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猜測驚的心口都是一跳,兇中被一種酸澀的喜悅脹的滿滿的。
流光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夏汛期的通天河是洶湧殘暴的可怕,可是畢竟,畢竟她沒有親眼看到流光死掉!
她之所以那樣根深蒂固的以為,隻不過是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在不斷的這樣說,不斷的告訴她,禦流光己經死了!
小心的調整着呼吸,不敢讓喜悅流露一絲一毫,隻是輕聲說道:“皇上說笑了。
”
焰皇哈哈一笑,不再說話,揮手又上了歌舞。
薔薇的心思己經全不在場中,擺在膝下的手不住的輕輕顫抖。
流光,流光,你現在究竟怎麼樣?
我猜的到底對不對?
如果猜錯了,我該情何以堪?
突然脊背一涼,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薔薇猛的驚醒,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人的目光,蛇一樣粘膩,讓她渾身上下都忍不住不自在。
下意識的擡起頭,卻正對上楚同眯成了一線的眼睛,污濁的光從細細的逢中洩露出來,好似僅用眼睛就能扒光她全身上下的衣服。
看到薔薇擡頭看他,楚同居然笑眯眯的舉起灑杯,對着薔薇示意了一下。
薔薇身體陡然僵直,忽然開始後悔今天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隻想着不願失了流光的面子,可是居然忘了,她伺候了那麼多年的焰皇楚同,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即使當年在赤焰宮中,蓮華也是拼命的護着她,輕易絕不使她與楚同相見。
勉強回以一笑,迅速的低下頭,仍覺得那股粘膩的目光牢牢的附随在她的身上,好似用舌頭一寸寸的舔過,全身俱是濕嗒嗒的。
面容清肅的洛王就坐在一旁,眸中光芒一閃而過,眼觀鼻,鼻觀心,隻做什麼都未見。
食難下咽,在楚同的目光下惙惙難安,隻昐着這場宴席快快的過去,與其暴露在楚同的目光之下,她甯可永遠躲在楚煜為她準備的小院之中。
楚煜的眸光暗沉一片,情緒難辯。
又一輪歌舞過,楚煜忽然起身,将薔薇完完全全的擋在自己身後,躬身說道:“父皇,兒臣今日,有一個請求。
”
被楚煜遮了目光,楚同有了幾分不快,冷哼一聲說道:“堂堂攝政王要什麼有什麼,還有什麼用得着求朕的?
”
冷嘲熱諷,早己連臉面都不顧。
楚煜壓下心頭不快,仍是恭聲說道:“兒臣請求父皇為兒臣賜婚。
”
“賜婚?
”焰皇還未及答話,一道聲音突的從殿外傳來:“攝政王莫非是覺得我的徒兒配不上你,正位尚且虛懸,就迫不及待的要另納後妃了。
”
甜美卻清冷的音調,帶着久居人上的高貴與倨傲,一殿的人不約而同的轉了臉,望向門口新進來的兩人。
薔薇心頭突的一跳:原來鈴舞真的在這裡。
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華貴衣裙,透着泛至骨髓的冷。
目光經由衆人滑至高坐臣席首位的洛王,停留的瞬間,竟是刻骨的怨毒。
楚煜就坐在洛王對面,薔薇又挨着楚煜,那樣的怨毒,薔薇看的分明,竟是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仿佛被萬千蟻蟲密密爬過,肌膚上都驚起一層粟粒。
鈴舞己然冷冷的開了腔:“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說好了我在赤焰做國師,攝政王會娶淑甯為正妃,您就是這麼管教兒子的?
”
焰皇讨好的好着鈴舞笑了笑,轉臉己是對着楚煜怒斥:“胡鬧,淑甯這樣賢良淑德的姑娘都賜了給你,還未過門,你又要賜什麼婚?
”
楚煜面色不變,隻望着鈴舞淡聲說道:“淑甯姑娘文武雙全,尊師如命,本王沒有任何不滿,可那位姑娘己經懷了本王的子嗣,本王自然也要給她個名份!
”
這兩句話明褒實貶,女子無才便是德,做王妃隻需性情和婉,處事中正,又哪裡用得着文武雙全,更何況又是尊師如命。
後面的那句懷了子嗣,更是讓場中的數人同時面色微變。
蓮華早己跳起來大嚷:“七皇兄說話未免太不負責任了吧?
薔薇肚子裡的孩子,是個人都知道是禦流光的,幾時又成了你的?
”
楚煜對着焰皇躬下身子:“父皇,兒臣遇到薔薇時便己與她有肌膚之親,如今她肚中孩子與兒臣與她相遇的時間仿佛,兒臣确信,這個孩子,必是兒臣的。
還請父皇做主,為兒臣與薔薇賜婚。
”
“你少胡……”
殿中突然傳來一聲杯盤碎裂的聲音,打斷了蓮華的口出不遜。
看着衆人突然凝過來的目光,衛澤面色溫潤如水,起身淡聲緻歉:“不小心手滑了,還請皇上見諒。
”
蓮華的目光灼灼,如能将衛澤的顔面燒穿。
衛澤隻是聲色不動,眸中含了淡淡的警告。
蓮華突的氣餒,想起薔薇說過的話:“如果不知道怎麼辦,不妨聽聽衛澤皇子的意見。
”
頹喪的垂了頭,悶悶的坐在席中。
階上焰皇己經又發了話:“靖……薔薇姑娘,我皇兒說的話,可是當真?
你果然己有身孕?
”
焦點突然聚焦在薔薇身上,道道目光有探究,有詢問,更多的卻是看戲。
赤焰權力之争早己不是什麼秘密,薔薇的身世亦然。
每個人都要審慎的博弈,選擇好自己該倚靠的大樹。
如果這個孩子是楚煜的,那麼洛王與攝政王仍是一體,自然要與新皇多多打好關系。
可若這個孩子不是,便需仔細思量了。
微微吸進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強迫自己忽略楚同目光中野獸舌頭一般的粘膩,薔薇擡起頭來,沉靜的說道:“這個孩子,不是攝政王的。
”
殿中一片輕微的吸氣聲,楚煜面色驟變,眸光亦是緊緊眯起。
他能保得住這孩子,自然也有無數種方法讓這孩子去死。
洛王眸光不動,隻是靜靜凝視着薔薇,雖然他手上的資料很确實,可是對于這個女孩子,他心中仍是存一分期待。
隻有到老了,才知道自己偌大的家業無人承繼管理,隻能拱手送人,是種多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