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雲岚不說話,宋明氣勢更盛:“我等雖出身不高,但都擁有一顆精忠報國之心,公子看不起我等出身不要緊,但不能質疑我們對朝廷的忠心,雲奴和我朝摩擦不斷,實乃是雲奴太過貧窮無奈之故,我大雍朝地大物博、地産豐富,随意一個郡的收入便能養活雲奴一年,隻要略加支持,便可免于戰争……”
宋明正說的起勁,忽然覺得額頭一痛,正被酒杯砸在頭頂,酒水撒了一臉進入眼睛火辣辣的疼,直接将剩下的話忘記了。
慕雲岚拍了拍手,擡手招呼小二:“再來一個酒杯。
”
宋明氣的臉色漲紅:“你……你怎麼能如此侮辱我等,請你向我們道歉!
”他周圍幾個書生一臉義憤填膺,紛紛怒視着慕雲岚,仿佛要用眼神給她打幾個洞。
慕雲岚接過小二送來的新酒杯,倒了杯酒來回搖了搖:“我之所以用酒杯砸你,實在是因為我心中太過氣憤、煩躁之故,公子飽讀詩書、知法守禮,隻要對我略加容忍,便能心平氣和……”
樓上雅間内,大皇子越潇卿忍不住輕笑一聲,打量着慕雲岚眼神驚奇,這個女子倒是有趣的緊。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宋明聽出慕雲岚的諷刺,越發的氣憤起來。
“我說的不對?
你剛剛說的不就這個意思嗎?
雲奴貧窮,騷擾我國邊境也是情有可原,給他們點金銀、糧食就好了。
”慕雲岚擡起素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而我,心情煩躁,用酒杯砸了你也是情有可原,你多容忍不久好了?
”
“雲奴和我大雍朝才國家之間的大是大非,而你不過是發洩私憤,豈可一般而論?
”
“不是有什麼聖人言,推己及人,我僅僅是用酒杯砸了你,又沒有打斷你的腿、要了你的命,你就覺得氣憤難當。
從國家的角度來看,雲奴年年犯大雍國邊境,在邊境燒殺搶掠,我邊境将士不知道有多少受傷、捐軀,這你就不憤怒了?
”
慕雲岚滿是嘲諷,看着宋明猶如看一堆垃圾一般。
她最看不起這些個上嘴唇碰下嘴唇,滿口仁義道德的僞君子!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臊的,宋明臉色紫紅,幾次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慕雲岚勾了勾唇角,微微靠在椅背上,渾身透露出一股無聲的淩厲之感:“呵呵,按照你的思維方式,我打了你的左臉,你就應該把右臉也送上來讓我打,等我打完之後還應該問問我打的痛快否?
”
“你……你簡直……一派胡言!
不知所謂!
”
慕雲岚一拍桌子,周身冷意蓬勃而出,聲音冷凝道:“你是什麼身份,也敢用手指着本公子?
”
被她周身的氣勢震懾,宋明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掃過她腰間的玉佩和配飾,難道她的身份格外的尊貴?
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代表身份的物件,卻也不敢過多招惹,畢竟帝都之中就是貴人多,隻能色厲内荏的甩了甩衣袖:“不堪與之為伍,告辭!
”
宋明一走,和他一桌的其他書生也連忙跟上,隻是剛才他們還趾高氣昂,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如今一個個的似鹌鹑一般,灰溜溜的腳步極快。
慕雲岚冷哼一聲,有些心疼剛剛扔出去的美酒:“應該将杯中的酒都喝掉再扔過去的。
”
聽到宋明的話,她實在是氣憤難當。
得知慕正敏戰死沙場之後,她格外精心的搜集了一下雲奴的消息。
以前的雲奴的确是貧窮、懦弱,可是從十年前換了部落首領之後,雲奴和大雍國、西楚國通商,實力一年強過一年,絕對是今非昔比,若是還如以往一般不當回事,說不得便會釀成大禍。
在戰場多年,她深知一句話:對敵人的同情,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如今,你覺得雲奴年年送上歲币可憐,那你可知能獲得這些歲币,是多少邊疆戰士流皿拼命搏來的!
地大物博、物産豐富,豈不知這些正是其他國家觊觎的,一群無知的酸書生!
樓上雅間内,越潇卿爽朗的笑了一聲,回頭對侍衛說道:“去将那位小公子請上來!
”
越潇寒飲酒的動作一頓:“大哥,她不過是随口胡言,你何必和她計較。
”
越潇卿擺擺手,催促着侍衛趕緊下去叫人,而後對越潇寒說道:“這般有趣的女子可是少見了。
”
他在外領兵多年,今年才開始常駐京中,剛剛聽到那個書生的狂論,就想找人教訓一頓來着,沒想到那個慕雲岚先動了手,真是解氣。
慕雲岚聽到那個侍衛說樓上有請,眼睛頓時亮了亮:原來他們在樓上!
“見過三位皇子。
”
越潇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慕雲岚,看到她手上包裹的紗布,想起年前宴會上她為越景玄擋了飛镖,立刻覺得刺眼起來:“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都這個時辰了,一個女子還在外面瞎逛。
”
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話,慕雲岚揚唇一笑:“我大雍國在皇帝陛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秩序井然,在這帝都甯安城之中更是安甯和平的很,我在外面也不用擔心安全,有何不可的呢?
”
越潇幀原本想要借機發發火,沒想到反而更加憋火了,可憋火也沒辦法,難道他能說皇上治理的不好,帝都裡也不太平?
越潇卿倒了杯酒遞過去,微微擡頭示意,看她面露疑惑,不由的解釋道:“看你喜歡的緊。
”
慕雲岚倒也沒客氣,直接端起來喝了半杯:“多謝大皇子。
”
越潇卿望着她,眼中帶着濃厚的興趣:“我府中有兩壇窖藏多年的羅浮春釀,是芳華閣剛開始開放的時候得來的,廢了很大的力氣,可以送你一壇。
”
“好呀。
”慕雲岚打量着越潇卿英挺的面容,對他頗有好感。
這位大皇子殿下在軍中多年,身上氣度爽朗大氣,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雖然因為沉默寡言顯得有些高不可攀,但慕雲岚見多了這種氣息的人,反倒覺得沒什麼。
越潇卿面上難得的帶上了一絲笑意。
看越潇寒沒有什麼反應,越潇幀越發的不舒服:“大哥在京中待了快一年了,蘭妃娘娘幾次張羅着給你選妃,你都沒有答應,至今後院一個女人都沒有,看來是沒有遇到興趣相合的啊!
”說着,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慕雲岚一眼。
饒是越潇寒脾氣溫和,也忍不住沉了聲音:“二哥府中的美人倒是多的很,隻是這人多了,難免會有一兩個心思不定的,這不,就将你的手弄傷了。
”
“你……”越潇幀咬牙,心中怒火熾烈卻無處發洩,隻能猛地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帶着護衛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剛剛出了興隆酒樓的門口,一個丫鬟就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到處來回的打量。
慕雲岚起身推開房門走出去,沖着丫鬟揮手:“你怎麼來了?
”
“小……公子,家中有急事,您快回去吧。
”
“上來說,怎麼了?
”慕雲岚眼睛一亮,看來好戲要開唱了。
“公子,您這麼晚還沒有回府,大夫人、老夫人正到處找您呢。
”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知道丫鬟口中的大夫人和老夫人所謂何人,一聽之下不由的皺了皺眉。
越潇寒開口問道:“你出來都沒有和家裡人說一聲嗎?
”
“三房由我獨立掌家,不用告訴任何人,難道慕清瑤沒有和你說嗎?
”慕雲岚疑惑,按照慕清瑤的性子,不應該早就告訴他了嗎,甚至添油加醋的說她多麼不孝順,惹得祖父、祖母生氣?
越潇寒張了張口,他的确是聽說了,隻是心中多少有些不信,慕雲岚性格雖然變了,但也不可能一夕之間七竅皆通,畢竟掌家是有許多事情要打理的,需要很多時間學習、适應。
“我們這就回去吧。
”
慕雲岚帶着丫鬟向回走,春甯園中已經亂做了一團。
吳氏死死地攔着大夫人的人,不讓她們闖進院子中。
大夫人戚氏臉色嚴肅:“吳媽媽,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難道連基本的規矩都忘記了,老夫人的路也是你能攔的?
”
“老夫人,這麼多人沖進小姐的院子,不知道還以為小姐犯了什麼錯呢?
”吳氏依舊不讓開,“小姐雙親去世沒多久,她心情不好,曆來不喜歡人吵鬧。
”
戚氏冷冷的笑了笑:“照你這麼說,雲岚是在園子裡了?
”
吳氏默不作聲,隻是依舊擋着路。
老夫人耿氏上前走了兩步:“怎麼,吳媽媽,你連老身的路也敢攔着?
”
吳氏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
耿氏冷哼一聲:“綠娥,綠蕊,你們兩個帶人進去找,看看慕雲岚到底在不在!
”
“你們……”吳氏想要起身阻攔,卻被耿氏直接擋住去路,隻能焦急的看着她們帶人闖進院子。
說是找人,可實際上和抄家似的,一群人到處亂闖,連慕雲凡的房間都沒放過。
春甯園的下人極力阻攔,完全無濟于事。
很快,綠娥快步走過來:“回禀老夫人、大夫人,四小姐不在。
”
大夫人微微颔首,等候着耿氏的反應。
她身後的慕清瑤唇角止不住上揚,今天将事情處理完,明日就可以告訴表哥,然後就等着表哥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