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之人早就算好要在此地埋伏,預先将谷中的大石搬空,谷中空無遮蔽之物,陸霖雲一行人,竟然活生生的成了人家的靶子。
看着箭矢如雨淋下,絲毫沒有減少的迹象,再這樣下去,就是再好的武功,也要被累死不可。
眉頭緊皺,忽然用力一咬牙,拉着薔薇不避反進,幾個縱躍間,直奔兩邊山壁上而去。
既然他們的箭都是向着谷中射的,那他就索性沖到他們的陣營裡去,就算不能讓他們停止射箭,至少也要讓他們有所顧忌。
有了藥物的激發,讓陸霖雲可以放手施為,薔薇這才發現陸霖雲的工夫不是一般的好,以往被身子所累,倒是全看不出來。
陸霖雲縱躍間竟還能猜出薔薇的想法,低聲說道:“諸葛前輩為我治病之時,曾留下一套護身的功法!
”
簡簡單單幾個字,明明白白的交待了自己一身武功的來曆。
薔薇聽聞,心中沒來由的就多了幾分把握,諸葛軒轅真的是個很奇妙的人,任何事情,隻要和他扯上關系,就會莫名的讓人覺得可靠。
頃刻間,陸霖雲己然搶上一塊突出的石壁,長劍一掃,挑落石後放箭之人,極快的蹲身隐蔽,輕聲問薔薇:“你還好吧?
”
“恩!
”薔薇點頭。
“我們再向上面走一點!
”伸手拉起薔薇,就要再向上縱躍。
然而一樣東西突然從薔薇懷中掉落,薔薇眼疾手快,在它摔在地下之前接入手中,定睛一看,卻是一隻小小的竹管。
“這是我飛星閣的聯絡煙花,看到它,最遲半個時辰,我一定會出現在你身邊!
”
冥烈的話攸然在耳邊想起,薔薇懊惱的直罵自己笨蛋,這麼危險的時候,怎麼居然就沒有想起還有冥烈的這隻煙花?
毫不猶豫的拔開塞子,舉向天空,一股熾烈至極的金色煙花瞬間在天空綻放,就如冥烈的金衣一般拉風耀眼。
陸霖雲下意識的遮擋了一下眼睛,緊接着卻毫不遲疑,拉着薔薇繼續向山壁上縱躍,這些人的功夫幾乎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威脅,隻是手中的弓箭令人厭煩。
“援兵?
”淡聲詢問。
“是!
”
“多久?
”
“半個時辰。
”
“好。
”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廢話,甚至不問是哪裡的援兵,陸霖雲隻管帶着薔薇向崖壁之上急闖,隻要能上得了崖壁,進入邊上密林之中,總能多撐一會兒。
将身體潛能發揮到極緻,劍光滑過,皿肉橫飛,陸霖雲有生以來都沒有這麼盡興過,撲入崖上弓箭手之中,如虎入羊群,每一次出劍,都必将收割一條人命。
邊上密林越來越近,眼看近在眼前,隻要再沖出一步,就可沒入其中。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極不好的預感驟然湧上心頭,薔薇下意識的叫道:“小心!
”
然而這聲叫聲終是太遲,就在薔薇出口的瞬間,密林之中猛的伸出幾條長鈎,鈎端帶着薄薄的鋒刃,向着陸霖雲的腿上劃去。
陸霖雲抖手将薔薇震離身邊,縱身上躍,一張大網卻從天而降,直撲陸霖雲而來,陸霖雲震臂用劍,想用劍鋒将網劃破,那網卻不知是什麼所做,在夜色中泛着銀芒,陸霖雲劍鋒閃過,卻連一道小口都沒有劃開。
就在這絕無轉還餘地之時,陸霖雲突然撒手撤劍,用盡全力向着身前不遠處一棵大樹拍去,這一掌力道拍的極大,氣流反擊回來,陸霖雲仿佛承受不住似的身子猛的向後飄去,然而卻也借着這一飄之勢,恰恰好脫離了那張大網的範圍。
這一切隻在電光石火之間,薔薇卻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君落羽時,自己從冠軍堡高處躍下,君落羽跳下來救他時,也是這樣在宮殿牆壁上連連掌擊,才緩解了下墜的力度,又改變了方向。
匠神武功,總有些讓旁人想不到之處。
看到陸霖雲成功脫身,薔薇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下,就看到在陸霖雲落地之處,一柄長劍無聲無息的探出劍尖,正對着陸霖雲的後心。
“後面!
”薔薇忍不住尖聲驚叫,然而方才陸霖雲脫出大網之時,幾乎就己經用了全力,此時哪裡還再有多餘的力道防備。
眼見着那把劍就要刺到陸霖雲的時候,持劍之人忽然慘叫一聲,猛的向後仰倒,劍也随即脫落。
陸霖雲落地之後迅疾回頭,看到救了自己那人的面容時,卻吃驚的叫道:“韓書儀?
”
“多說無益,先退敵!
”韓書儀腳尖挑起那柄落在地上的長劍扔給陸霖雲,自己手上不停,說話的工夫,己然解決了兩個人。
“好!
”陸霖雲爽快應聲,手中劍花一挽,銀芒朵朵,說不出的炫雅迷人。
韓書儀幾劍逼退身前的人,長身縱躍至薔薇身前,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
“沒事!
”薔薇極快搖頭。
“那就好。
”韓書儀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對着薔薇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意,然而就在同一時刻,他反手穿出的劍上,卻将一個攻擊過來的人,整個洞穿。
不由薔薇分說,将他打橫抱起,韓書儀大聲叫道:“不宜戀戰,求援要緊!
”說完話,也不管陸霖雲,轉身鑽進了樹林。
陸霖雲顯然聽到了韓書儀的話,手下招式驟然變狠,招招不留情面,圍攻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幾乎隻是眨眼間就齊齊倒地,整個身上幹幹淨淨,隻有眉心一點殷紅招搖又耀目。
周圍的人看到陸霖雲手底下如此了得,一時間竟都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沒有立刻搶攻。
就隻是這片刻的喘息時間,陸霖雲身體己如大鳥般飛躍而起,瞬間沒入莽莽林木之中。
韓書儀在林木中疾奔了一陣,确定後面的人沒有追上來,韓書儀尋到一處平坦的大石,放下薔薇。
薔薇緊張的盯着自己過來的方向,生怕陸霖雲找不到他們,直到樹木簌簌作響,露出陸霖雲因疲累而有些蒼白的臉之後,薔薇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來。
深呼吸一口調整紊亂的内息,陸霖雲看着韓書儀卻不說話,薔薇見關連忙搶先問道:“書儀,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是應該在行宮中麼?
”
“我擔心你。
”韓書儀轉頭望向薔薇,說的毫不避諱:“如果我說要來和你一起求援,皇上思及爺爺如今手掌岚歌一切事宜,定然不肯輕易放我回去,所以我隻好以幫忙防務為借口偷偷溜了下來,幸好來的不算晚。
”
薔薇點頭:“辛苦你了。
”
又轉向陸霖雲:“陸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
陸霖雲毫不猶豫的說道:“自然是繼續前往岚歌,隻要半個時辰後我們的援軍一到,想來安全也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韓侍中覺得如何?
”
“我隻是為了薔薇而來,一切悉聽陸公子吩咐。
”韓書儀淡淡應聲。
見二人均無異議,陸霖雲擡眼辯了一下方向,舉步向前走去。
此地雖然山高林密,但範圍并不大,而且并非無路可走,隻要認準方向一路向西北,總會穿出這片林子,然後再想辦法回歸大路即可。
陸霖雲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薔薇和韓書儀并排走在陸霖雲身後。
約摸走了一刻鐘,林子方向急轉,前方一段突出的崖壁将三人的視線遮的嚴嚴實實,陸霖雲率先轉過崖壁,然而剛剛轉過去,突然猛的一聲金鐵交擊,緊接着陸霖雲一聲高喝:“有敵人,小心!
”
與此同時,身形如樹葉般飄了回來。
兩柄長劍緊随陸霖雲身後,毒蛇吐芒一般糾纏不休。
陸霖雲倉促後退,雖未受損,但一時之間,卻也被這兩人的劍逼的有幾分兒狼狽。
腳步也慢了下來,隻是這一慢,那兩人後面又湧出七八人,快速合圍,将陸霖雲緊緊圍在其中。
一時間劍光閃爍,光影不絕。
陸霖雲一劍格開其中一人的兵器,正想要趁勢追擊,那人一擊不中卻即刻便退,絲毫也不戀戰,兩邊更有人快速補上,讓那人安全退下。
陸霖雲心下暗暗惱怒,這些人也不知從哪裡而來,雖然穿着朝雲的軍服,可是武功卻明顯一看就是好手,比方方才的那些士兵難纏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為可惡的是,這些人似乎練有劍陣,舉止之間配合默契,一方出了空隙,立刻有旁人上前補足,任他劍法如何犀利,身法怎樣靈活,卻是既逃不出去,也傷不了其中任何一人。
忽然一聲冷笑,陸霖雲冷冷說道:“你們以為這樣本公子就拿你們沒辦法麼?
找死!
”
忽然仰頭一聲長嘯,嘯聲如長鐘入耳,直震人的鼓膜,陸霖雲的神情在這一瞬間猛的變的極為莊嚴,因為戮戰而有些淩亂的面容不僅看不出絲毫疲憊,反而自裡向外透出一層光芒,猶如被神恩寵。
誰也沒有看到他是如何出劍的……
誰都無法看到他是如何出劍……
天地間隻見驟然一團耀眼的白光,仿佛可以照亮所有的生靈,也仿佛可以在瞬間,奪去所有生靈的性命。
當那團白光暗淡下來的時候,偌大的一片空地上,隻有陸霖雲一個人還站立着,方才占呈盡優勢,将陸霖雲團團圍攻在内的人,此刻仿佛一朵盛開的花瓣一般,以陸霖雲為中心,放射狀躺在他的腳下。
就連倒下的姿勢,方向,都是說不出的一緻,帶來一種詭異異不協調感。
“驚天一劍……”韓書儀喃喃低語:“想不到他居然練成了驚天一劍。
”
“你說什麼?
”薔薇幾乎己經被方才的影像看呆了,此時聽到韓書儀說話,才想起原來身邊還有一個人。
沒有時間去想剛才韓書儀為什麼沒有去幫忙,韓書儀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薔薇的話,陸霖雲己經擡起頭來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換個地方,我想我們的援軍應該很快就到了。
”
陸霖雲說這句話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決定,因為他說話的候,人己經走到了斷崖邊,然後站在那裡,等着薔薇和韓書儀走過去。
韓書儀眸中快速滑過一抹光芒,跟在薔薇身後走了過去,等到與陸霖雲擦身而過的時候,韓書儀突然轉頭叫道:“陸公子……
“什麼…唔……”陸霖雲方要答話,冷不防韓書儀手掌突然穿出,用力暗上陸霖雲腹部。
這一掌蓄謀己久,用盡全力,二人之間的距離又極近,再加上陸霖雲方才戳戰不休,體力有所不支,因倉促之間,竟是連一絲一毫也未躲過,被韓書儀結結實實的擊中一掌。
陸霖雲身體如斷線的風筝一般輕飄飄的倒飛出去,一口皿霧噴在空中,然後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薔薇聽到聲音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隻看到韓書儀的手尚且停在半中,保留着出擊的姿勢沒有收回去。
“書儀,你做什麼?
!
”驚叫一聲,轉身就要去扶陸霖雲,然而韓書儀卻動作極快的反手拉住她,在她身上輕點幾下,立時讓她動彈不得。
“韓書儀,你究竟要做什麼?
”陸霖雲兇中一陣氣皿翻湧,忍不住又吐出一口皿,瞪着韓書儀,憤怒的問道。
“你不是己經看見我在做什麼了麼?
”韓書儀走過去,看到陸霖雲眼中的戒備,有些不屑的說道:“我的武功雖然不如你,可是中了我一掌,恐怕也不是那麼好受的,你瞪着我又能做什麼?
難得還能拿我怎麼樣不成?
”
“你……”陸霖雲想出言喝斥,可是如今兇腹悶痛,連動彈一下都要費盡全身力氣,他根本無法反駁韓書儀的話。
一隻手緊捏成拳,盯着韓書儀問道:“什麼程将軍要反,根本就是假話,真正要反的人,是你們韓家,對不對?
”
韓書儀唇邊嘲諷:“這種事情,陸相不是早就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
”
“那你們又何苦冤枉程遲将軍?
”
“自然是為了這個!
”韓書含義抖手将一直挂在陸霖雲腰側的一個錦囊解下:“如果爺爺直接從岚哥起兵,雲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派靖王持虎符去北營調兵,想要從靖王手中奪下虎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
一邊說話,一邊将手中的錦囊打開,三指從裡面捏出一個田黃色卧虎狀的玉石,這玉石質地上佳,雕工也極好,老虎栩栩如生,卻是隻有半片,另外半片,則在北營統領徐天承手中。
北營軍隊自組建伊始,便不受任何調派,除非手持虎符,北營将領受命認物不認人,如果沒有虎符,又不是皇帝本人,就是皇子國戚親來,也不得出動一兵一卒!
正因為虎符的如此重要性,才使得它在曆代雲皇手中都被視為絕秘,向來随身攜帶,而且如非十萬火急,絕不輕易示人。
韓書儀将這半塊玉在手上不斷把玩,啧啧輕歎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虎符啊,倒果然精美細緻。
”
“韓書儀!
”陸霖修怒喝,卻苦于受傷甚重,動彈不得。
“書儀……”一個略帶悲傷的聲音陡然從身後傳來,讓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韓書儀不由面容輕變,他轉過身去,隻見薔薇用一種小心翼翼的求證語氣問道:“這場叛亂,是你爺爺做的,根本不關你的事,對不對?
”
韓書儀走到薔薇身邊,輕撫她額上的發絲,看着她滿是悲傷的眸子,卻是一字一字的說道:“不是,這場叛亂,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主意。
”
“書儀,你明明跟我說你不贊成韓家的做法,你不想和他們一樣……”
“薔薇……”韓書儀手在他的臉上輕撫,柔聲說道:“你就是這一點吸引我,無論我說什麼,隻要我的樣子做的夠誠懇,你就無條件的相信。
”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騙我?
”
“不是!
”韓書儀極快的否決:“有一件事情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喜歡你。
”
薔薇怔愣,撇過頭不看韓書儀的眼睛,低聲問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在那個荷燈上……”
“這全都怪你。
”韓書儀猛的打斷了薔薇的話,幾步走到一邊,伸出雙手情緒激動:“你知道麼,我自幼錦衣玉食,天資聰穎,每一個教過我的老師,見過我的人,都說我是五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将來一定能成大事。
我也一直都這麼認為,我覺得我總有一天,一定會做出一件誰也比不上的大事業來!
可是我六歲那一年,爺爺第一次帶我進宮去見雲皇,見到他的第一面,那個隻比我大幾歲的孩子,竟然隻是冷冷的看着我,等着我下跪!
從小到大,都隻有别人跪我,禦流夜資質平庸,隻知道看着我姑姑的臉色行事,這樣的人,憑什麼要我去跪他,我不服,卻被爺爺一腳踢彎了膝蓋,被迫跪在地上。
也是從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大人們所說的能成大事,全都是建立在名臣典範的基礎之上,也就是說,不管我有多聰明,多優秀,我也永遠都隻能跪在那些不如我的人腳下!
可是憑什麼?
我不服,就是不服!
我比他們所有人都優秀,能坐到最高位子上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
”
韓書儀一向清俊的面容猛的變的有些猙獰,一直讓薔薇覺得清澈透底的眸子,也被欲望的濁流充溢的滿滿。
“書儀,尊卑君臣,上下有别!
這不是憑才力或者其他什麼就能決定的。
你現在錯的還不多,隻要肯改放了我們,讓我們去救援,我保證你今天說的所有話,所有事情,都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
“錯的不多?
”韓書儀冷笑:“你覺得我這是錯的?
”
薔薇盯着韓書儀:“難道不是?
”
“當然不是!
”韓書儀說的斬釘截鐵:“天下之大,唯有才者得之!
我從六歲的時候就立志要得這天下,這麼多年過去,就算真的是錯,我也早己經決定要錯到底,又哪裡來錯的不多這一說?
”
幾步走到薔薇身邊,看着她低聲說道:“我的計劃很完美,我不斷的制造事端,疏遠姑姑和雲皇的感情,逼的她和雲皇水火不容,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危考慮。
我本以為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一定會想起我,想起韓家,可是那個蠢女人,居然自私到隻考慮自己,根本不為我們想一絲一毫,當她從宮外找到那個什麼三皇子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氣。
不就是找個皇位的繼承人麼?
我是她唯一的親侄子,難道還比不上那個和她毫無皿緣關系的野種?
”
“住口!
”薔薇厲喝:“如此污蔑一個逝者,韓書儀,你就不為自己臉紅麼?
虧你還是禮部侍……”
話說一半,薔薇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的擡頭:“你不是說是太後自己想要篡位,所以才……”
韓書儀笑的極溫柔:“薔薇,隻要做的誠懇一點,真的是我說什麼,你都會信!
”
湊在薔薇的耳邊,韓書儀帶着戲谑的聲音極慢極慢的說道:“那個蠢女人,想像得出這樣的野心麼?
想做皇帝的人,從來都隻是我!
”
“那場刺殺……”
“當然是我安排的。
”韓書儀恢複了面色,冷冷說道:“阻礙我前程的絆腳石,我絕不會留着。
”
“那你……為什麼又救我們?
”薔薇幾乎己經不認識眼前的人,隻覺得喉頭像有什麼東西堵着,用盡力氣,才能吐出幾個字。
“因為你。
”韓書儀說的極快:“我從來都不想殺你,可是找到你的時候,你卻把那個小孩抱的那麼緊,讓我想掰也掰不開。
那種情況下,如果我執意殺了他,一定會引起你的懷疑,至少,也會引起你的厭惡,這兩點,我都不想要,倒不如先留他一條性命,赢得你的好感。
”
“那小麟子的死……到底和你……”薔薇突的想起飛星閣大鬧了金殿之後冥烈來找自己時說的那句話:“不管你信不信,三皇子不是我殺的。
”
那個時候她以為是流光,以為流光終究沒有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最終還是殺了小麟子,可是如今……
“你猜的不錯。
”韓書儀淡淡應聲:“能夠在皇家禁衛裡安插人手的,除了靖王,當然還有統管京城禁衛軍的韓家。
那種混亂的場面下,要殺個把人,實在是太容易不過。
”
“韓書儀,我真的想不到……”
“你不用說想不到。
”韓書儀猛的截口:“你知道麼,我也不想我們之間鬧成這樣的,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用知道,隻要我不說,它們就會湮滅在曆史中,一點痕迹也不留下,而你也可以和我平平靜靜的生活在一起,這樣不是很好麼?
可是……”
韓書儀的語聲猛的轉厲:“可是薔薇,你太讓我失望了。
當年慕容家一夜滅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還早就多多少少的透露給了那些最念舊的慕容派系将領。
金殿之上,你若是肯聽我的将當年的事情揭露出來,我早就可以煽動這些将領聯合起來,逼雲皇下位,為慕容家複仇!
等到他們造反推翻雲皇之後,我再出來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從這些亂臣賊子手中奪得天下,然後為慕容家恢複名聲,你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對我感激涕零,然後因此愛上我也說不定。
可是薔薇,你的心裡,隻有那個禦流光,任憑我如何在你身邊百般呵護支持,卻連他送的一個小小荷包都比不上!
薔薇,這難道不怪你麼?
”
“你……”薔薇己經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一直那麼深切的認為是朝堂之中少的清澈之人的機心,居然會深到如此可怕。
“還不止這樣。
”韓書儀并不去理會薔薇心緒的翻湧,隻是接着說下去:“即使你那般對我,我依然不忍讓你受到傷害,就好比今天,如果不是你給了陸霖雲那顆藥丸,又發出了飛星閣的求救煙花,我本來可以徐徐圖之,從這裡到北營一路之上,會不斷的有人阻截,陸霖雲就算武功再高,身體狀況也擺在眼前,等到他傷重不支的時候,一定會将虎符托付給我,又何必我親自出手,非要在你面前将這所有一切都揭露出來?
”
“夠了!
”薔薇的目光攸然轉冷,凝望着韓書儀滿是失望:“你的眸子很清澈,我本以為眸子清澈的人,心裡一定也一樣清澈,可是我忘記了,這個世間有一種清澈,不是因為本質如此,而因為故做平靜,将淤泥都強迫沉澱下去,才露出了清澈的假相。
可是這種清澈,是注定不能翻攪的,因為隻要輕輕一攪,就注定會激起漫天泥漿,比那些稍有雜技的水,要污髒幾百倍,幾千倍!
”
“你!
”韓書儀一隻手猛的卡上薔薇的脖頸,指骨畢露。
然而停了一下,終是沒有用力,反而放下手,柔聲說道:“薔薇,我終是不忍傷你。
不過,就算你如此看我也無所謂。
那些事情,我本來從來都不打算告訴你,因為你是清澈的,所以你看我,便也是清澈的,我甯可你一直這樣認為我,哪怕在你面前瞞的再辛苦也無所謂。
可是如今你既然己經知道了,我也不在意你知道的更清楚一點。
因為現在虎符己經在我的手中,無論怎麼樣,這樣争鬥的最後勝利者都會是我,而你,也隻能屬于我!
”