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樓是臨湘城中最大的一間歌舞肆,裝潢考究,菜品一流,歌舞美人的質量就不用說了,最難得的是,就連服務的丫頭小厮都一個個俊俏伶俐,小小年紀,就能看出長大了必是美人。
南來北往的客人,但凡有點金錢勢力,總會來此地盤桓一番,無論刮風下雨,天氣多麼惡劣,潇湘樓的客人從無間斷,往來不停,當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然而今天這潇湘樓的門前卻是冷清了一些。
雖說大紅的燈籠依舊高高的挂着,輕紗薄簾的帳幔之後也如往常一般燈火輝煌,然而一則前來的客人少的可憐,二來,樓内也過分安靜了點,雖然也有人說話談天的聲音,但比起往日的喧嚣,卻不知道遜色到了哪裡去。
流光一路拉着薔薇的手慢慢的踱到這裡。
那潇湘樓規模雖大,但流光和薔薇一個是堂堂王爺,另一個自幼在宮中長大,再繁華的地方也都見過,這麼點小氣候,還不足以放在心裡。
門内隐藏着的小厮本來等的己經有些不耐煩,但一看到路上不遠處走來的兩人,眼神立時一亮,平民百姓對于靖王可能不太清楚,他可早就從他家大人嘴裡聽說了,黑袍加皿色薔薇,就是靖王的不二标志。
看到眼前走來的男子一身玄黑衣袍,氣質高貴,袍角一朵紅色薔薇上下翻飛,如若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真是瞎了這雙眼睛。
嗖的一聲站直身子,忙不疊的跑進門通報去了。
“走快點嘛,我餓了。
”薔薇扯扯流光的衣角,對他的不慌不忙很是不滿,微微嘟起了嘴。
“餓?
”流光挑挑眉。
如果他沒記錯,這丫頭的嘴似乎一晚上都沒停過。
“當然啊,我們傍晚就出來了,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怎麼可能不餓?
”薔薇說的理所當然,又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我要吃清蒸鲈魚,天香一品鍋,腰果百合,素炒青筍,再來一樣時鮮果蔬拼盤,啊對了,要是再有一壺杏花釀,那就完美了。
”
薔薇邊說,眼前似乎己經出現了一桌好酒好菜的雛形,不由微微的抿了抿嘴唇,做出一副向往的樣子。
“饞丫頭!
”流光好笑的在她鼻尖上擰了一下,淡笑說道:“等到了裡面,一樣一樣都點給你吃。
”
那笑容雖然浮在臉上,卻漾不進眼底。
他很清楚,薔薇現在也許是真的餓,可是一旦進到了裡面,卻恐怕連一點東西都吃不下。
薔薇興沖沖的拉着流光的手向潇湘樓跑去,似是餓的一點也等不得,剛剛邁進潇湘樓的大門,就高聲叫道:“掌櫃的,來客……”
然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原本大大的笑容就猛的僵在了臉上,前傾的身體硬生生的頓住,石化一般立在當場。
堂中數百錦衣華服的人看似男女混雜位次不清,其實卻次序分明的錯落站着,齊齊對着流光薔薇躬身施禮,口中高聲唱諾:“屬下參見靖王,參見靖王妃。
”
薔薇猛的轉過頭,渾身上下無意識的顫抖,原本握着流光的手驟然松開,就想抽回。
然而流光卻反手一撈,在薔薇退開前緊緊的反握住她。
不顧薔薇暗地裡拼命的想要掙脫,隻是牢牢的握着,絕不許她離開。
與此同時,流光另一隻手微微虛擡,面上雲淡風輕的說道:“各位大人不必拘禮,本王既然說了本王作東,請各位小酌,規矩禮儀之類的東西,就都放一放,隻管盡興就好。
”
底下立時一片應和之聲,為首看起來官階最高一人又施一禮,谄媚說道:“那下官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然後側身一讓,領着流光往内堂走去。
流光舉步而行,身側的人卻一動不動,引得他身形一滞。
手中暗暗用力,強行扯動薔薇,薔薇身體一個踉跄,猛的回過神來,機械的跟着流光的步伐,慢慢向内走去。
到了主案前,流光極體貼的先将薔薇安頓好,薔薇懵懂的在流光的攙扶下輕輕落座,眼神雖然望着流光,卻是驚疑的一點焦距也沒有。
流光心中輕輕歎息,卻仍是轉身面向衆便服的官員,輕笑說道:“内子遊玩多時,稍有疲憊,禮數不周,還請諸位大人夫人見諒。
”
自有人打着哈哈接過流光的話,堂内的小倌見到主客到來,早就極有眼色的手一揮,菜肴流水介一樣的上來,臨湘郡守的夫人又特地點名要了幾個湯,據說都是清心解乏的,上趕着巴結薔薇。
生活在宮中的本能讓薔薇在幾乎沒有任何意識的情況下,得體的微笑應對,然而眼前始終隻覺得模模糊糊的一片,眼前來了些什麼人,說了些什麼話,她又回了些什麼,遙遠的仿佛另一個世界,一星半點兒都沒有去到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