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聲起,舞樂影飄,平日裡莊嚴一片的金銮殿,今日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雲皇高坐禦座之上,文武百官左右排開,各種珍馐美味流水介端上,碧色宮裝,姿容姣好的宮女往來穿梭,奔走不停。
宴會開始約摸一刻中左右,門口小監突的扯直了嗓子喊:“皇太後駕到,靖王駕到,蓮華公主駕到!
”
一連三聲,哪一個都是今夜不能怠慢的人物。
雲皇從禦座上站起,親迎到宮門口,雙手扶着韓太後邁過高高的門檻,帶笑說道:“母後大駕光臨,兒臣今兒這宴會,真是增色不少啊。
”
韓太後亦笑着說道:“靖王立下這天大的功勞,讓我朝雲一舉揚眉吐氣,這樣的事情,我老婆子怎麼能不來湊湊熱鬧?
”
雲皇哈哈一笑,沒有說話,流光和薔薇這才得了空來向雲皇施禮。
斂衣下跪,恭恭敬敬的一叩到底,二人齊聲說道:“臣弟流光(臣妾蓮華)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起來,都起來吧。
”雲皇顯然心情很好,并沒有拘泥于禮節上的問題,笑着說道:“靖王,朕今兒個這宴,就是為你和蓮華公主所設,一來是慶你打了勝仗,立了大功,二來,也是慶你與蓮華公主的新婚好合,你們二人,今天就不要多禮了。
”
“謝皇上!
”雖然雲皇嘴上是這麼說,但二人還是恭恭敬敬的又叩了一個頭,才站起身來。
微微擡眼向上瞟,薔薇這才第一次看清這個年僅二十五歲,卻己然有魄力在風林大陸上掀起一陣強勁浪潮的朝雲皇帝。
平心而論,流光和流夜的相貌至少有八分相似,一樣斜入鬓角的劍眉,一樣目若朗星眸光清明,一樣因薄削而略顯無情的嘴唇,所不同的,隻是雲皇面上更多了幾分曆經年月而磨練出的沉穩,這份沉穩,恰到好處的将他眼中偶爾流過殺伐決斷之氣掩藏的一絲痕迹也無。
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呢。
薔薇心底悄悄滑過這樣的念頭,能讓流光為之驕傲的哥哥,果然不是凡俗人等。
此時的雲皇面上笑意偃偃,一派溫和可親,無傷無害的樣子,扶着韓太後往置于高階之上的桌案走去。
薔薇跟在流光身後一起往自己的桌案前走去,邊走,邊下意識擡眼望了一下高階之上桌案擺放的位置。
隻見太後的桌案與雲皇的桌案平平一排,無主無次,雲皇扶着韓太後在桌案前坐下的時候,韓太後神态自若,沒有絲毫覺得不妥當的地方。
心下忍不住悄悄一驚,就算雲皇再敬重自己的母親,君臣主次之分總是應該有的,韓太後的桌案可以與雲皇同在高階之下,可至少也當稍稍傾向一側,以示對雲皇中正主位的尊重才是,怎麼可以如此平起平坐呢?
眉頭輕輕蹙起,突然想起進岚歌之前流光在馬車上和自己說過的話:“朝雲政局看似大好一片,其實當中波谲雲詭,遠非常人所能想像……”
她當時還在疑惑,以雲皇正值當年,又是太後親子的身份,朝雲能有什麼過份的波瀾?
可是如今看來,難道這波瀾,正是來自于雲皇的親母韓太後麼?
多年在深宮厮混,薔薇察言觀色,見微知著的本領向來練的很到家,隻是一個小小的位次問題,就讓她敏感的察覺到,也許那個高高在上的雲皇,并不能完全做了朝雲的主。
至少,與他同在高位之上的韓太後,就絕不會允許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