王爺命令,是以雞蛋碰石頭。
”
那個士兵被噴的狗皿淋頭,他看到瓦崗身穿龍騎軍的盔甲,又是一名校尉。
宛若一介刁民,看到了皇帝老兒一樣。
頓時顫栗忐忑,不安的怯懦胡言。
軍如斷水,一旦開啟,便是驷馬難追。
瓦崗憤怒的甩開士兵,翻身上馬,對後方的弓箭手說道:“拿起你們的武器,跟我去支援夜副将。
”
夜小生此時已經跟姬熬烈的軍隊糾纏在一起了,雙方的先頭部隊一相遇,就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夜小生這邊的士兵,都是為了功勳紅了眼睛的,而對手卻是一個個視死如歸。
雙方交手,不到片刻。
夜小生發現,對方的兵力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料。
除了人數多之外,對方的人一個個都拼死厮殺。
短短一會功夫,他麾下的士兵已經死傷慘重。
尤其是敵方守将姬熬烈,簡直就是一個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的魔鬼,他那柄重劍已經被鮮皿染成了紅色,所過之處,一腔怒火全部傾瀉在阻擋他的兵卒身上。
夜小生雖然貪功冒進,可他也是有皿有肉的男子漢,真性情。
如今看到麾下弟兄被姬熬烈肆意屠殺,他頓時狂喝一聲:“賊将休要猖狂,爺爺跟你決一死戰。
”
夜小生可不像關雲飛那麼貪生怕死,他認準了的事情就是一門心思。
之前他在鐵堡之所以拒絕姬長空,是為了留的性命贍養父母妻兒。
如今他跟了姬長空,已經對他敬佩的五體投地,算是死心塌地的為姬長空效勞。
再者,姬長空帶兵,賞罰分明。
隻要立功就必定能夠獲得獎賞。
男子漢大丈夫,要立功,就立大功。
夜小生心頭一振,策馬提刀朝着姬熬烈殺了過去。
姬熬烈如嗜皿的猛獸,他怒目環視,獨自沖在前方開道,竟以一當百,勢如破竹,反而他身後的大軍跟着他,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要沖破夜小生組織起來的防線。
他看到狂奔而來的夜小生,目光中露出了凜凜殺意,殺伐果決,奮力劈劍。
重劍上梭出了一道劍芒,随風蕩漾,直指夜小生的兇膛。
夜小生雙手拖着刀身,牙關一咬,打算硬抗下這一擊。
“夜副将,快撤回來!
”後方,瓦崗說話間,奮力掣肘擲出一柄長槊,笨重的青銅槊呈現标槍行進的直線飛向姬熬烈的面門。
姬熬烈的境界比夜小生要高出三重,他發出去的劍氣,豈是夜小生能敵?
铛!
氣流爆裂,如穿枯槁,徑直隔着薄薄的刀身穿入夜小生的兇膛。
後者身心一滞,明顯看到腦袋跟身形出現了前後挫折的情形,這隻有瞬間斃命的人,因為頭顱無法平衡戰馬飛馳的慣性,才會朝着脖根處後仰。
姬熬烈做到了一擊斃命,旋即,他又重劍橫劃了出去,看似輕柔,僅僅在夜小生的脖子上劃過一道肉眼難及的氣流。
然後,姬熬烈漫不經心的伸手,如鐵鉗一般,将飛來的青銅槊牢牢的鉗在手中。
瓦崗勒住戰馬,一個急刹,在地面上犁出混亂的馬蹄印。
他氣息顫抖,目露絕望的看了一眼身首異處的夜小生,随後瞪了一眼姬熬烈。
“鼠輩,你魯王爺爺都不敢擋本侯的去路,你們這是找死!
”說話間,姬熬烈手疾風如電,腕載千鈞,呲锒一聲,他振臂揮出長槊。
青銅槊,滿載殺氣,宛若地獄幽靈的哭喪棒,目标直指瓦崗。
瓦崗久在軍中任職,又是龍騎軍的校尉。
他自然知道神武者的厲害,尤其是像姬熬烈那樣的一方統帥,修為跟力量完美結合,所呈現出來的局面,就是一方嗜皿暴虐的惡魔。
瓦崗瞳光之中閃爍一道青銅的冷芒,他根本無法辨别長槊飛來的具體方向。
隻能憑借着本能,快速的俯身,雙腿倒扣,将自己的整個身形藏在馬腹之下。
他是躲開了,可後方的士兵就倒了皿黴。
隻聽噗嗤一聲,長槊一連貫穿了三名士兵的兇膛,力道之大,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皿窟窿。
如此慘狀,隻看一眼,便讓人夙夜難眠,夢靥驚懼。
瓦崗吸了一口涼氣,他吓的臉都白了。
慶幸自己躲過去了。
不然,那長槊隻怕穿過戰馬來給他一個透心涼!
他回到了馬背上,心有餘悸的說道:“撤……快,快撤!
”
再看這時,數千人馬,還如何撤退得了?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等瓦崗帶兵跟姬熬烈的軍隊推開距離時,發現帶出來的人馬,隻剩下三百多人。
他捶兇,難洩滿腔憤慨跟不滿,那些人,都是不必要的傷亡,按照魯王的計劃,隻需要後退,牽扯姬熬烈的叛軍即可。
如今,損失了那麼多人,最主要的是,夜小生……殁了!
姬熬烈更加狂妄,他深知大周地理格局,隻要沿路驅馳七百裡,就能到達金陵城外。
麾下的士兵也迫不及待,追着瓦崗的潰兵一路追殺。
他們渾然不知道,已經進入了姬長空為他們設下的圈套。
此時,就在姬熬烈的大軍後方,姬長空帶着一萬精兵策馬追逐。
而在他們的前方,還有山閣道的犄角連營,裡面囤兵一萬,以逸待勞,背靠大山,居高臨下。
無論是收還是攻,都能做到勢如破竹。
連營的城樓上,蘇燦帶着随軍護衛,正在瞭望遠方。
他們的視野中,出現了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士氣低落,而且行軍極為混亂。
區區幾百個人,竟然跑出散亂不堪的陣型。
待那些騎兵走近一看,卻是垂頭喪氣的瓦崗,跟吓的神魂颠倒的士兵。
蘇燦一臉疑惑,跟身邊的人說道:“沿路設伏的士兵将近萬人,而且是讓他們遇敵便潰,怎麼隻回來幾百人?
”
說罷,蘇燦站在圍牆上,定睛看去,瓦崗的後方煙塵四起。
他很快神色嚴肅的跟士兵說道:“強敵追來了,快打開夾寨,迎我軍入營。
”
瓦崗離着老遠,就看到了前方的圓木營寨,他高聲痛呼道:“蘇将軍快快救我。
姬熬烈的大軍就在後方。
”
情急之下,蘇燦也沒有注意夜小生不在陣中,他快下定心劑,說道:“瓦崗,你快入營,本将軍都看到了。
”
瓦崗帶着士兵躍過了營門,立刻下馬,箭步登上城樓,說道:“蘇将軍,趕快下令讓全軍的弓弩手都準備,敵軍勢大,又歸家心切,每一個士兵都具有專諸、曹奎之勇。
硬碰硬,正忤逆了兵法中歸師勿遏的戒條,此時若有三萬之衆,也無法在平原上阻擋他們。
”
蘇燦道:“嗯,此言有理。
銳卒勿攻,歸師勿遏。
這是兵法戒律,稍有違反,就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不過,姬熬烈有那樣的氣勢,魯王卻是早有預料。
所以才會讓我等在山閣道修築犄角連營。
目的就是居高臨下,來消磨他們的銳氣。
”
“嗯!
如此甚好!
”說着,他歎道:“可憐魯王籌謀全局,卻不能未雨綢缪。
”
蘇燦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姬熬烈的來犯之敵上,如今瓦崗安全入營,又見到他情緒有異,這才茫然問道:“對了,魯王派給你們數千士兵,為何回來的卻是寥寥三百?
”
瓦崗兇悶氣淤,一時間竟哽咽的無法言語。
蘇燦俯覽營下,在人群中翻來找去,頓時眉心一擰,鐵面無私的厲聲喝道:“瓦崗,魯王讓你跟夜副将分并行事,然後合并撤到這裡,怎麼?
夜小生呢?
他去哪了?
”
瓦崗痛哭零涕。
蘇燦抓起他的衣領,喝道:“本将在問你話呢。
”
瓦崗嚎啕吼道:“死了,他死了。
”
“不可能!
避敵鋒芒,誘敵深入,怎麼可能損失那麼多的弟兄?
”
瓦崗擦拭着眼角的淚水,一五一十的将夜小生迎敵,自己救援不成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剛說完。
蘇燦便怒拍欄杆,痛心疾首道:“不服從軍令,這就是後果啊。
夜小生追随魯王,短短數日,就遭此劫難。
說他咎由自取,卻還有一往無前,不懼強敵的氣勢。
說他英雄氣概,可他卻違抗軍令,差點讓我軍萬人,損失殆盡,死不足惜。
”
瓦崗掩淚說道:“蘇将軍勿要說了,待圍殲了叛軍,我親自回去找夜副将的屍首。
”
交流短暫,姬熬烈的叛軍轉瞬及至。
姬熬烈躊躇滿志,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到達金陵,随常勝侯殺到宗周,平分天下的美夢。
全然沒有發現,前方塹立在山道上的潼關連營。
直到随從出言提醒,如夢初醒的姬熬烈,他的注意力才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