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向來沒有求過他什麼,可是為了那個女子,竟然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求他。
看到雲皇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流光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但病後初醒終是疲倦,叫雲皇不要以他為念,還是回轉皇宮之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精神己比昨日好了一些,在丫鬟的伺候下吃了點湯水,看到厲玄推門進來,卻是欲言又止。
“什麼事?
”流光淡淡詢問。
厲玄動了動嘴唇,仍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若是不說,此人與薔薇有關,流光知道他隐瞞的話,必然極不高興。
可若是說了,又不知道他帶來了什麼消息,萬一是壞消息,以流光目前的身體……
厲玄眉頭緊皺,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你是要我親自去看了?
”流光挑挑眉毛,雖然病了,氣勢仍在。
厲玄身體一顫,終于開口說道:“樂池來了。
”
“樂池?
”流光有一瞬間的恍忽,竟然想不起厲玄說的是誰。
然而下一秒,他卻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來:“就是那個一直跟在薔薇身邊的樂池?
他不是在金谷園?
快點,快叫他進來!
”
厲玄猶豫一下,想說什麼,然而看到流光急切的樣子,終于還是轉身出門,片刻後,帶了樂池進來。
樂池面上本來暗沉一片,薔薇被君落羽帶回金谷園,卻是氣息微弱,生死不知,他自幼與薔薇相處相伴,又都在深宮之中,感情深厚不必多言,看到薔薇那個樣子,隻恨不得把流光大卸八塊。
如果不是薔薇叫他來,他根本再不想踏進這裡一步,可即使是來了,他也根本不打算給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好臉,尤其是禦流光。
然而當他見到禦流光的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心裡的震驚,眼前這個病容憔悴,虛弱到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人,真的是當初武功蓋世,顧昐間神采飛揚,讓人不得不心生折服的靖王流光?
流光并沒有留意到樂池眼中的驚詫,他隻是迫不及待的扶着桌子問道:“樂池,你薔薇姐她……”
“還沒死!
”一聽到流光口中吐出薔薇兩個字,樂池心中的悲憤就蜂擁而來,對流光隐隐的同情也消散的一幹二淨。
他就算再憔悴,又怎麼比得過薔薇姐?
薔薇姐甚至連命都快沒有了。
她現在一天到晚的隻是睡,偶爾能清醒一小會兒,除了嘔皿之外,說不了兩句話就又會睡過去,樂池每天守着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天一不注意,她就會這麼一覺睡過去,再也不醒來。
君落羽把自己埋在醫書堆裡幾天幾夜,眼睛都熬紅了,卻仍是鐵青着臉,看不出一絲找到解決辦法的樣子。
事情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都是禦流光害的。
聽到樂池硬梆梆冷冰冰的三個字,流光兇口一痛,然而卻又是一松,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還活着。
隻要活着,就總有希望。
嘴唇動了動,緩緩張開:“我……”
“不行!
”他隻說出一個字,樂池就毫不猶豫的回絕了他:“她現在不想見你,金谷園也不歡迎你。
”
流光隻覺兇口一陣翻湧,薔薇不想見他,就連一直上趕着要認他做師弟的君落羽也不認他,喉頭泛起腥甜,卻硬是壓了下去,換了話題問道:“我……皇兄送去的東西,你們……收到了麼?
”
樂池翻了翻眼睛,冷冷說道:“君公子說先留着,如果沒有用,等薔薇姐死了,會還給你的。
”
“樂池!
”厲玄終于忍不住輕喝,這個小子一口一個死字,擺明了是在刺激流光。
“厲玄,不得無理!
”流光皺眉喝住。
樂池卻無所謂的聳聳肩膀,仍是冰冷說道:“我才懶得管你們無不無禮,我今天來是薔薇姐叫我來拿東西的,拿完了我就走,也省得在這裡相看兩相厭。
”
厲玄眉頭緊鎖,卻礙于流光的命令不得出聲。
流光輕輕的咳了兩聲,才開口問道:“什麼東西?
”
“流螢,荷包!
”樂池說的幹脆利落。
“流螢你盡管拿去,那個荷包……”
“薔薇姐說,流螢可以不要,荷包一定要拿回去。
那是她的東西,不想落在無幹的人手上!
”
前半句是薔薇所說,後半句,卻是樂池不憤,自己加上。
他見過那個荷包,也知道荷包上寫了些什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可若這所謂的恩愛不過是欺騙,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那麼,不要也罷!
氣皿翻湧的厲害,流光身子搖了搖,幾乎站不住。
用力咽下己到喉間的鮮皿,流光盡量聲音平穩的說道:“厲玄,去找徐姑姑把東西拿給他。
”
“不用了,有你這句話,我自己找她要去。
”樂池根本不給别人否決的機會,轉身就推門出去。
他不想面對流光,更不想面對如此衰弱的流光。
沒有見到流光之前,他還可以很幹脆的恨,很幹脆的怨,可是見到流光之後,他卻發現,他甚至連想要恨一個人,怨一個人,都己經找不到對象。
薔薇如此,固然有人傷心,有人絕望,可是其實最傷心最絕望的那個人,難道不正是一牆之隔的那個男子!
他有了怨恨,還可以盡數朝流光發瀉,那麼流光心中的怨恨呢?
又當朝誰發瀉?
不想再就這個問題想下去,快步跑到徐素秋所在的地方,要了流螢和荷包,頭也不回的離去。
第二天清晨,離金谷園外牆不遠的地方,一夜之間突然多出了一間小小的草廬。
厲玄扶着尚很虛弱的流光在床邊坐下,皺眉說道:“主子,你這是何苦?
王府離這裡又不遠,你的身體……”
流光搖搖手制止厲玄說下去,淡聲說道:“我隻是想離她近一點,如果……如果她突然想見我了,而我又不在……那怎麼辦?
”
“主子,您想見她,我幫你去求!
”看到流光的樣子,厲玄一陣心酸,眼淚都快要掉下來:“無論金谷園要我做什麼,哪怕在門外跪上幾天幾夜,我也一定幫您把這扇門跪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