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望着秦陌消失的方向,鈴舞的眼神中有一瞬間的迷失。
她是真的想殺了秦陌嗎?
就算殺了他,又有什麼用?
過去的事情不能重來,而不愛,終究是不愛。
山道之上,火神執事看到山下混戰一片,而教兵顯然處于弱勢,放出了煙花信号之的一,對着趕車的弟子匆匆喝了一句:“看好她們兩個!
”就急忙飛身而去。
此時風停雨過,月色空朦,隻是空氣中仍舊冷的厲害,蓮華讓薔薇在車中坐好,對着趕車的弟子說道:“這裡危險,我們把車往旁邊樹木裡趕一些,免得危及引魂師!
”
那弟子對火神顯然是極為崇信的,聽了蓮華的吩咐,立刻将車往旁邊的林子裡趕了趕。
薔薇在車中驚魂未定,她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交戰場面,可是在這般雨水黑暗和閃電的渲染之下,一地皿紅慘白顯得分外猙獰恐怖,再加上她臨近産期,情緒本就穩,剛才一眼望過,竟是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心有餘悸。
“蓮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有人來攻打火神宮?
”将毯子裹在身上,牢牢的拉着蓮華的手,眉頭蹙的死緊。
腹部一陣一陣傳來輕微的痛感,仿佛龍蛇走竄,說嚴重并不嚴重,但卻始終存在着。
“我也不知道。
”蓮華也現出疑惑的神色:“在扶桑,唯一有實力并且敢這麼做的人隻有七皇兄,可是他現在并不在扶桑啊!
”
對于突發的狀況毫無頭緒,薔薇抱着自己的手臂,極力壓抑着不适感,腦中混亂成一團。
火神宮突然受到攻擊,顯然早有預謀,既然如此,那麼這個預謀和她要救冥烈的事情會不會有沖突?
冥烈現在怎麼樣,己經和師兄他們彙合了嗎?
有沒有順利的逃出去?
因為方才的淋雨,整個身子都是冰涼,指尖緊緊的纂着蓮華,仿佛想要從她那裡吸取一點力量。
蓮華其實也并不知道多少事情,隻能用力的把握着薔薇。
車中靜默了片刻,蓮華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薔薇,你記不記得,以前我每次被母妃打了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坐在床邊,一直握着我的手?
”
薔薇略帶慌亂的眸子輕輕一震,恢複了幾分清明,蓮華于是接着說道:“那個時候,其實我心裡要比身上疼多了,好多次都想幹脆死了算了。
連母妃都不要我,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可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用一雙好像快要哭了的眼睛看着我,卻偏偏裝作很堅強的樣子對我說,沒關系,一切都會過去的,等過去了,就不這麼難過了。
”
“我嘗試着去相信,一點一點的熬,後來果然越來越堅強,那樣的傷己經再也傷不了我。
我也終于明白,其實放棄隻不過是最脆弱時候一閃而過的懦弱,隻要熬過了那一瞬間,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
微微的擡起眸子,露出種極為純澈的笑容:“所以薔薇,不要怕,一切都會過去的,既然己經熬了這麼久,就再堅持一下,也許下一瞬間,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
伸手輕輕的撫了撫薔薇高高隆起的腹部:“你看,他也希望你再堅持一下的,對不對?
”
薔薇身上的顫抖突然停止,身體也明顯放松下來,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腹部,一絲慚色漸漸浮上臉龐,面部神色複又恢複堅定,将頭微微靠向蓮華的肩膀,閉了眼睛,輕聲說道:“蓮華,幸好有你在。
”
蓮華伸手摟着薔薇過于纖細的肩膀,也将頭微微靠在她的額上,心裡有一種很平靜很超然的感覺。
這麼多年來,從一種堅固的執擰到這樣一種危難境地的支撐,不知道走了多少彎路,付出多少代價。
忽然有一點明白當年薔薇對着自己的心境:薔薇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甚至可以為了她承受一切委屈和傷害,就算她故意傷害她,她也照單全收。
可是,這就像是幹涸的水塘中兩條魚不得己的相濡以沫,一旦找到各自的江湖,就總要學着放手,否則,隻會一起渴死在熾熱的陽光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得到幸福。
暧昧的姿勢,可是卻流動着幹淨的溫情。
蓮華唇邊泛起淡淡的笑容,她們的确是兩條曾經相濡以沫的魚,也許馬上就要各自進入江湖,可是,不相忘!
“薔薇……”輕輕的叫。
“恩?
”直起身子,很溫和的看着蓮華。
“我決定了一件事情。
”
“什麼?
”
“将來我要生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的名字,就叫念薇!
”
“念薇?
”
“恩。
”蓮華輕輕點頭:“紀念薔薇,也紀念那些我和薔薇一起度過的日子,我們的年少,我們的青春,我們曾經的執擰和傷害,還有我們的覺悟!
她還在肚子裡的時候,我就要把我們的故事講給她聽,這樣等她生出來的時候,一定會聰明的不得了。
”
“念微。
”薔薇又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臉上忽然浮起一絲許久不見的促狹笑意:“衛念薇,這名字很好聽啊。
”
“恩,我也覺得不錯……”蓮華極順口的接了下去,話出了口,才反應過來不對,猛的轉過目光瞪着薔薇薄怒叫道:“薔薇!
”
薔薇己是笑的遏制不住,根本不怕蓮華故意做出的兇相,反而伸出手去揉蓮華的臉頰:“我說,你還要生衛澤皇子多久的氣啊?
”
蓮華生氣的轉過身去,磨了磨牙。
“人家給你當跟班當了十幾年了,你才服侍了人家半個月,怎麼說都是你占便宜啊。
”
“你還敢說!
”蓮華轉頭怒瞪薔薇。
若不是薔薇使壞,她怎麼可能心懷愧疚的去服侍衛澤?
服侍一下是沒什麼大不了,可是那些被占的便宜,被吃的豆腐呢?
真是想想就覺得生氣,看起來那麼老實,卻比誰都要狡猾。
薔薇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說話。
車廂裡終于平靜下來,然而僅僅平靜了片刻,外面就傳來一個溫潤淡雅的聲音:“薔薇,你在裡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